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地居民》中的生态哲思

时间:2022-05-07 08:02:32

《林地居民》中的生态哲思

摘 要:本文主要探讨哈代小说《林地居民》中的生态哲学思想,对小说中体现的生态整体观和达尔文进化论思想进行解读。生态整体观具体体现在对动植物的灵性描写,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关系。达尔文进化论思想则表现为自然的生存竞争和社会进化趋向。

关键词:哈代 《林地居民》 生态整体观 达尔文进化论

作为19世纪英国著名的现实主义小说家,托马斯・哈代(Thomas Hardy, 1840-1928)常被称作“生态的哈代”。他的作品不仅展现了真实生动的自然世界,同时也突出了对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亲和关系的诉求。哈代始终关注人类的生存状态。在他生活的时代,工业革命的影响极大的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同时,达尔文《物种起源》的问世,使人们对自然与社会的进化有了更深的认识。在此背景下,哈代的许多作品不仅彰显了其天人合一的生态整体观,也反应了自然与社会进化的哲学思想。出版于1887年的小说《林地居民》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小说讲述了林区中几个青年的情感经历。农村小伙基尔斯与当地木材商的女儿格雷丝自小交好,但是格雷斯被父亲送到城里接受文化教育,再回乡时已是知书达理富有教养的她却与定居于此的年轻医生菲茨皮尔斯热恋结婚。基尔斯仍忠实的爱着格雷丝,同时淳朴的农村姑娘玛蒂暗恋着基尔斯。当格雷斯发现丈夫有外遇想与基尔斯重归于好时,基尔斯却为格雷斯献出了生命,因病去世。小说的背景设在多塞特郡一带林地中的一个与世隔绝,自成格局的村庄――小辛托克。通过对小辛托克的自然环境与人物的刻画,小说体现了哈代生态整体观与达尔文进化论的生态哲学思想。

一、 生态整体观

“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是生态哲学的基本问题,也是生态哲学观察现实事物和理解现实世界的基本价值尺度。”[1]生态整体主义的核心思想即“把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作为最高价值而不是把人类的利益作为最高价值,把是否有利于维持和保护生态系统的完整、和谐、稳定、平衡和持续存在作为衡量一切事物的根本尺度,作为评判人类生活方式、科技进步、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终极标准。”[2](P97)

《林地居民》中对自然的生动描写,对人类中心主义的解构,以及对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刻画鲜明地体现了哈代的生态整体观念。“小说中建立了一个与人类世界相似的动植物世界,它们和人类相互尊重,合作,忠诚。”[3](P172)哈代对动植物的描写可谓独具一格,他笔下的自然生动鲜活,充满了灵性,如同拥有了人性一般。例如“风儿十分清新宜人,不停地吹着。它从哪些叶子已经落得光秃秃的树枝间吹过,却不曾摇动它们,只是使长春藤枝干上每一片叶子的叶尖不断颤动着,触动着下面相邻的叶子。”[4](P111)“那些树皮七零八落的,它们那粘乎乎的表面闪闪发光,好像有意在向人们显示它粉红的色彩。”[4](P183) 哈代赋予了动植物以灵性,它们的世界如同人类世界一样丰富多彩。动植物的世界与人类世界是相互依存的主客体间性关系,它们都是构成生态系统中缺一不可的重要因素。

在哈代看来,人不是跃居自然之上的统治者。相反,自然有着重要的存在价值,人是和自然平等的客体,二者紧密相连,共同构成了一个生态整体。“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相互依存决定辛托克的生命力。”[3](P237)小说中展现的人与动植物的亲合关系是有力的证明。当麦尔布礼先生走在大树林里时,他仿佛就是树林的一部分,“好像松鼠小鸟们都认识他”。小松鼠看见他与格雷斯非但不躲闪,反而“小心翼翼地以与他们同样的速度在路边跑着,摆出一副修道士的小样子,好像在说:‘哈哈,你只不过是个木材商,你身边从来不带抢!’”[4](P65)小说中,“满身苹果味的基尔斯是纯朴大自然的象征,是生态的符号。”[5](P201)他与动植物关系最为亲密,仿佛他和自然在生命意识上是相通的。“他具有一种使树茁壮生长起来的不可思议的力量。”[4](P81)与基尔斯相同,农村姑娘玛蒂也是扎根于这片土地的自然人。在与基尔斯一起栽树时,玛蒂对小树有着神秘的感知能力,她能听到小树的叹气,于是“她把一棵小松树竖直放在树坑里,举起了她的一个手指,轻柔的音乐般悦耳的呼吸声立即在这棵小树上出现了。”[4](P82)通过对人与动植物亲密关系的描写,哈代表达了人与大自然和谐共生的价值取向。

此外,《林地居民》中哈代的生态整体观还表现为其“善于寄情于景,将自然景物与人类心灵和情感密切契合。”[6](P39)人与自然精神相通,天人合一。人类的生存“依赖于它与其他生命之间的关系。”[7]老苏斯的死去是这种思想的集中体现。当老苏斯患病身体每况愈下时,他整日坐在窗前,凝望着院子中那棵高大的榆树。这棵树与他同岁,他早已将其看作自己生命的象征。每当风把榆树吹得左右摇摆沙沙作响时,老苏斯总是充满了恐惧,认为那棵树会在任何时候被吹倒,把他砸死。因为他在精神上将树看作自己,所以把风对树的威胁视为对自己生命的威胁。当医生他们为了拯救饱受精神折磨的老苏斯而将树砍到时,“那老人一看到曾经有着他非常熟悉的一段树干作装饰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空白的天空,便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两眼翻白,向后跌倒,他的面色突然变得白里透青。”“当天晚上日落时,他还是死去了。”[4](P137)老苏斯在精神上与树是相通的,树就是他的精神寄托,他潜意识里早已将树看作自己。只有树不受威胁健康成长,他才感到自己的生命有保障。人树合一,树倒人亡。哈代通过对老苏斯的描写,向人们表达了人与自然共存亡的理念。二者共同构成了生态整体。树是自然的象征,只有自然生态稳定平衡地发展,人类才能得以生存,反之,如果树被砍倒,自然生态被破坏,人类也将失去赖以生存的环境而走向灭亡。

二、达尔文进化论思想

《林地居民》里所描绘的小辛托克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僻静地方。它远离尘嚣,自成一体。这里林地中的自然环境较为原始,各种生物在自然法则的支配下共同构成了完整的生物链。在这个生物进化的环境中充满了生存竞争。“这里,如同在任何地方一样,在这种上帝意旨未能达到的地方,情况像城市贫民窟中那些被社会剥夺、摒弃了的人群中一样地触目惊心。树叶变了形,天然的曲线被破坏了,穿过树林的光线被遮断了,溜滑的地衣消耗尽树木主茎的活力;而长春藤在慢慢地把可爱的幼树扼死。”[4](P66)为了生存,动植物之间弱肉强食,相互竞争。“哈代是《物种的起源》的最早的拥护者之一。”[8]他对自然界中生存竞争的具体描写体现了达尔文主义自然观与进化论的思想,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各种生物只有不断进化成为强者才能在复杂的生存环境中立于不败之地而存活下去,也因此构成了整个生态系统的平衡。

达尔文的进化论思想在小说中不仅体现为自然界的生存竞争,还体现在哈代对人类社会进化的思考与探求。哈代虽然眷恋林地居民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但是他也意识到这种自给自足的传统生存方式必将被社会发展的大趋势所替代。在他生活的19世纪,工业革命已经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城市已掀起阵阵工业化的浪潮。在此背景下,小辛托克这个传统生态社区诚然要被先进文明所影响,在历史车轮的带动下不断向前发展。在小辛托克土生土长的自然人基尔斯的逝去具有象征意义。基尔斯与自然相融,是林区生态整体的一份子。他的逝去象征着林区生态社会的命运。在哈代看来,逝去的不仅仅是基尔斯,远离尘嚣的生活将随之逝去,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将随之消亡。整个小辛托克社会必将受到现代社会工业化的影响而不断进化。与此同时,小说中的格雷斯是哈下先进文明的代表。格雷斯虽然生长在小辛托克,但她很早就离家去大城市接受现代教育,回乡时已是满脑子先进思想,有着全新世界观与价值观的知识青年。她从内到外都与小辛托克古老而传统的生活格格不入。对于与世隔绝的林区来说,“在这其它一切还都保持着老样式的地方,她的时新装束看起来几乎是古怪的,因为她背离了林区人们所熟悉的服装样式。但是,任何简朴的事物也还是需要增加一些当代的新鲜内容来改进自己。”[4](P68)格雷斯身上体现了传统与现代的融合,更确切的说是在现代影响下不断改进的传统。一切事物都是在不断进化中发展,人类社会更是如此。如果说儿时的格雷斯是传统的小辛托克社会的化身,那么受到新潮事物影响的她则可以被看作是整个林区社会进化发展趋势的缩影。

综上所述,《林地居民》里所描绘的动植物世界与人类世界平等共生,人与自然关系密切,水融。二者精神相通,相互依存,共同组成了和谐平衡的生态体系,体现了哈代的生态整体观。小说中对生物进化环境里动植物的生存竞争描写渗透了达尔文的进化论思想。同时,哈代在达尔文进化论的影响下认识到古老生态社会的命运。主要人物基尔斯的逝去与格雷斯的改变,彰显了作者对人类社会进化趋势的洞察。

参考文献:

[1] 转引自曹曦颖. 论哈代小说的生态哲思[J]. 社会科学研究. 2012, (6).

[2] 王诺. 欧美生态批评[M]. 上海: 学林出版社, 2008.

[3] John Rabbetts. From Hardy to Faulkner: Wsssex to Yoknapatawpha.[M]. London: Macmillan Press, 1989.

[4] 哈代. 林地居民[M]. 邹海伦,译. 贵阳: 贵州人民出版社, 1988.

[5] 程虹. 宁静无价:英美自然文学散论[M].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8.

[6] 吴迪. 哈代新论[M]. 杭州: 浙江大学出版社, 2009.

[7]丁世忠. 《远离尘嚣》中的生态伦理思想及其矛盾性[J]. 外国文学研究, 2008,(3).

[8]转引自聂珍钊. 哈代的小说创作与达尔文主义. 外国文学评论, 2002, (2).

作者简介:陈晶(1989.1-),女,云南昆明人,陕师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上一篇:论莫泊桑短篇小说的叙述分层及其人物叙述者 下一篇:《达?芬奇密码》的审美四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