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才有意义

陈刚，一个年仅34岁的风华正茂的合肥工业大学团委副书记，在不久前留下一份四千多字的遗书而心有不甘地离开了这个他所纠结的世界，包括他深爱的妻儿，牵挂的母亲。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人走向自我毁灭呢？值得我们深思。在这里，我们试图走进陈刚的内心世界，去剖析他自杀前的心路历程，以期对活着的人有所警示和借鉴。

生活的变故、强烈的自尊掩盖了其内心深处沉重的自卑。陈刚幼年丧父，母亲独自一人挑起家庭的重担，抚养其姐弟三人艰难度日。作为老幺的他，在家中受到更多来自母亲和哥姐的关爱与呵护，而且通过自己的刻苦奋斗考入大学，并在四年之后留在了一个部属高校，这充分说明他是一个优秀而上进的青年。但可以说，家庭生活的经济困境和幼年丧父的心理创伤在他的记忆中始终是挥之不去的印记。留校工作从辅导员做起，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公开竞聘中一路过关斩将，职务也从副科、正科直到2008年做到了校团委副书记（副处级领导干部）的职位。在当年的竞聘中，正是凭借他自己精彩的演讲和出色的能力赢得了组织的认可和赏识，战胜了自己的对手，笑到了最后，成为学校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与此同时，他仍然坚持学习，利用业余时间不断提高自己，先后修读计算机专业硕士学位、管理学博士学位。这是他努力的结果，也是学校宽松的环境为他的成长提供了自由发展的空间。然而，生命的成长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三年来三次没有通过副教授职称的评审，给他带来了许多心理压力和负面情绪，加上这次团委书记岗位竞聘的挫败，这些连续的负性生活事件不断累积，让他不堪重负，心理脆弱到极点，而又无法找到生命的出口，只有让生命的能量在自己体内积蓄、膨胀并失去控制，结果是可悲的。回顾陈刚的人生历程，也许竞聘失败只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职称评审三次未果才是他生命中的重负，在他看来，人生发展遇到障碍，生命的车轮就此止步，生活失去目标，前途一片黑暗。当人失去了目标时，也就失去了独立的自我，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和客观的判断，必然坠入万丈深渊而难以自拔。生命本来就是有限的，何以又要自我戕害呢？

个体生命意义的缺失导致其对生命存在的理解上存在误区。人究竟为了什么活着？人活着的意义何在？难道活着就是要出人头地，就是要光宗耀祖？这个社会带给我们的浮华太多，社会的竞争，资本的张扬，心灵的躁动，已经无法让生命处于平静。入世就是要参与竞争，追逐名利。其实，中华传统优秀文化已经告诉我们，回归自然，让心归于平静，学会放下。“上善若水”、“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老子的思想给了我们很好的启示。人的发展不仅取决于自身的素质，而且受制于外界的环境条件。陈刚的家庭背景给了他积极向上的动力，他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世界，但有时人需要作出妥协。就是说，人的成长环境与发展空间，可以争取，但要权衡利弊，“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陈刚理应思考生命存在的意义，理应明了活着意味着什么？正如他告诫后人的“父母可以靠哥姐赡养，希望学校善待他的妻儿”，这是多么无力的表白和期待，当生命本身都不存在的情况下，又何以要求外界给予我们更多呢？其实，作为社会中的个体，往往需要审时度势，才能有生命的自由成长。当外界环境有利于个人的发展时，可乘势而上，展示自我，做一番事业，实现人生的价值；当外界的环境不利于个人发展时，接受现实，让自己在自娱自乐中回归自然，把家庭、妻儿作为自己的主体世界加以经营，不也是很好的人生吗？只不过我们把视野从外转向内而已。

生命的支撑系统没有在生命处于困境时给予他有力的支持。人是社会性存在着的，生命的健康成长离不开社会的大环境，亲情、友情、爱情都是构成人生之树、生命系统的有机成分。某一环节的缺失不会危害到生命之树的根系，而一旦三者都面临问题，则生命系统的危机就在眼前。关于爱情，陈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妻儿给他莫大的支持。但在我看来，这种支持可能是单方面的情感付出，如果说陈刚真的在乎其妻儿的话，真的对家庭有强烈的责任感的话，仅此一条，他就不会走向死亡。难道他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所谓的“警示后人”，真的能给社会以警醒吗？陈刚，亲爱的朋友，我无意于你的身后而评价你的行为，但我仍要说，你的付出和牺牲可能是草率的。我依然会为你祈祷，祝福你在天堂一路走好。关于友情，在陈刚生命困顿之时，我们注意到他给一个朋友的电话，但仅此而已，他在真正需要朋友时却得到的帮助甚微。关于亲情，母亲和哥姐，这些远离自己生活空间的家人，可想而知，他和原有的家庭不可能有太多的情感联系，即使有联系，也仅仅是出于必要的孝道和尊重，而不会有，也不可能有真实而平等的心灵沟通与情感交流。毫无疑问，当他处于心理低谷时没有从家庭获得有效的感情支持和心理抚慰。陈刚，你的离去，让我们重新审视我们存在的价值，社会、家庭、个人都是我们存在的理由，在一个不必要做出牺牲的和平社会环境中，允许社会中的个体统筹三者之间的关系，走向幸福、闲适而有意义的人生。

作为一个以思想教育为业的人却没有解开自己心中的疙瘩。如何正确认识自己和社会，是个体生存和发展的基本前提。陈刚，无论做辅导员抑或是从事团委工作，他都是为大学生做思想政治工作，并经常为大学生排忧解难，释放他们心中的疑惑，帮助他们重塑自我，走向美好未来。但就是这样一个善于工作的人却没有解开自己的心结，迷失了自我，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有人说他是双面人格，对外是一面，众所周知，对内是一面，鲜有人知。恰恰是这隐藏的一面，才是他真实人格的体现。生活中，我们难以判断和发现这样的双重人格。但我们可以从认识社会和个人中，找到判断的依据。作为一名团委副书记，经常以教育学生为职业，应有深刻的社会洞察力和现实理解力，何以在这样的生活挫折面前完全丧失自己的独立判断和合理归因？竞聘的失利，我们不排除有其他非正常因素的干扰，但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失败时，我们何不从自身查找原因，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完美无缺吗？完美到别人难以挑剔了吗？其实完美本身也是一种缺陷。“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个体的发展需要与周围的环境相适应，个体的完善也需要周围人的认可和接受。人的发展，尤其是职务晋升，不是自我感觉如何、外界评价如何而决定的，而是各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作为个体，千万不要把任何职务晋升看做是想当然的事，虽然个人的奋斗与表现是基础。

活着才有意义，这是我在知悉陈刚事件的前前后后而给出的唯一思考和深沉结论。挫折，无时不在，失败，随处可见。自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生命中，何以让人结束鲜活的生命；生活中，何以让人离开这五彩的世界。弗兰克尔在《活出生命的意义》一书中告诫“我们一定不能忘记，即使在看似毫无希望的境地，即使面对无法改变的厄运，人们也能找到生命之意义。”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特的使命，这个使命是其他人无法替代的。对待生命，我们要勇敢地担当起自己的责任，只有通过自己的生命过程去体验、去理解和去回答自己生命的提问，才能把握住生命的意义。信守诺言、付出爱和有尊严地忍受苦难，这是弗兰克尔的“意义疗法”带给我们的深刻启示。

活着才有意义。让我们珍惜生命吧，无论遇到什么挫折，无论面对何种失败，永不言弃，坚守就是态度，让我们在充满爱的氛围中度过生命时光，阳光就在前面……

（作者单位：阜阳师范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