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BTV到TVB

BTV是我供职的媒体机构,北京电视台。TVB是香港最大的媒体机构,无线电视台。TVB,虽然公共的开路频道只有两个,明珠和翡翠台,但在黄金时段的收视率,却占到全香港收视人口的75%到80%。每年提供近6000小时的电视节目(含剧集),广告收益达40亿港币,可见其受欢迎的程度。占其收视份额主要贡献的电视产品,是电视剧和本埠新闻。

电视剧不用说了,港剧不但曾经横扫中国内地、港台、东南亚的各个中文频道,而且培养出了一代影视红星:周润发、梁朝伟、刘德华、赵雅芝、郑少秋、刘松仁……可以说,支撑起港产片的一片天,TVB是功不可没的。举个最小的例子,周星驰在大红大紫之前,就在TVB少儿节目做主持人。

在拍过许多近代时装剧的“民初街”――这可是TVB赫赫有名的道具、布景一条街，大家留影的兴致很高,流连在百乐门和珠宝行的仿真小景中,心中回荡着“万水千山总是情”里汪明荃(汪是TVB开山元老,镇台之宝)清越闲雅的歌声,恍如隔世……联想起前一天的迪斯尼游乐园的参观,不禁心中灵光一现:造梦也许是人类心灵中最本初的,也是最难满足的需求,唯如此,创意产业的价值和潜力也最大。而所谓“创意”,我想,也就是对人们心中梦想的描摹吧。所以,创意产业的核心价值,既在乎技,更在乎道。谁的描摹最能走进人们的内心,你要营造的是针对哪个族群,哪个阶层,哪种文化背景和年龄段的梦境,是否贴切、到位,都是创意产业的从业者们要向自己内心求解的问题。

窥见了“造梦工厂”的门径,TVB每年生产近千小时的电视剧集,年创造收益20亿也就不足为怪了。举个小例子:据说,香港股市有一个“丁蟹效应”。话说TVB于1992年播出了一部大火的电视剧,剧集叫《大时代》,讲股市中人的传奇,主演郑少秋。结果,在剧集如火如荼地播出之时,港股却是一路狂泻。而之后,不知是否巧合,这位号称TVB的开山元老、无敌香帅的“秋官”郑少秋,每主演一部剧,甫一上映,港股即应声而跌,这个奇特的效应一直延续到今年香港回归祖国十周年时，正在香港、内地同时热播的《荣归》,都未曾改变,令人称奇!而追朔当年令这现象产生的第一部剧《大时代》,“秋官”饰演的主人公投机家正是叫“丁蟹”,而“丁蟹效应”由此得名。这个轶事,也从侧面印证了创意产业能够如何投射到人们的心理,其影响力何其之大。

TVB之旅的另一个重点,是我更熟悉的领域,电视节目的制播格局和团队。如同世界上其他重要的传媒机构,TVB最主流的电视节目类型也是以滚动新闻和深度新闻分析为主,辅以综艺、时尚、儿童、生活服务和财经资讯等各门类日播和周播栏目。从构成上讲,与内地电视台电视节目大同小异,但一踏入TVB的新闻制作区,我们还是发现了在运行模式上和若干细节上的不同。而将我感觉最深的几大不同记录下来,不但是一种有趣的参照,更重要的是,也许是我们可以得之于心的某种借鉴。

不同之一,新闻团队采编的集约化方式:TVB新闻部的主编,是一位胖胖的、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士,通过与他的交流,我发现与我们的记者从报题外拍粗编非线上播出线这一条龙的线性采编模式不同,TVB的新闻报道采用的是分段切割,环环相扣,责任到人的采编模式。首先,记者接到选题通告,直接约定时间地点在新闻驻入点等候SNG车,进行报道?圯采写内容在采访现场进行粗编,并将稿件配音,之后直接由SNG车内传回本部=>本部设编辑机房若干,技术人员根据记者传回内容,将新闻编辑成符合统一标准的新闻片,并由后期动画部门插入适当特技?圯完成片由编辑在机房内审看?圯并由非线直接进入播出线。这样做的第一个好处是,极大地节约了人员成本,按照这个模式来估计,如果拍摄常规节目,SNG车一天拍下来(全日制工作量),至少可以跑五六个拍摄点,记者一天也可以采写三至四条新闻;而我们的模式,以目前北京的交通情况,记者从早晨出发到粗编完成,至少需要六七个小时。一天能完成一条新闻就是很大的工作量了。如按TVB模式，工作效率可提高三至四倍。第二个好处,按TVB的模式,是把采编的重点尽量前移,非常有利于捕捉来自现场的信息,记者在一线配合SNG车,便可与演播室实时连线直播,突出了时效性和现场感。我们知道,这是电视新闻最重要的两个属性。第三个好处是术业专攻,记者只管采写和现场发现,后期编辑由专业团队合成,而SNG车更是一个移动的电视制播专业化平台,有摄像师、灯光师和粗编、配音与直播转传等多种功能,是记者很有力的技术支撑。都说电视产业讲究“条件主义”,这就是条件!但这个模式这么好,为什么我们不采用呢?是有些具体的困难。且不说SNG车等设备的投入和内地台尚未实现完全的实时新闻的滚动播出,这种模式还至少有一个最大的风险,那就是环节之间必须是无缝链接,需要各部门较精准的工作上的衔接,否则,有“缝隙”处即是播出事故的隐患,而出了问题,又易造成各环节相互推诿责任的问题。所以,在TVB的新闻部门,有一个24小时连轴转的核心部门――调度中心。

不同之二,新闻部门运转的心脏“综合导播间”:“综合导播间”是我给这个不大的房间起的名字。导播间,我们常见,几乎是每个机房都会配备一个,但TVB新闻部的导播间却是将播出总控和导播间的功能嫁接到了一起,这样做最大的好处,从理论上讲,节目的调整和编辑可以持续到播出前的最后一秒,大大强化了总编室的能动性;而我们的播出部门则作为单独序列,承担的大多是各个栏目一盘盘完成带的机械播出,加减内容都很困难。在这个“心脏”般的机房里,我还发现了这样一个新鲜的显示屏,它的几条线很有讲究,可以直观地告知你编辑机房待播片的制作进度。线条一旦进入画面上竖线的左边区域,即表示该片已完成,进入待播状态……几条片可播,待播片的内容,全都在这个小小的屏幕上,让导播一目了然。

不同之三,灯光“下岗”:这是个笑谈,但情况确实如此。在参观演播室时,我忽然发现,只见播音员一个个换,却不见灯光师根据播音员面光和服装色调重新调光。这是怎么回事?一问才知,在演播室甫一建成,即将演播室灯光设计全部电脑化,即把播音员一一请来,由专业的灯光师一次调光到位,录入电脑,制成编码,永远锁定。以后无论哪位播音员当班,只需在入座前在灯光电脑控制屏上找到自己的编码,一揿即可。想想我台的改革风起云涌,各种新节目大干快上,每个演播室都是满负荷工作,主持人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每个栏目光调光都要耽搁至少一个小时,还要至少一个人工,算一算,成本是多少?不知道TVB这套灯光电脑系统价格多少,但按我台150平米演播室的机房费和灯光费用一小时1500元算,如果按一天五小时核算,一个月就能省13.5万元,一年即逾160万元。粗算一下账,只一个灯光方面电脑化一下,只算台里五个大机房,一年就可创造800余万元的收益,或者换个说法,让BTV省下800万元。不知我这个账算得对不对。

不同之四,远程遥控的摄像机镜头:我在TVB的导播机房里发现了一个新玩意儿――远程遥控的摄像机镜头。这个镜头安装在港岛海边,正对九龙,镜头范围,即是香港最具地标性的高楼大厦。镜头的推拉摇移都在TVB这间小小的导播间。远程遥控,只在海边租了一个小小的无人办公室。我了解了一下,这个办公室的租金加这一套摄像设备,一年花掉TVB不到100万港币。但它的功能可多了,首先,它作为主持人直播时的背景,实景加实时,非常具有现场感;其次,特别的天气现象,它是一个风雨无阻的观察角度;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旦有大事发生,这是一个相当有利的机位。2008年奥运会一天天临近,北京城每天都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在CBD、鸟巢、世纪坛等附近,驻入这样的无人摄像机机位呢?既可以实时观察北京的大事小情,又可在明年的八九月份大显身手。虽需付出一些,但我想得到的效益,肯定不是几百万可以评估的。

总之,从BTV到TVB,从这些对比之后发现的不同中,我收获了很多实实在在的心得。

(作者单位:北京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