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酒曲管窥

摘要:榆林地区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与文化背景使当地酒风盛行,因此也为酒曲的发展提供了较好的条件,甚至有“无歌不成筵”的说法。本文从分类、艺术特征、文化功能与传承保护几点对榆林酒曲做简要地论述。

关键词:酒曲;敬酒歌;对歌;戏谑歌;猜拳调

榆林地区位于陕西的最北端,北濒我国著名的毛乌素沙漠,历史上素为边陲重地,具有重要的军事地位。因此历代王朝在此修长城、筑烽火台,重兵屯守。榆林地区又是蒙汉接壤之地,属于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过渡带,人性豪爽。千百年来受军营和蒙族的影响,榆林地区历来酒风盛行。每遇事逢节或客来,必聚而豪饮,且席间多有唱酒曲的习惯。在榆林“酒”与“歌”是对难分的“孪生姐妹”,甚至有“无歌不成筵”的说法。

酒桌上的榆林,地方色彩的“酒规程”很浓。神木县一带,喝酒更是有一定的套数,程序分告坐、要酒、看酒(即斟酒)、让酒、奉承、对酒、退酒等,每个程序都有酒曲。

一般宴席开始的时候,首先是主人(如果主人不会或不便唱酒曲也可由另一陪客代替)离座起立,向客人唱酒曲,以示欢迎。内容多是什么季节,欢迎某贵客光临,穷乡僻壤不能很好招待,敬望包涵等等欢迎致歉之词;此时,客人也要起身唱酒曲作答,内容多是称颂感谢之词。酒曲除了用于迎宾、致谢以外,还是敬酒和拒酒的手段,当主客中的一方唱酒曲敬酒时,则必须要喝下这杯酒;如若不胜酒力,则必须回敬一首酒曲,向对方称谢致歉;如若轮流依次斟酒到某位无力再饮者面前的时候,不胜酒力者也可唱一曲酒曲代替。酒席往往要进行到差不多人人都要唱酒曲拒酒时方可告终。

一、酒曲概述与分类

酒曲,是为享受饮酒的而助兴娱乐时所行酒令之歌,因此也称酒歌。是民歌体裁风俗小调的一种。酒曲的曲调一般是固定的,唱词则一般是根据场景即兴编唱的。内容大致可分为,敬酒歌、对歌、戏谑歌和猜拳调。

敬酒歌是指在迎客、待客、送客的过程中向客人敬酒时的劝酒歌,内容多为主人对客人的欢迎、谦虚、客套等。如:“应到的客人都到齐,这杯杯烧酒我先敬你。/羊羔羔吃奶双膝膝跪,这盅酒双手敬给你。/感谢大叔你多关怀,这杯酒还请你喝起来。”敬酒歌没有固定的格式,根据客人的年龄、地位、身份等现编演唱,可长可短。歌者态度诚恳,双手举杯,立而为歌,一曲不行再来几曲,一直唱到客人干了三杯为止。这样使客人难却盛情,无法回绝。但如果客人确实不胜酒力,且能唱酒曲,就会用酒曲的形式回绝。比如:“房子高来房檐低,房檐底下鸽子飞。有心飞个二三里,翅膀软得飞不起。”。

用歌的形式向客人提问题,要求客人用歌的形式来回答,这就是对歌。对歌是智慧的较量,问者以自然、社会和生活中的一些景物、现象等唱起来,答者要立即以歌的形式作答,对上了歌就可辞掉酒。比如:“有名有誉是什么树?无名无誉是什么树?登机上架是什么树?挨打受气是什么树?”答:“有名有誉是松柏树,无名无誉是椿树,登机上架是葡萄树,挨打受气是枣树。”问歌的格式一般是四句四个问题,对歌也是四句四答,只是答案不是唯一的,客人根据经验和场合的情况来回答,只要能自圆其说即可。对歌这种形式通常能把酒筵的气氛推向高潮。

等到唱多了,混熟了,借着酒劲放肆起来,相互唱歌戏谑,这就是戏谑歌。戏谑歌的内容是在不伤害感情的前提下相互“糟蹋”的言词。比如:“亲家唱曲真能行,亲家的脑袋光又明,今儿黑夜要是停了电,有你在,房里照样还是明又明。”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诙谐幽默性质的戏谑歌。比如:“路过西瓜地,猛然倒地,磕膝上磕起两团皮,嘴上我啃上一嘴的泥。西瓜皮,西瓜皮,你把老子给害到底,等上个长鼠牙的啃死你。”

除以上酒曲外,饮酒时还有一种用于猜拳行令时所唱的小调,称“猜拳调”。猜拳调,有的唱词套用流行的小调,于词尾加上猜拳调,可唱可喊。如:“一条扁担软溜溜,担上担担去苏州,苏州爱我的好黄米,我爱苏州的风光美。六六大顺风光美,三桃园呀风光美。”但最有情趣的要数《螃蟹拳》、《老牛拳》、《瞪眼拳》等,双方在唱这类猜拳调时,要有统一的动作表演,错者罚饮。如《瞪眼拳》“正月十五月儿圆,请你划一个瞪眼拳。一抹胡子二瞪眼,肚上划一个圆?五经魁首圆又圆,六六顺呀圆又圆。”以幽默、夸张的表演助兴取乐。

二、酒曲的艺术特征

流传于榆林一带的酒曲,是民间群众性自娱自乐且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歌唱艺术。劳动人民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赋予了它独特的艺术特征:

首先,它将民歌、小调与猜拳酒令相融合而形成的唱词具有朴实,语言幽默,喻意深长等艺术特点。从歌词来源看,主要来源于人们对生产与生活的感悟与理解,内容诙谐而幽默,教化育人,寓意深刻。

其次,酒曲大多在各种宴饮酒席中演唱,其演唱场合一般是在室内或者庭院中,这种场合与信天游空旷的山间野外的演唱场合不同,正由于这种场合的限制,使酒曲的音域不如信天游、爬山调那样宽广。

再次,由于酒曲的即兴性强,大多歌词都是随编随唱,因此使其节奏比较自由,歌者可以根据情绪与当时的情况灵活掌握节奏。还有一些酒曲的节拍也具有灵活多变的特点。比如:绥德县的《敬酒曲》,交替使用了6/8、2/4、1/4多种节拍形式。《酒席曲》中运用了2/4拍与3/4拍。《米脂出了个李自成》中使用了2/4、1/4、3/4拍。

第四,酒曲曲调篇幅大小、长短不一,有采用分节歌形式的单乐段结构,也有个别采用复乐段结构的。另外,还有许多表现具体情节内容的长段子酒曲。最后一种类型的曲调大多诙谐风趣,在陕北酒曲中最具代表性。多运用混合拍子,节奏较自由,叙事性、诵唱性强,一般用宫调式。而且这一类酒曲往往加一些垛句,比如《唱老六》中一连串垛句的演唱:“来了个冒失鬼,惊了牛,拉倒楼,打了油,油了绸,跑了猴。(哎)又要撵牛,又要扶楼,又要揽油,又要洗绸,又要撵猴……”垛句的加入使酒曲幽默风趣,给酒席增添了热闹、喜庆的气氛。另外,在这一类酒曲中多处音都运用了下滑音的处理方式,这种唱法给乐曲增添了俏皮、淘气的特征,与演唱内容相吻合。

第五,榆林酒曲的曲调除了它常用的曲调以外,还吸取了一些其它民歌体裁的素材,最为普遍的是吸收信天游的曲调。还有的是在南方小调的基础上改编而成的。除此之外,榆林酒曲中还有古曲的遗存如:神木县流传的酒曲中有一首《阳关三叠》,曲调基本上保留了原貌。可见民间善于把各种优秀的音乐运用到自己的歌曲中,以使自己更加丰富。

三、榆林酒曲的功能

文化是人类对各种自然环境、社会环境适应、选择与创造的产物,同时,它又以不同的形态和方式反作用于自然和社会。酒曲同其他社会文化现象一样,它的产生、发展与传承有其特殊的环境与背景,同时它也以其独特的方式彰显着其特征,发挥着其独到的功能与作用。

首先,它的第一个功能就是娱乐功能与劝酒助兴的实用功能。主客双方唱酒曲为宴席增添了喜庆、欢乐气氛与热闹的场面。另外,唱酒曲所具有的劝酒效果也是其它酒令无法相比的,如果主人(或客人)双手捧着酒,唱着或高亢嘹亮或情深意切,或盘问的内容出奇不意,令你难以相对的酒歌时,这酒无论如何你都是难以逃脱的。

其次,榆林酒曲还具有一定的教育功能。由于酒曲同其他民间文学形式一样,是劳动人民生活直接而生动的反映,具有深厚的生活基础,大都集娱乐性、知识性于一身。比如有一些以拆字作为演唱内容的,如:《拆字贯成句令》:“品字三个口,水酉字成酒,字成酒口口口,劝君更进一杯酒。/晶字三个日,十且字成直,日日日,自古圣贤孤且直。/淖秩个牛,秋心字成愁,牛牛牛,醉时欢乐醒时愁。/……”对歌中也有许多含教育性的内容:“什么人十二走南阳?什么人十二称宰相?什么人十二把孟州闯?什么人十二告冤状?刘秀十二走南阳,甘罗十二称宰相,罗成十二把孟州闯,左连成十二告冤状。/什么人四岁把梨让?什么人六岁气和尚?什么人七岁称大象?什么人七岁领兵将?孔融四岁把梨让,四谦六岁气和尚,曹冲七岁称大象,周瑜七岁领兵将。”

第三,榆林酒曲的情感、信息的传递功能。在以酒助兴的同时,又能传递某种情感、信息,这是榆林地区酒曲的又一个显著特点。榆林地区的人民普遍热情好客,酒曲首先传递的便是主人对客人的诚挚欢迎之情和客人对主人热情款待的由衷谢意。通过主客双方的歌唱,使彼此之间的感情更加融洽,友谊和亲情更加浓厚。其次,酒曲还是男女青年传情示爱的媒介。他们常常利用饮酒聚会的机会,通过对歌的形式传达相互之间的爱慕之情,使酒曲具有了情歌的特点和作用。如:男唱“烧酒无心人有心,喝了烧酒咱情更深。”女唱“黄粼粼的小米熬呀熬成粥,咱俩相好哎到呀到白头。”在此敬酒喝酒只是一种形式,最终的目的还是传达相互间的倾心、爱慕之情。

四、酒曲的传承保护

如今,在中国原生态民歌日渐衰亡的今天,这里的人们还是唱着酒歌,演绎着他们豪放的性格和热情,表达着他们特有的情感和文化。究其原因,是因为无歌不成筵的酒文化,使得酒曲在不经意中得到了传承与发展。

关于酒曲的传承发展,普惠集团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普惠集团十分注重酒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公司每年都要举行榆林酒文化研讨会,邀请当地文化名人畅谈独具特色的榆林酒文化,并在当地媒体开辟“老榆林传说与榆林酒文化”专栏,对酒文化进行深入研究,倡导发展健康的酒文化。公司还专门收集整理了当地酒歌以及酒席上的各种有益玩法,编印成册,对外宣传。

更引人关注的是,榆林的大街上随处可见推着简易电子音响的歌手,他们三五组合成一个流动乐队,忙于在宾馆酒楼饭店中赶场子。榆林十二县的九家酒厂,家家都雇佣了大量的民歌手,在酒店饭店中以免费歌唱的形式推销自己的酒。其中“老榆林”酒厂,招募了一百三十多位农民歌手,每人每月发给工资一千五百元左右,如果推销业绩出色,另有奖励。这种方式无形中为酒曲的传承提供了较好的生存背景与发展条件,使榆林的酒曲得以生生不息、世代相传。以致于一些专家学者发出了“陕北民歌还活着!”的感叹。

酒曲作为一种民俗文化现象,它不仅反映了榆林地区人民聪慧能歌、洒脱奔放的性格,以及朴实无华、热情好客的美德,而且反映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对人生真谛的深刻理解与感悟,具有其特定的人文精神内涵。因此有必要对它进行深入的研究与挖掘,使它得到更好的传承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