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夏天的微笑

在没有遇见那些绿叶之前,我并不知夏天是会微笑的。

夏天对于很多人来说,唯恐避之而不及――燥热,闷混,潮湿,是极度挑战人之生理极限的一个季节。但我却发自内心地喜欢夏天。“喜欢”是个青涩的词,就像青春,透着单纯和明净;而“夏天”则是个漫溢着爱与希望的词,外在的混沌闷热给人的内心不自觉施加一种低度的压力,迫使人于无形中迎难而上,飒然中甩着汗水而无惧无畏。

之前是被夏天的味道深深迷住。比如说,静静的夏夜,空气中会酿满浓郁的花木清香,间或夹杂一些大雨刚过之后的泥土芬芳,静坐或徘徊其间,都有一种极致的妙处。且这味道似是一种消解时空界限的密码,人一旦置身此时此地的夏夜,灵魂便像是置身仙境中的爱丽丝,闭目神游之间,身心已轻易步入心之所向的彼时彼地――真是一种奇妙的幸福。

那么,夏天有微笑吗?

一日,照常路过校园里的那片长着绿树的草坪,阳光正亮烈。抬头的罅隙,忽被震慑住――与我对望的那株小树,在明朗天空的映衬下,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高远与安恬。树顶那些个兀自极力向上顶的鹅黄芽尖,自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猛劲儿,似乎觉得有朝一日直入云霄、冲破天幕也不是没可能的,只要一心向上。渐渐沉淀下来的那些深绿,安然有序地托着那一群无忧无虑也无惧无畏的明黄,就像是生命的接力、怜爱与礼赞。但那些深绿也有极动人的地方,一簇簇密集、圆润而油亮的绿叶,皆以同一种优美的弧度轻轻上扬,没有谁规定,就像是所有绿叶发自内心赴身的一个关于夏天的亲密约定,就像是少女红唇边不经意绽开的微笑,淡淡的,甜甜的,是大自然给予人间的恩惠。

从小树下经过,心内不禁掠过一丝怅然。似乎非要对她做些什么,才能表达我内心如海潮一般涌起的感动。但我不是画师,也并未随身带着相机,只能空留一颗怅惘的心,静默念想着。

第二日,倾城大雨刚过,我迫不及待地取出相机跑到那株小树下,急切地找着角度以寻求最好的表达,回想自己那种仰望的姿态,又像极了一个虔诚的信徒。终于留下了一些明黄与深绿,离开时却依旧觉得怅惘,总觉夏天的微笑就像一个个天然的精灵,为其挖空心思留下的所有光影都不能实质性地代表些什么,但是,我终究还是用一些笨拙的定格留下了自己心中惊梦一般的喜悦,如此单纯,如此明净,就像生命燃烧时发出的淡蓝色火焰。

为忽而聆听到夏天的微笑而惊奇,而感恩,不如就此做一名用激情与爱热烈燃烧在夏天的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