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姬砾:心.梦.眼

时间:2022-05-11 10:19:15

一样的海盐元济高级中学,一样的中午,一起的座谈,我感受到了两颗不同的文心,一个是明媚晴和的春风,一个是缠绵悠远的春雨。浦东旭属于前者(见本刊2011年第4期)。董姬砾属于后者,含蓄深沉,言语不多,却有深度。通过他的文章,我进一步了解了他的内心。

细腻之心

董姬砾的情感细腻丰富而深沉,在平静的水面下涌动着无数的暗流。这些情感的激荡升沉,又仿佛一座被压抑的火山,遇到松软的突破口,便会喷溢出一些。这种不能自已的创作,使他的文章具有一种潜在的温度,猝不及防,便会灼热你的情感。

“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会有多少人在意?”你这样认真地问我说。我当然无从回答。这种问题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令我无所适从。“哦,当然了,你可以选择沉默。”你瞧,你多了解我,了解我傻,了解我浅薄,甚至了解我的无所适从。时间就这样安静下来,整个世界都开始沉默不语。我好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在意你的。可是我不小心撞见你泛着凉意的目光,便不得不放下这样的勇气。对不起。(《浮木》)

文学创作本来就像是一个人的呓语,但如何才能让你的呓语感染他人呢?五个字:真,细,奇,曲,深。真,要求的不完全是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状态,更多的还是指在情感体验的常情常理上给人的真实。当然这就要求作者有细腻而敏锐的心灵,既能捕捉一闪而过的瞬间,又能层层剥进此瞬间的内核,并进而上升到哲理的高度。董姬砾《浮木》一文的起句独特,这种阔大、深邃或不依常理的发端,都是因突兀而立马给读者一种震撼,令他们刹那产生思考,又急于知道下文。接下来的细致言说,不仅诉诸于语言,更诉诸于心灵契合上的阐释,而“泛着凉意的目光”令文章一顿,然后才有不得已的情,才有不得已的事,才有故事的下文。

如果文章仅仅停留于此,也不失为一篇好作品,但作者显然并不满足于对故事的点滴诉说,他的思考令他不能如此贫乏。

我们奔走在时间的内部,同时也行进在年华的巨大斜面上。那些贴近真实的虚妄,终有一天会抽身离去。每当我们伸手触及茫茫的雾气,总会隐约碰到这场成长游戏里庞大的内核。多少年前,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多少年后,这里只剩下一截弯曲的浮木。我们顺着时间的河流走下去,跨越一道又一道年轮。那是不会朽败的记忆之木。(《浮木》)

这是文章的结尾。从青春记忆中的点滴升华到了对整个青春年代记忆的囊括。敏锐的文心中包含着多少激情,多少惆怅,然而只是一句“多少年前,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多少年后,这里只剩下一截弯曲的浮木”,便道尽了物非人非的感叹。

多情之梦

一般讷于言辞的人,总是敏于情感。正如不良于视的人,善于听一样。造物主虚掩了一扇通往人际的门,却在人的心灵上打了口井、开了扇窗子。一颗含蓄的心,就像蜗牛的触角,小心翼翼地伸出,又小心翼翼地收回,然后躲进壳里,继续接收无线电波,或者回味。生活中的董姬砾,朋友不算多,感情却很深,体悟也良多。我想他一定经常在幻想着什么。

你在那座巨大的岛屿上等我,我在半球之外守着你。我们就这样隔着纬线相望,却就是走不到一起去。你用MSN唱Ocean的《孤单北半球》给我听,我一关视频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刚才精心化的妆一瞬间又被摧毁,露出了真实,我又回到崩塌边缘。我哭的,是你连半个深刻的背影都不给我。(《那海》)

既然在现实生活中不能那么逍遥,不能拥有那么多的朋友,不能尝试那种刻骨的情思,那么就在幻想中体验吧。多情的心灵,总是不能忍受现实的羁绊,它是一匹野马,只想纵情于无边的草原上。然而,人毕竟是社会的产物,一个人的离群索居,便自然少不了落寞。落寞的不能消停,就吞咽成百转千回的情愫。

那片海,你一定很寂寞吧,淡季到来的时候,这里的人一个个全都离开了,为了追求别的东西而丢下你不管。你看,你的眼泪随着风飘开来了。天空不那么明媚,你的颜色便变作了深深的蓝,偶尔去触摸一下那些脆弱不堪的岩石,鱼儿们会陪你,可它们不会唱歌,不会同你谈心说话―它们只能用一枚枚的气泡收集起你最隐藏的秘密与忧伤,然后蒸发到高空去。或许我不知道,但你这样一直躺在这儿也许已经很累了。对不起,我也只能短暂地陪着你哭。瞧啊,我的身上沾满了你的眼泪―那么,什么时候,也请容许我扑倒在你的怀里哭泣好吗?(《那海》)

什么时候对于一个人,一件物,都抱有十分的同情,相当的期待,因为物我的同化,一个人的独忧,便成了几个人的共愁。在这种迷蒙的花雨里摸索,因为出路的难寻,也因为朦胧的美丽,情怀中萌生了重重艳丽而恍惚的感伤。有时候累了,想挣脱出去,却发现并不那么简单。

我不怪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论在什么地方。仅此而已。(《那海》)

真的能如此吗?

广大之眼

我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走进凛冽的寒风中,向纯白的帽领里缩了缩脖子。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再来坐坐,点一杯思念望向窗外的街。我深陷进华丽的镜面丛中,不断地想要寻找出路。直到发现自己绕不出迷宫,才终于懂得安静下来仔细地欣赏碎落一地的魔方。(《镜面迷宫》)

把生活当做奇趣多变的魔方,静下心来仔细地欣赏钻研,这种态度确实令人称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去芜存菁,认清生活的本质,从而理顺笔下的文字。而一部作品要想流芳百世的话,那么除了以上所说的五字之外,至少还需要有一点,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大。不完全是指题材本身的大,比如宏大的历史场面,壮阔的情感世界,典型的生活百态,更是眼界上的广阔,胸襟上的浩瀚。没有万斤神力,怎么拿得起开山巨斧!如果拥有了这种胆识,则不论题材的小大,均可点化为金,就中大题材更能彰显大魄力。正如我们谁都不能否认一件小巧工艺品的精美,但我们更折服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样。因为前者是我们已经做到的,而后者则需要我们无限地心追手摹,才能企及一二。而有志于这种广大襟怀的先贤,已经为我们树立了一座又一座丰碑,比如长城、金字塔,比如《命运》《蒙娜丽莎的微笑》,比如《红楼梦》《安娜・卡列尼娜》《悲惨世界》,等等。

如果能以这种广大的胸襟,来考量细腻多情的梦想,走出来再深入进去,相信董姬砾同学的文学之路会无限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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