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老师找对象

一大早,我和美美刚进教室,就见庄大海一副翘首企盼的样儿。

“哎呀,两位老大,你们可算来了,等你们等到花儿都谢了。”

我和美美是正副班长,庄大海总喜欢叫我们“老大”。不过,这么早人就坐教室里,可不是他的风格,他通常都是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教室或是迟到。

“怎么,你妈把闹钟拨快了一小时?”我边卸书包边问。“或者,你昨晚压根没回家,又去网吧呆了一宿,钱不够付,被老板踢出来了?对了,你昨晚又被吴老师留校了,肯定没敢回去,我猜得没错吧。”前排的美美转过身,敏感地问。

“不,不是。我昨晚是被留校,但留到七点我妈就来接我了――再说,吴老师早让我家人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的兜现在比脸还干净,哪有钱进网吧?我找你们商量正事儿!”庄大海一本正经地说。

这家伙会有正事儿?我和美美面面相觑,见他神神秘秘的模样,还是把脑袋凑了过去了。

“吴老师今年27岁了吧,还没男朋友对吧?”庄大海表情怪怪的。

吴老师确实27岁,但有无男朋友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你呀,打探老师的隐私干什么,无聊呀!”美美用手打了一下庄大海的头。

“别动手啊,老大,听我把话说完。”庄大海摸摸被打乱的发型――这家伙最注意形象了,接着说,“我被她留校N次了,从没见有男的来接过她。像她这把年纪,还没男朋友,被称作什么?剩女!再这样下去,她非成灭绝师太级剩女不可!所以,出于学生对老师的关心,我们得帮她找男朋友,尤其你俩作为她的得力干将,更是义不容辞!”庄大海颇有些慷慨陈词的味儿。

“不对呀,你总被留校,心里不知多恨吴老师吧,怎么会这么关心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实交代!”我似笑非笑地望着庄大海。

“老大英明。我昨晚琢磨了半宿:如果吴老师有了男朋友,下了班就该忙着去谈恋爱,就没时间总留校了吧;而且,每天表情也会是阳光灿烂的吧――否则,我都打算买‘静心口服液’送她了――每次被她阴着脸留校的痛苦,你们可是没尝过,折磨了我们这些兄弟幼小的心灵呀。”庄大海一副“东施捧心”状,乐得我和美美扑哧一声笑了。

事后证明,吴老师确实没男友。用她的话说“还没碰到合适的”。但像她这样几乎每天兢兢业业泡在学校里,怎么能碰到“合适的”?我们真的有些替她着急了:自己的班主任,若被称作“剩女”“灭绝师太”,太难听了。况且,吴老师私下对我们亲切随和,像邻家大姐姐一样,我们还是挺喜欢她的。

于是,我们决定和庄大海组成统一战线。

得到了我们的支持,庄大海一激动,他的“大嘴巴”就把这事儿宣扬出去了,于是我们的战线几乎就扩大到了全班。全班就全班吧,反正人多力量大。

老师的男朋友该找怎样的呢?中午,大家围在一起讨论:

有人说得找个帅的,看着养眼,最好像Rain;

有人说找个幽默的,比如汪涵那样的;

也有人说,找个有钱的:游遍世界美景,尝遍人间美食,那该多爽!

……

一个中午,大家说得简直比辩论赛还激烈,七嘴八舌,慷慨激昂,就好像各类俊男型男才男财男……都已陈列在我们面前,只等我们唇枪舌剑后做出最终选择。

铃声响了,是每天中午读报的时间,我和美美赶紧吆喝大家归位。值日生按照惯例上讲台朗读新闻,下面不少同学也自带了报纸,静静地翻阅,班里井然有序。

读报一结束,以庄大海为首的一帮人,举着报纸兴奋地冲到我和美美面前,“看,信息,多有价值的信息!”我和美美定睛一看,好家伙,他们连报纸中缝都没放过,找的全是婚介之类的,居然还有人用心地在上面做了标识,语文课上学的“批注”这会儿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你们也相信?”

“报纸上登过不少婚介骗局的故事,你们没看过?万一被骗财骗色,你们负责?”

“别幼稚。”

“别冲动。”

我和美美左右夹击,把这帮不动脑筋的家伙嘘了回去。

晚餐桌上,我把我们的讨论说了出来,并问老妈:“您见过几次吴老师的,您说她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合适?我们讨论得沸沸扬扬反倒没个头绪了。”

老妈笑得筷子都拿不稳了,“你们这帮孩子还挺热心肠呀。问问你们吴老师,她想找个什么样的不就行了。”

“我和美美装作无心地问过,她只说碰到合适的就成,怎么样算合适她又不肯细说,我们也没敢多问。您有经验,阅历丰富,所以我才向您请教嘛。”我拍马讨好地说。

“我想,人品好是关键吧;其次学历,工作,收入,年龄,相貌综合考虑吧。你们准备上哪去帮你们老师物色人选?”老妈压住笑问。

“还没讨论到这一步――是啊,上哪找呢?”枉我们一腔热情,怎么就像无头苍蝇呢?我困惑地看着老妈。

“看看你们同学的亲戚中是否有合适人选吧,亲戚,知根知底,放心些。”老妈建议。还是老妈老到。

第二天中午,我将老妈的意见传达了,大家围在一起,绞尽脑汁地排查自家那群七大姑姨的亲戚。

摇头,叹气,失落……半天没人“揭榜”。

好半天,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我大表哥好像符合条件。”

我们循声望去,是班里最老实最瘦弱的男生“小小”。

“真的?你表哥啥条件,说说看。”美美立马来了精神,几乎是跳到小小的面前,大家也都围了过去。

“我大表哥29岁,是注册会计师――这个职业蛮赚钱的;身高一米七五;人很好――我小时候他带着我玩,保护我。他女朋友去年出国了,就分手了。”小小慢条斯理地说。

“我看靠谱――你表哥长得不丑吧?”美美睁大眼睛笑眯眯地问小小。

“不丑,一点也不丑。我看蛮帅。”小小摆着手分辩。

“好,那就由你为他们牵线搭桥。今晚你就回去和你表哥联系。”我拍板说。

“别,干嘛等今晚呀,现在就联系,这不时不待我么。”庄大海嚷嚷道。

“笨蛋,时不我待。”美美纠正他。

“呵,就那个意思,别咬文嚼字了。来,现在就联系。”庄大海掏出手机塞到小小手里。

小小没手机,每次都是拿着他的小电话本去小卖部打电话。

小小从书包里摸出电话本,为难地说:“那我怎么跟我大表哥说呢?”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就说给他发一女朋友,问他是先交换QQ还是直接交换手机号。”

“去,真是露骨。”我推了把庄大海,教小小说,“先跟表哥闲聊几句;然后问他最近谈女朋友没;再说有一美女教师,问他是否愿意交往。”

电话通了,小小按我教的步骤进行着,大家围在旁边屏住呼吸地聆听,庄大海干脆把耳朵贴在手机的另一面。

“……哦,你最近工作很忙呀。那新交女朋友没有哇……我问问嘛,到底有没新女朋友呀?……没有?真的没有?”小小如释重负地望我们一眼。

耶!我们兴奋地挥舞着庆贺手势,就差欢呼了。

“切入正题,切入正题!”美美小声催促道。

“嗯……我们吴老师,还没男朋友,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小小一时语塞,求助似的看着我们。

哎呀,真是急死人,这个小小,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我一把夺过手机:

“表哥,我是小小的同学。是这样的,我们班主任吴老师目前还没男朋友,我们觉得你挺合适,不知你是否愿意做她的男朋友――她是美女哦,真的。”我觉得自己还算伶牙俐齿。

“哦?你们帮老师介绍对象?太有意思了。”表哥在那头笑了,声音颇有磁性,估计长得不赖,“但是,很遗憾呐,我女朋友明年初就会从国外回来,我答应她一回来我们就结婚,我可是遵守诺言的人哪。”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我觉得自己像被人从云端踹下了谷底。

“先是分手了――但她为了我还是准备回来了,我更得珍惜呀。所以,不好意思,你们还是换别人吧。”表哥好脾气地跟我解释。

挂了电话,我有气无力地把结果说了。沉默,大家都沉默,我却听到大家心里唉声叹气的声音。

没辙了,我们都没辙了。我都想偃旗息鼓了。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老妈突然问我:“你们给吴老师介绍对象的事进展得如何呀?”

“唉,比学习还难,我们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摆摆手,不愿多说,觉得这事儿办得有些虎头蛇尾。

“呵呵,指望你们这帮毛孩子怎么行。告诉你吧,我私下已经把我们内科的一个小伙子介绍给你们吴老师了,他俩见过面了,据说感觉还不错,应该有戏。”老妈得意地看着我。

啊?真的?这么利索?老妈不愧是“妇产科一把刀”,做事就是干净利落!我热烈地拥抱了老妈。

“所以啊,你们要更乖些,别让吴老师操心,多给她些时间去谈恋爱。”老妈指示。

“喳――”我学清宫戏里的台词。

第二天,我就去班上宣布了这一喜讯,班里一片欢呼雀跃。

为了老师的幸福,我们班委会制定了计划,对于“庄大海之流”,我们采用“一盯一”,时时提醒监督,尽量不让他们违反班规。“庄大海们”也表示,为了他们耳根清净,少受皮肉之苦,他们一定全力配合我们。

呵呵,待到吴老师披上婚纱那一天,我们就算功德圆满了吧。

发稿/金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