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打评书 评书末代,“散打”当道

时间:2022-05-14 10:54:31

评书是一种古老的市井娱乐方式。唐、明、清时就分别盛行讲小说,上世纪五十年代最流行的是韵文评书,六十年代则是革命小说评书受到热捧。到了九十年代,北方各地评书在现代社会的市场环境下,已逐渐走下坡路,但李伯清在成都开创的散打评书,却在此时忽然火了。

1994年,这个已经47岁的男人突然爆红,全在于他革新了传统的照本宣科说书方式,变为“散打”。李伯清把本子上的古老故事结合当下现实例子来讲,一会儿摆龙门阵,一会吹牛皮,海阔天空不拘一格。那一年,“散打评书”从成都开始火了,“李伯清现象”是当年四川的一大热门话题。然而,在传统评书人看来,李伯清结合时事评论的做法,不过是评书中的“小话”,也就是一种支流。但无论如何,因为其灵活幽默的风格,听众普遍十分受落。由此,四川评书焕发了新的生命力,内容撒开了,语言也不拘一格,李伯清坚持“与时俱进”,用成都市井土语跟时事相结合,或讽刺或调侃,看似随意挥洒却金句迭出,也充分展示了现代四川方言的幽默和活力。

李伯清曾拜四川传统说书人周少稷为师,但他后来另辟蹊径,认为散打评书无论在表现形式,还是在可发挥的空间上,优势都很明显:“这个空间包容性更大,比如我跟一个歌手上台的时候,我可以把他的节目串在我的散打里头。但他不一定唱歌能把我的散打串进去,相声我也可以给他串了。”

散打的特点,为人的争议

市井,臊皮,还是低俗?

数李伯清的代表作,成都人通常能说出一系列,《酒色才气》、《散打第二春》、《散打SRAS》、《生活百态》、《市井闲话》……对于很多曾在90年代与李伯清的散打一路伴随,或成长或成熟起来的人们而言,共同经历过这个城市的时代变迁,会认为李伯清最能记录、代表当代成都的俗文化。主持人罗小刚在成为名嘴之前,也一直偷偷借鉴李伯清:“他可能是市井文化,只要随口一提,就是说七几年的时候,老成都哪条街有个什么卖蜂窝煤的……他用他的生活阅历去提出来一些点滴,大家可以去做时代的对应。哎呀,那个地方居然当年还有那么落魄的一个景象。他搞笑了,幽默了,又让你得到了知识。”

但与此同时,前媒体人小赵代表了另一种声音:“成都人最早是喜欢他摆的,我们生活中的事他能摆得很好笑,但久而久之,就好像把我们的生活细节问题,用他幽默的语言展现出来,说白了就是臊皮,他臊我们成都人的皮。”臊皮,四川人说丢脸面的意思。十多年前,就有人认为李伯清的散打,语言带脏话,粗俗,多少有“辱没成都人形象”之嫌。但李伯清底气很足:“我说的都是人们身边的,我相信十年以后,我死了以后,我说的有些东西在人们的生活中还看得到。它不像有些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虽然你有喜剧的效果,但是效果就没有实味儿。”至于指他剖析成都人的所谓劣根性,太不留余地,他问心无愧之余更表示心有不甘:“就好像我们举个例子说,泼水节上有人不懂,人家泼他水,他被泼了水就说,这是哪个XXX的泼我水的?人家说人家是爱你才泼你,他说爱你个铲铲,就拿开水泼。”

李伯清说,他到今天仍然坚持一个观点,艺术没有雅俗之分,“即使我说的那些很市井的东西,不代表我自身没得追求撒?那么今天我就演一个贼,难道我就是贼吗,对不对?我是演员。”他认为自己这样的一个“干瘪老倌儿”在台上一站,台下成千上万的人不走,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说得很真实”。他还坚持一个原则:“用老百姓的语言,讲老百姓的故事,与老百姓分享”。但也有不少人感到,他如今在电视台录影的节目,越来越文绉绉,当年的痛快过瘾消失了,李伯清很同意:“我的很多观众都觉得不过瘾,但官方和所谓的学者,说,哎呀,提高!”暗示受到了某些压力和意见。

出走,出家,是危机作秀?

川渝从来是势不两立的城市,但在2000年,李伯清宣布出走重庆。当初李伯清离开成都,“薄酒浇地、老泪纵横、三叩故里”的举动,被认为作秀意味十足,甚至是因为在成都已没有发展空间,才作出的无奈之举。但对李伯清的出走,主流说法是为了得到官方认定的名分,当然,此原因也受到了质疑。李伯清认为,名分不重要的说法,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即使赚钱了,走红了,没有一个“国家一级演员”的本本,创作和事业的展开仍相当受限:“中秋节,我准备在天府广场慰问老百姓,到底是老百姓说了算还是官方说了算?我准备在锦城艺术宫,免费讲一场,要看人家经理同不同意。如果我准备到哪一个社区去,从办事处到区上,说不定还要带六个章。”在重庆,他对所受到的尊重感到满意:文化局局长与他长谈将近4个小时,对方送了他三句话。第一句话是“李老师,我没想你读了那么多书”,第二句话是“我们对通俗文化重新认识”,第三句话是官员所送的八个字“天地之和,人民之心”。李伯清觉得很受尊重,“不用说也是觉得我们应该有点东西嘛!”

后来李伯清归去来兮,重新回到成都。但到了2007年,本来已经是佛门俗家弟子的他,又宣布正式出家。在彭州的三昧禅林剃度当天,巴蜀笑星好友如刘德一亲自到场,感慨万千,他的无数粉丝又夹道相送,气氛凝重。他坦言,当年出家的契机是自己跟从十多年的老师圆寂,“他在生前起码劝了我四五次。但是我都没有放下,潜意识里还是总想完成一下老师的心愿。我在老师的灵堂前睡了三年,哪怕我人没回去,我铺盖都在那儿设的,我也算守了灵。”他还透露,当时还有一个原因,是自己内心的孤寂不能与人交流。但后来,他出家后一个月又再度会见媒体,如今又还俗,今年更是重新开始录影电视节目,并且开办了工作室。他打了个比方作解释,“人家说,李老师,你咋又出来了?我说,我好久又进去过呢?他说,你不是进去了?――这是你一般常人理解的,出家是出烦恼之家的。”

与时俱进,抑或江郎才尽?

李伯清的散打评书,诞生之初从内容到形式对传统评书的革新,就是“与时俱进”的结果。他在后来的创作中也遵循了这一原则,比如《散打SARS》、《散打WTO》等,无不是人们当年关注的大事。于是有些认为他低俗的,也不得不认同:“散打,李伯清的要看。有一点不得不佩服他,他确实比我们一般人语言能力好,想法反应都很快,外面发生什么,他马上就接住用上了。”李伯清对此也十分认同:“今天下午流行的,今天下午就能进我的段子。”

李伯清承认,时代早已与二十年前不同,如今社会发展多元化,对演员来说压力越来越大。但他又觉得,信息量更大了对创作也有好处,比如他的弟子们所在的时代,就不像过去原来“连黑白电视都没得,很多书籍都没得,完全口传心记,东想西想”。弟子们现在偶尔会提出,让李伯清为他们整几个段子。李伯清半开玩笑地说:“你网上一查一万条,手机短信一万条,书店一万条,三万条,你挑百分之十就三千,宰掉百分之九十还有三百,再宰掉百分之九十还有三十,三十条你这一辈子都够用了,这是段子。”其实喜忧参半。他想起一次在出租车上,开车师傅说,李老师,帮我们说点话嘛。他回答对方,我只能小帮一点,帮多了,我连这一小点忙都莫法。“也就是说,即使我这个相对而言没有以前好听了,但总比那些不好听的还要好听一些。”他对自己的功力仍充满自信,唯一的担心就是时间不够,“我输不起时间呀!所以说我现在,但是当然为了喜欢我的观众我想说,我真的还想再活20年。”

桃李满门,散打评书后继无人?

专访李伯清:什么叫流派,

有传承才叫流派

江湖传言,李伯清喜欢收徒弟。他确实桃李满门,在成都,在重庆,在贵州,都经常传来他收徒的消息。但他认为即使廖健、叮当、矮冬瓜等第二代巴蜀笑星,仍火候远远未到,自己语言艺术的衣钵,还未有人能继承。

南都娱乐:关于散打评书传承方面的问题,你对弟子们怎么评价?

李伯清:我现在有很多学生很有才,他们可以在各个方面超越我。但是很遗憾,如果他们按我内心的这种标准,一个接班人都没有。

南都娱乐: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他们在演艺上的精力比较分散?

李伯清:是这样子的。我直到今天,都是相当不易的,(访问前)我公司刚刚喊我先换衣裳,我刚刚是穿的短裤,他找我把我说服的时候,说是对别个尊重,我才换的。而今天如果是我们的学生,稍微有点名气,就又是助理又是秘书又是媒体。我一辈子都是这样,去北京也好深圳也好,我都是一个人就上飞机了。学生一部分喜欢我,不全部喜欢我,他当公安,做房地产的他就喜欢我,以这种名义来维持一种关系。

南都娱乐:那为什么还要收徒呢,如果不是真正学艺?

李伯清:他是以这种情感嘛……就师傅,就跟干爹一样,觉得我们之间情感就有一种联络。这是人家喜欢我。也有一种贴牌的,我清楚,就是贴个李伯清可以都无所谓。还有一种就是确实想跟到我学点东西。

我为什么能把我的阅历转化成励志作品?你们为啥子不能把你们大学的阅历,或者你们现在生活时尚的阅历,转化成艺术作品?这叫借口。重要的是他们想得开不?我现在学生成功了的都是几十万的车,我自己经常都在打的。他们清一色是名牌,我缝一套都才200块。他们一根皮带都1000吧,他们买个眼镜可以2800,我买的处理老光8块钱一副。他们认得那个房地产老板,喊一声张哥、王哥,那个房子是不是便宜点卖一套?我是送我我都不要。请问他有好多时间来搞创作?什么叫天才?还是人家说得好,“人家在工作的时候你在工作,人家在睡觉的时候你仍然在睡觉。”

南都娱乐:你是不是对徒弟不太严厉,太宽容?

李伯清:我很严厉。但是话又说转来,这毕竟是时代不同了。过去重庆媒体来采访,我就说所谓“北有赵本山,南有李伯清”,为什么不能比?――这个措辞要措好,要不然人家本山老师听到也不舒服。我说,他60个学生就60个员工,我60个学生是60个儿女,咋个比?结果听起来就是有点歧义。但我的意思就是说,这个莫法比。我现在也觉得我们是团队,说不好听点是团伙,我说散就散了。人家一个人成功,团队成功,团队成功,就都成功了。第二个,我以情感,人家是以理智和制度(管理)。我就举个例子,给你打个电话:“妹儿,你在忙啥子?”“李老师,你有啥子事哇?”嘭,我电话就挂了。难道说没事,我问候一下,我想看一下有错吗?这就是这一代人的思维。所以,我所难受的,不是辛辛苦苦带地他们,突然他们对我不是很好,不是这个意思。我很难受的是,这个思维模式就确定了他们不可能走到我的肩头上,我难受的是这个。我们的学生也曾经也很公正地说过这样一些话:“我们老师对于他的子女是尽责任,对我们这些学生是付出的心血。”

南都娱乐:如果队伍不好带,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伯清:所以说,我现在想重新物色一支队伍,趁我没有倒下去之前,我试着试着再带一下。我起码可以尽力嘛!也许我不可能再有这个机会,不可能再有这种天赋,不可能再把他们带得像今天四川赴在第一线的,我的学生这样的明星,也许办不到。但是没得啥子,只要我在做,能带一点就带一点。

其实我年来最大的计划,就是想在我离开人世之前,让喜欢我的观众多多少少在生活中都有一些欢笑。但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确实太有限了,所以就想重新打造一个团队,当然并不说现有的团队丢了,现在的团队,针对我一个电话还是规规矩矩地要来。很多人认为,我是不是因为他们现在挣到钱了,对我不孝敬对我不好?这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难受呀!

南都娱乐:散打艺术没有传承下去?

李伯清:哦!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说,特别是我这个更痛苦的是,从一个自私的角度,内心深处我好不容易挣扎到今天……创一个流派,什么叫流派?有传承才叫流派。如果几十、百把年没有人说,这个就没有流平派了。如果两百年后还有人在说,哪怕我挨骂,我这个流派已经形成了。

南都娱乐:现在工作室是不是已经在招生了?

李伯清:我一个是叫他们物色,二个生活中我也在注意这个问题。我们这个行道,不像艺术学院那种培养,我们是在生活中逐渐逐渐起感悟,才能够达到那个程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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