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 第5期

当我还在读初中的时候，发生了我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两件事。第一件是我爱上了一个叫查理的男孩。他是高中部的，常常踢足球，他简直棒极了！我知道这就是我一直想要嫁并且希望和他共同拥有一群孩子的男人。糟糕的是，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查理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当然更不可能知道我们共同的美好未来！

另一件重要的事是我决定不再给我的手进行任何手术了。我生下来时就有6根手指，两只手都是这样，并且只有两个指节。从我6个月大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对我的手做各种各样的手术，在我16岁之前我已经历了27次手术。那些医生拿走了两个多余的手指，缩短了其他一些指头，并制造出一些指关节。我常常被作为样本在大群的手指类外科医生的面前进行示范，最多的时候甚至多达500人。在我的手仍然还不能被视为“正常”的时候，我被这样或那样着。

16岁那年，我开始意识到我有权利说出这样的话：“让我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吧！”我父母支持我的决定，并且告诉我成年之后仍然可能进行更多的手术。但我想，不，我再也不要了。

这就是我的手的未来的样子。

是的，就是这样的。

随着我一年年地长大，我有了一个朋友，他叫丹。我们从一年级开始就一块上学，我们开始谈论即将来临的毕业舞会，以及我们准备在那个晚上熬夜的计划。我们并不清楚那天晚上我们该做什么才好，但是一想起将有一个不用睡觉的夜晚，我们都非常地兴奋。

突然，丹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你很喜欢查理，是吗？”

我答道：“是的，很喜欢。”

“但是你知道，卡罗尔，有一个问题―查理永远不会想要你的。”丹继续说。

“为什么？”我问。我知道―我要把头发染成金色，我告诉自己，我明白它起到什么作用。不，我还知道―我将成为一个啦啦队长。没有人会不喜欢啦啦队队长。

可是丹又说：“卡罗尔，你真的不明白，查理之所以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是因为你的畸形。”

我听见了，我想念他所说的一切，并且这句话完全地进入了我的生活。

他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我。我成了一个一年级老师，这只是因为我认为学校是个适合手指畸形的人呆的好地方。

在我第一年的教书生涯里，我注意到了一个叫菲丽沙的小女孩，她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古怪的小女孩。一天下午，我们在一起学习写“a”这个字母。对一个一年级学生来讲，这意味着一支大大的胖胖的红色铅笔，划着线条的绿色的纸，以及按照“转个圈然后拉下来”的顺序专心致志地努力着去移动那支铅笔。每个人都在用心地练习，以至于教室里显得格外安静。

我像往常一样向菲丽沙望去，然后我发现她写字的时候手指交叉着。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她，弯下腰，对她耳语道：“菲丽沙，为什么你要手指交叉着写字呢？”这个小女孩抬起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因为，普拉斯小姐，我就是想像你一样。”

她的话让我惊呆了一会儿，然后我直起身子，对自己说：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菲丽沙从来没看到一个畸形，而只是看到了一个她自己也想要的特别之处。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一些我们认为不那么完美的地方―我们认为那是畸形。

我们可以认为我们自己有些畸形，同样我们也可以认为那非常特别。

我们有选择的自由，这个选择将决定我们怎样生活。

何冰摘自《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