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完美 第9期

时间:2022-05-07 07:37:30

周小燕是我国著名花腔女高音歌唱家、上海音乐学院副院长、周小燕歌剧中心艺术总监。她1917年出生,1935年入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专修声乐、钢琴。留学法国期间,因其优美歌喉和出色表演被誉为“中国之莺”。1947年返回祖国,任教于母校,同时往返于南京、上海、武汉、杭州、苏州举行独唱音乐会,深得好评。几十年来,周小燕教授培养了大批优秀声乐人才,如廖昌永、高曼华、张建一等。为振兴和发展中国歌剧事业,培养歌剧演员,加强国际音乐文化的交流与合作,周小燕于 1988年发起成立了周小燕歌剧中心,担任艺术总监,中心演出了大量欧洲歌剧精品如《弄臣》、《茶花女》、《乡村骑士》及中国歌剧《原野》等。

一个知识女性的完美,我想至少应当包括容貌、气质、修养、成就诸方面的因素。容貌是外在的,修养是内在的,气质是内外兼顾的,成就是结果。如果只占第一项,仅仅可以说是美丽,绝对不是完美。完美不是天生的,通向完美的漫长道路,或许长过人的一生,但不是不可企及。这条路上,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障碍,说不准什么原因,卡在哪里,那卡住你的地方便成了你的墓地。病魔就是一个绕不开的障碍,谁能确保自己一生不得病呢?然而,有的人就能奇迹般地一次次穿过病魔这道障碍,坚定自信地向着完美的目标迈进。86岁高龄的音乐教育家周小燕教授就是这奇迹的一个代表。

今天的周小燕,精力还是那么旺盛,脚步还是那么轻盈,浑身上下,居然找不到一点“老”的痕迹。

采访时,正逢一家杂志社的摄影记者提出要给周小燕拍张特写用作封面,周小燕笑道:“老人不能拍近镜头的;还是多拍拍他们年轻人吧。”话虽这么说,却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化妆盒、一支唇彩,认真地在唇上加了一点色彩,对着镜头灿烂的笑了。“周教授85岁高龄了,可真不像!”身边有谁在悄声叹道。八十多?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周小燕的言谈之敏健、精神之饱满,实在是要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得多。

周小燕的家满室花香,蝴蝶兰、萝卜海棠、玫瑰、月季、水仙、郁金香,品种很多。书柜前悬挂的贺卡又是一景,百余张贺卡寄托着天南地北对她的祝福。

曾有人为周小燕写了本书,最后征求她起什么书名,周小燕沉吟半晌答道:就叫《我是幸运的》。别人十分不解:周小燕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和波折,经受了那么多磨难,为什么还会说自己是幸运的?我再次问到这个问题时,她仍是温和地微笑着,说:“虽然经历了痛苦的事情,但困难的时候总有好心人帮我一把。家里有父母帮我,走上社会有好朋友,教学了又有那么多好的学生……我的确一直都是蛮幸运的。”

周小燕的老伴张骏祥曾说过:“小燕,除了躺在床上睡觉,其余时间全部给了她的学生。”准确地说,是全部投入到她的事业中了。周小燕讲起了她的一次死而复生的故事。那是1976年总理逝世以后,上海音乐学院教师的追思会上,她因回忆家中两代人与总理的接触而越讲越激动,忽然感到胸口堵塞,一下就晕了过去。多亏校医针灸及时,使她渐渐缓解过来。去医院的路上,她觉得僵硬感又压迫心脏,呼吸顿时紧促,不由得自言自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是华山医院的医生,还有周小燕的舅舅和舅妈――也都是医生,通力抢救,才把她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以后,逢人劝她工作要惜力时,她就会笑言:死,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再也不怕了!

病魔的尽头是死亡。有时,死亡就与病魔相伴。无论是它,还是它们,却偏偏奈何不得这样一个弱小的身躯。周小燕一次次地战胜病魔,在我看来,就是一步步地走向完美。支撑着她的是事业心,这是最大的精神力量。少年时代,周小燕曾随父亲到衡山向道士学习打坐,几十年后,她患了颈椎炎,电疗、推拿、牵引都试而无效后,她想起了打坐。此后,这成了她每天的一项功课,大概这也是她保持身体良好状态的一个秘决吧。

1998年年末的一天,周小燕一个上午都是公开教学课,下午去参加上海音乐学院教授王品素的追悼会,晚上又参加一个音乐研讨会。回到家时,二层楼她怎么也上不去了。两个学生把她架进屋去,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典型的中风症状,医生诊断是脑栓。一个月后,刚能含含糊糊地说话,她就叫学生来补课。学生们送来了花篮,却一致决定暂时“罢课”。从国外回来的针灸医生戴月华听说此事,马上表示愿为周小燕义务治疗,而且有把握治好。《文汇报》记者周玉明带着医生来到周小燕家,问她愿不愿意针灸,周小燕说:“太好了,我又能工作了。我相信针灸。”周玉明亲眼所见,医生针疗时,周小燕从头到脚扎满了银针,她戏言自己“像个刺猬”。第一天拔掉针后,周小燕可以抬手,可以走路了。她高兴地要请记者和医生出去吃饭,她说:“我又能穿高跟鞋了!我又能弹钢琴了!”3天后,她真的穿上高跟鞋,步履轻盈地到上海大剧院听学生音乐会去了。

提到自己的学生,周小燕的语气更加活泼。“那些小不拉子很可爱的。我和他们在一起就觉得自己也年轻了。他们不来上课呀,我就打电话找他们……不满意的时候也是有的。可我不说什么。我只要脸一拉下来不说话了,他们就知道我不高兴了,一个个蛮紧张,噤若寒蝉。”看得出,这些“小不拉子”给周教授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说到这些学生,周小燕似乎回到了童年。她回忆说:“我本来在家里就像个野小子,很调皮的,我父亲喜欢我这性格,也就当男孩子养。我全身到处都是伤疤――从马上掉下来,从楼上掉下来,从桌子上掉下来……这里好了,那里又磕破了,身上总是有伤疤的。父母亲都说:看你这么顽皮,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呀!”周小燕说着忍俊不禁。

老来的周小燕除教学育人外,在余暇时间还喜欢看电影、听歌剧。对于她喜欢的演员主演的节目,还会录下来反复看,百看不厌。“歌剧演员也好,电影演员也好……没有文化涵养和积累就谈不上有好的表演。”她还喜欢看电视剧,特别是那些反贪反腐的题材。周小燕评论起影视剧来也是那么兴致勃勃。

周小燕爱动,即便是股骨受伤动了手术,也总想活动活动。医生不得不多次警告她:“少动为妙。别忘了,你腿上这块骨头是人造的,不是你自己的。”

“我相信生命在于运动。越是年纪大越要常活动。我每天早上起来喝杯咖啡之后就开始做气功,从不间断。随着年龄增长,这身上的零部件儿呀,都退化了,就得人为地加强它。”她说得轻松愉快。

如今,张骏祥先生已经去世了。他们的一儿一女都在美国,儿女们希望母亲去那里安度晚年,周小燕执意不去。1997年,周小燕 80岁生日时,儿子回到母亲的身边,看到小燕少年合唱团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一起来给母亲祝寿。返回美国后,儿子给母亲来信说:这个祝寿活动后我对您有了新的认识,过去一位阿姨说,你们妈妈脑子里没有你们,只有她的学生,我听了很不开心。这次看见您的学生这么多,才觉得您是对的,假如把主要精力放在我们身上,充其量成材的就是我和姐姐两个人……

我知道,无论生死,周先生都不会离开故土,她已经为自己备好了归宿。上海郊区有个地方叫福寿园,张骏祥先生就长眠在那里,他的旁边,给老伴留着一方墓地。在周小燕眼里,我想,那样的归宿也是一种完美……周小燕端起水杯来,浅浅地饮了一口,微笑着注视我。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光彩,神态亲切而愉快。隔壁卧室里忽然传来了一两声婴儿含糊的呢喃,我梦醒般意识到面前这位谈笑风生的声乐教育大师已是位经历了人世沧桑的八旬老人。从她甜美的笑容里找不到一丝垂暮的衰老,她敏锐的思维和饱满的精力更使人忘了她的年龄。我无法想象她瘦小的躯体里蕴藏着多少热情和力量。我终于脱口问道:“您为什么这么有活力?

周小燕朗声笑了,伸出三个指头说:“乐观、运动和年轻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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