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中的长虹

身陷“财务造假门”旋涡的长虹,将何以进退?

长虹前员工范德均披露四川长虹电器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四川长虹”)的“财务造假门”事件,引起社会沸沸扬扬的争论。就在人们难以辨别真假之时,3月10日,证监会上市部副主任欧阳泽华通过新闻会证实:“证监会正在对四川长虹进行现场核查。”

调查长虹

在这次新闻会上,欧阳泽华还表示:“证监会接到了指称四川长虹虚增销售收入的举报信,根据当地证监局核查和发现的情况,将适时向公众披露。”

为了进一步了解“证监会正在对四川长虹进行现场核查”的情况,《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在3月11日中午时分,本想给四川长虹新闻发言人刘海中打电话,一是确认一下以上信息是否属实,二是了解一下目前此事态的进展情况和四川长虹对此事的态度,三是追问一些与举报案相关的问题。可是,当记者在11点15分接通刘海中的手机时,刘海中却说:“目前正在开会,不便多说。一切情况以四川长虹公告为准。”当在问清楚《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想了解的事情时,他并不回避,简单说道:“一句话说,四川长虹的公告,公正、完整”,其他情况“一切以公告为准。”

尽管记者没能如愿以偿,但是通过刘海中之口吻,我们却可以感受到四川长虹对目前现状的一种态度。从中,《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也感觉到,刘海中作为四川长虹的新闻发言人,或许是已经接到了无数个询问事态进展情况的电话。所以,刘海中的话语直截了当。

长虹“不得安宁”

这些日子,范德均让四川长虹“不得安宁”的同时,也让它的股价震荡不停,更让投资者心惊胆战。

先是2月25日,一篇《被指虚增销售收入50亿 四川长虹十年财务迷踪》文章,引发轩然大波。文中披露了“四川长虹被指虚增销售收入50亿”的“事实”。它如同一枚重磅炸弹,引起社会的极大关注。单就这篇文章的标题而言,就能吸引足够的“眼球”――长虹有“虚增销售收入”?且一瞒“十年”?

更重要的是,3月8日范德均还通过博客,公布了一些新的举报材料和证据,又为《四川长虹被指虚增销售收入50亿 四川长虹十年财务迷踪》添加了“佐料”,并表示“未来还将公布更多的证据”。

看样子,范德均的重磅炸弹还不止一枚,连发炮弹还会让四川长虹一时半会儿得不到安宁。

2月25日当天,四川长虹股价下跌1.46%。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四川长虹股价跌宕起伏,到3月15日,四川长虹的收盘价为6.56元。就在2月25日下午收盘后,四川长虹进行危机公关,向各相关新闻媒体发去题为《长虹公司新闻发言人刘海中正面回应“四川长虹虚增50亿销售收入”的不实报道》的“澄清说明”。

四川长虹“澄清说明”中如是说:“本公司历年财务报告中各会计事项的确认和处理均符合会计制度相关规定,公司历年披露的财务报告内容真实、准确和完整。”

但是,范德均通过博客亮出的举报材料和证据,或多或少地会让投资者和广大股民对四川长虹产生一定的质疑。

其实,范德均这枚重磅炸弹的雏形早已成型,且由来已久。只是范德均在这个时间抛出后,震撼力显得更加强大,范德均也因此“一夜成名”。

人们不禁要问:“范德均何许人也?”,“范德均为何能有如此胆量、能耐和证据,来证实四川长虹虚增销售收入?”

范德均其人

范德均,1967年出生,四川射洪县人。1988年,范德均从哈尔滨工业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成都一家名为“亚光”的公司工作。1990年,他离开成都到绵阳,加盟四川长虹公司,主要从事技术工作。从1992年开始,他由做技术工作转而从事销售工作。1997年10月,时年30岁的范德均担任长虹服务销售处湖南管委会主任一职。

上世纪90年代,范德均在长虹人的眼里,是一个挺聪明且“不安分”的人,在四川长虹小有名气。那时候,资源紧缺,卖电视是一个让年轻人非常羡慕的工作,据说范德均当时一年的收入竟然有五六万元。这种收入颇丰的日子,一直持续到1999年3月,范德均离开四川长虹服务销售处湖南管委会。

尽管范德均已经离开了四川长虹,但范德均在2000年2月才向四川长虹提交离职报告,当时未获得批准,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即在当年的3月28日,范德均以涉嫌贪污罪被刑事拘留,4月11日被公安机关正式逮捕。

其原因是,范德均利用手中的职权挪用公司的费用炒承兑汇票。

随即,2000年10月,四川省绵阳市涪城区人民法院做出一审判决,判处范德均犯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并退赔四川长虹经济损失77万余元。

尽管一审做出了判决,但是范德均心怀不服,提出上诉。在范德均看来,倒卖承兑汇票所赚的钱是自己通过智力劳动辛苦所得,理应属于自己。但是,法院二审依然维持了原判。

由此,范德均锒铛入狱,开始了漫长的牢狱生涯,一待就是7年。让范德均更加痛苦的是,他的妻子也因此离他而去。

其实,当时对于范德均的“出事”,在电视机销售行业中,也有不少人觉得他“冤枉”,甚至还有些人为此打抱不平。因为在那个电视机资源稀缺的年代,利用公款炒卖承兑汇票、赚取利差是彩电销售系统中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而这种情况在四川长虹内部也同样存在。当时四川长虹也为此多次叫停,但收效不大。在这种情况下,范德均就成了出头鸟。当时四川长虹处罚范德均,难免有杀一儆百之嫌。范德均对于四川长虹对他的处罚以及法院的判决,有不服气之理,看似有一定道理。

范德均在四川长虹期间,从一名技术人员转做销售工作,且在30岁的时候就能坐到长虹销售处湖南管委会主任这个位置,说明他是一个头脑灵活、对事业有追求的人。在外人看来,范德均还是具有一定能力的人。的确,若如报道中所说“某相关部门人士透露,甚至有一位举报人搜集证据的时间长达13年,搜到的距今时间最久的证据发生在1997年”是事实的话,若这位举报人正是指范德均,那么说明范德均是一位有心计、恒心和毅力的人。

这种心计和毅力,也使他掌握了不少有关长虹销售系统中的商业数字和财务内幕,甚至还有一些长虹财务“违规”之处的证据。同样是他的毅力、恒心和不服气的劲头,也使得范德均一入狱,就开始了他的举报之路。

“轰炸”由点到面

这次,范德均说“四川长虹虚增销售收入”可谓一枚重磅炮弹。其实,在此之前,四川长虹遭受的局部“轰炸”不断。据了解,有关四川长虹违规的举报从1998年持续至今。

有媒体报道,自2007年底范德均出狱至今,范通过电话、短信、信函等多种方式反复纠缠公司,认为当初公司是有意为难他,要求公司为其“”,并退还全部赔偿款77万余元。

这次范德均之举,之所以能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极为重要的一点是,他借助了媒体,借助了互联网,发挥了网络传播快、传播面广的特点。

就在2月底,范德均通过媒体首次披露了四川长虹虚增收入50亿元的消息之后,四川长虹作为上市公司,也很快通过媒体澄清公告:“本公司郑重提醒广大投资者:《上海证券报》为本公司指定的信息披露报刊,本公司的信息以在该指定报刊刊登的公告为准,请广大投资者理性投资,注意风险。”

随即,几大财经网站转载并刊发了说明内容。

“口水仗”此消彼长,你来我往。

事隔几日,范德均又通过新浪网和搜狐网的博客,了他向证监会举报四川长虹的“虚假财报报告和欺诈发行情况说明”,并在两个多小时内陆续公布了《范德均房改房产权证申请长虹官方复印批件》、《上海英达商业有限公司财务审计报告和报表》、《上海英达商业有限公司总经理黄建平的证明》、《四川长虹电器股份有限公司1998年度虚假财务报告的说明》(上篇和下篇)等有关内容和资料,以展示自己具有的证据。这也是范德均“开博”的真正目的――借助互联网形成社会力量,再次向四川长虹发起持久的“攻击”。

续写一个真实的故事

假若范德均的举报属实的话,那么四川长虹作为一家国有上市公司,何必要虚增销售收入?何必要冒这个险?

“一句话,都是钱闹的,都是股市闹的!”一位老股民在说起四川长虹“财务造假门”事件时感慨万千。

号称“中国彩电大王”的四川长虹股价曾达到66元,是上海A股市场的龙头,是绝对绩优股。

这位股民在提起这段历史时,十分伤感地说:“四川长虹可是让我赔惨了。当时,我追高,买了不少四川长虹股票,可是过后不久,股价一路下跌,把我套得牢牢的,我越看心里越没底,最后看不到希望了,只好‘割肉’逃了。”

当他看到现在四川长虹的股价才6～7元时,还是十分庆幸自己当时的“割肉”举动。

的确如此,范德均也曾向媒体表示过,四川长虹作为一家国有上市公司当年虚增销售收入,“直接动机就是为了获得1999年的配股资格”。范德均称,1999年四川长虹根本不具备配股资格。他说,扣除商业承兑汇票的22.5亿元,以及已经被计入1997年年报的20多亿元1月旺季销售额,四川长虹1998年度的主营业务利润不会超过21亿元。

上海新望闻达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宋一欣认为,虽然事件本身距今已经10年,但是因为这一情况一直未被揭露出来,此次调查仍有现实意义。投资者在1998年后据公司披露数据进行的买与卖均是在虚假的前提下做出,权益已经遭到损害,可以据此对上市公司提出赔偿要求。

据中国证监会相关人士介绍,对于上市公司未揭露出来的重大证券市场违规行为,距离现在时间长短并不是最关键的因素,恶劣程度及对市场的危害才是追究的重要因素。

在四川长虹“财务造假门”事件被披露之后,香港中文大学教授郎咸平也曾发表5500字的文章,把自己研究四川长虹案例的心得公之于众。

郎咸平教授研究发现,四川长虹全面下滑,不是产品质量不好,不是售后服务不好,也不是品牌不行,是长虹管理层的决策失误和高层管理者的私心作祟。

郎咸平教授在文章最后一段总结说:“四川长虹的案例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启示:信托公司、基金公司利用中小股民的钱来吃空中小股民。他们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运用新型的资金运作手法,打压股价,套取掠夺国有资产,当然也包括银行的债权。给国企的贷款,他们通过转移资产到子公司,然后再转移到一个不知名的公司,最后回流到这些国企老总的手中。”

郎咸平教授表示:“你们觉得整个过程像不像一部精心撰写的小说?你们不觉得我是在讲一个我自己虚构的故事吗?但非常不幸的是,这个故事是真实的。”

当然,四川长虹是否清白,一切都有待相关部门的最终调查结果。我们期待着还这个真实故事一个真正的“真实”,尽早有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