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孟加拉虎

【摘 要】李安导演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思考和感悟，这部影片，直指内心，让人不禁对信仰、亲情、乃至整个人生引起了深刻的思考。关于片中的“老虎”究竟象征着什么，而李安心中的“老虎”又是什么，有着多重解读方式，引起了人们的热议。

【关键词】李安；《少年拍的奇幻漂流》；老虎

总有一些导演，提起名字，让人肃然起敬。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前一部作品的颠覆与超越。不追求数量，不哗众取宠，不做重复的自己，一心谋求突破。――李安就是这样一位导演。

从《家庭三部曲》到《卧虎藏龙》，从《断背山》再到《色，戒》，我们看到了李安成功，作为曾捧得奥斯卡小金人的华人导演，李安在2007年的《色戒》之后已经5年没有作品在国内上映，通常以文艺片主打，擅长讲述社会关系的导演李安，在经历时间的积淀，思想的打磨后，他又一次推陈出新――《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这也是他首次尝试3D电影。影片在纽约影展上首映就获得媒体和影评人的一致好评，美国《时代杂志》更是给出了“下一个阿凡达”的盛赞，称该片创造了新的视觉奇观。观众对画面的唯美静谧赞赏有加，称“其中国水墨画风格美得让人窒息，配上音乐让人激动得想落泪”。

然而，除了华丽在视觉呈现以外，电影最值得让人思考在是它想要说明的问题。李安的电影总是以人性深处的欲望为导向，提供独特的想象和价值观，让人们看到世界之外的另一种可能，从而让我们去探究真正的自己。很多人喜欢把李安和“儒雅”联系到一起，但我认为，李安有一颗比任何导演都坚硬的心，外表有多儒雅，内心就有多疯狂。《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似乎可以说明这个问题。影片讲述了一个16岁的少年“派”遭遇船难，与一只老虎漂流在海上227天最后获得重生的故事，故事极具想象力且扣人心弦。

这段不可思议的奇幻旅程曾被认为是不可能被影像化的小说，李安却挑战技术极限将这个故事搬上了大银幕。《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叙事上采取了一种套层结构，外层是成年派向一个小说家讲述少年时代的故事，是一个少年与海的故事，一个少年、一只猛虎、一艘浮船、一片，一如海明威笔下老人与海的故事，海人孤独求生，伴一庞然动物，相争相伴，一个关于困境中不屈抗争、绝境中的重拾信念的寓言。最后，影片峰回路转，当作家和观众都以为派的故事以自己获救、老虎走进森林而终结时，成年派又提供给我们另一个故事，不同于第一个故事的主角是自己和老虎，这也是电影的里层。这是派面对不肯相信的调研员讲的故事另的一个版本：在船上的是派、派的母亲、厨子和受伤的水手。厨子先后杀了水手和派的母亲，最后被派杀死。成年派没有否认小说家的推断，只是问他喜欢哪个故事，得知对方喜欢第一个故事时，成年派笑着说“那说明你时相信上帝的”。无疑，这个开放式的结尾给观众更多的思考，这是李安的聪明之处。

面对突如其来的两个不同的结尾，你究竟相信哪个故事呢？谁是理查德・帕克？李安心中的“虎”是什么？老虎是否真的存在？

有一种解释是，“老虎代表着上帝的形象”。首先，按照小说作者弗朗西斯・阿迪鲁巴萨米老人所宣称的，老虎的故事“能让你相信上帝”，“相信故事”也就等于“相信上帝”。相信很多人与作者一样，还是喜欢这个老虎的故事，少年派与老虎的相遇，就是冥冥中的一种指引，这也是作者很巧妙地把一种感性力量带入故事，他说宗教如同一套房子的很多房间，少年派在这些房间中穿行，他开始相信“万物有灵”，于是相信老虎的眼睛可以交流，在最后，灵性也就是他心中的信念占了上风，让他选择与老虎共生，为了不被老虎吃掉他想到去驯服这头老虎。老虎与少年一起经历227天的海上漂流，老虎威胁着派的生存，但派最后驯服了猛虎，他们划定地盘互相依存，派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威胁，而且两者似乎相处的非常和谐：“绝大多数时候，理查德・帕克会像一只已被驯养的宠物般，等待着自己的食物，而且总是待在自己的地盘内，从不越界。”如果没有老虎，派不可能活下来，从前期的威胁到后来的陪伴，老虎一直给了派活下去的动力，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它就像上帝，冥冥之中给予了派无限的力量，神提醒我们保持一种警觉，这种警觉恰恰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动力。少年派曾想着杀死老虎，但如果老虎死了，少年派就会丧失警觉，他会逐渐被饥饿与孤独吞灭。尽管派在轮船沉没的时候失去了一切，在海上的227 天里又遭受着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但是他还是成功地活了下来。所以，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已是中年人的派仍然对理查德・帕克念念不忘。

当然，还有很多人认为，老虎其实就是少年派说内心的本我。西格夫里・萨松的一首诗：“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审视我的心灵吧，亲爱的朋友，你应战栗，因为那里才是你本来的面目。”“水手、厨子、妈妈与我，杀死厨子”的故事，无疑这个故事更能被理性思维的人接受，人在绝境中，为了生存，不惜“人食人”。人人心中都住着一只猛虎，它兽性、血腥。当虔诚的信仰三种宗教的素食主义者派自己因为环境所迫而部分地放弃自己的人性时，这也是人的生存本能，老虎变成了派自己，一种本能的生存欲望促使着他违背自己的信仰，在饥饿面前展现了人的本性。老虎就代表着派甚至是人类罪恶和兽性的一面。当漂流初期的时候，老虎生猛无比，对派寸步不让；后面老虎因为饿极了之后又受惠于派食物的赏赐渐渐被驯化；是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派看见了穿破乌云从天而降的圣光，高呼神迹并极力要向老虎展示，但老虎畏惧不前，充满畏惧的蜷缩在角落里。派与老虎相处的这227天，他经历了对虎经历了恐惧、共生、驯化、依赖的过程，这个过程大约也是人在兽性和理性平衡的过程。最后，老虎头也不回向丛林奔去――“人生就是不断地放下，然而痛心的是，我还没来得及与你们好好告别。”――当人步入社会丛林时，何尝不是决绝忘了回头？

在苍茫的海洋中，派遇见了另一个自我，两个派在激烈地斗争着、和解着、共处着。那只猛虎，是天性，也是野性；是内心的恐惧与邪恶，也是童蒙的纯真与初白。李安说：“你既可以选择沉醉在娓娓而至的信仰世界里，也可以选择直面的人性。到底是灵魂的慰藉重要，还是真相更重要，完全取决你的信仰。”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可以有多种解读方式。正如其名字体现出来的，很多人会把它看成是一个奇幻的故事。而当我们经过分析，会发现，其实故事讲述的是派如何寻找自我，确认自我价值的过程。正如拉康在他的论文中所指出的，镜像时期是场悲剧。从第三个层面来看，李安说，每个人心中都卧虎藏龙，这头卧虎是我们的欲望，也是我们的恐惧，有时候我们说不出它，我们搞不定它，它给我们不安，但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让我们保持精神上的警觉，才激发你全部的生命力，与之共存。

你相信人定胜天还是自然的法则？你相信幻觉的力量还是现实世界的残酷？《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用老虎和少年生存与蜕变的多重意象给我们展示了自然浩渺与个人的渺小，而只有藉着心灵的力量，我们才能找寻到宇宙中的坐标和我们之所以成为人的价值。少年派因之得到生存，李安因之得到电影的梦境，而我们，按李安的说法，我们因之在这场纯真的幻觉中得知自己并不那么孤单。李安执着于电影的幻觉，它虽然呈现的是一个奇妙世界，但却是找寻世界真相的一种方法。李安说他始终有一种敬畏之心，其实他也是用这颗心去体味一个少年的绝境生存中信仰的价值和人的本能之间的搏杀。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派的虎走了，但李安的没有。李安在最近一次采访中坦言，“我觉得我对信仰还是有一种向往，可是心里面还是有那头老虎，还是搞不定。”这个缠绕心底的“搞不定”，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