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侦探

时间:2022-05-02 09:02:12

私人侦探

早春的某个夜晚,在这个城市的底部,我夹杂在无数面容姣好、体态动人的男女人流里踽踽而行,林林总总的新潮时装店、咖啡屋焕发着甜腻腻的气息,大街两边的夜总会里荡漾着“象雨象雾又象风……”

我到了被称做“水晶宫”的新雅饭店时是夜里8点钟光景,在灯光照耀得一如白昼的店门口,手提电话的大款们正西装笔挺、彬彬有礼地迎送着他们的客人。站在门口,我觉得自己很不合时宜,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啊,是郁林。

握着他的手,你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它是如此柔若无骨、绵软无力,好象出自一个妙龄十八的女子。好在,我已对它十分熟悉,否则,你会对自己形成的感觉产生怀疑,你会发现你根本把握不了眼前这个人的真实状态。

郁林领我进入“水晶宫”里一个极富现代情调的咖啡屋,我们坐在日式沙发上。郁林要了牛奶、牛排、沙达和水果圣代、然后问我,还要点什么?我说,随便。

那好吧,我要的都是你喜欢的。

接着,他又要了“乡下浓汤”和鸡尾酒。

他递给我一枝“熊猫”烟,然后姿态并不优雅但动作熟练地抽起了kent,我们一起沉浸在莱昂奈尔·里奇的性感歌唱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来,对我说,周丰啊,我们已经两年没见面了,这期间,我很忙,一直没有和你联系,你可要原谅我啊。我说,那是,那是,人人都忙,好多人都失去了联系,好多人都没有了消息。

是啊,好多人都做了新的选择。

看上去,你活的轻松、潇洒,那么,你选择了什么呢?

郁林呷了一口鸡尾酒说,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也不好说,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有点象间谍。

什么,你说什么,我有点诧异地问,间谍,你怎么会当间谍?什么时候学会了幽默?

提起间谍,我一下想起了电影里那些武艺高强、智慧超群、出生入死的男女英雄,美国中央情报局、苏联克格勃、纳粹盖世太保、意大利黑手党……我环顾四周只见咖啡屋里大多是男女成双,那些女的时下被称做小姐,格调基本相似:不漂亮、丰满过分、服饰随意、似乎漫不经心,但眼风中饱含着一望而知的暧昧信息。那先生们服装考究,表面在有条不紊地吞吐着蓝带、红带或路易十四、人头马xo,脸庞上却掩饰不住饥渴的神情,动人的眼睛总是并不美丽的燃烧,十分浮躁的表现出抒情式的品性,而小姐们却有礼有节地与他们周旋。

整个咖啡屋倒有点像某个黑手党党徒们的高级聚会,或某个谍报机关的阴谋行动。

见我现出疑惑的神情,郁林笑着说,你说我幽默?我哪能谈得上。老兄,你才是真幽默呢,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真能讲笑话,逗得大家发笑,你却不动声色。记得有一次你讲了一个故事,大概是杨三焕的故事吧,把邻近的宿舍的哥们也吸引过来了。杨三焕进城,看见有人吃红水萝卜,他就跑进商店买了一枝红蜡烛拿在嘴里嚼,售货员说,师傅那是蜡烛,吃不得,他却说,这东西辣倒不辣,就是有点腻。哈哈,你说是不是你讲的?

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讲的杨三焕其实是一个县里的石油公司的经理,他喜欢讲故事,后来人们都把他讲的故事加在他身上,他是很幽默,我和他熟,我听他讲过不少故事。我说。

喂,老兄,你能否再给我讲一个故事,让哥们儿开开心?

郁林啊,我倒发现你比我更会讲故事,还是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这说来话长,我听听你的故事,这两个年你在干什么?别人都上海呀下海的,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对此你怎么想呢?

我笑了笑说,别人是别人,我怎么能和人家比呢。

不不,郁林摇了摇头,也许你也玩儿大了,鸟枪玩成大炮了,鸽子玩成鸵鸟了,在老弟面前,你可别谦虚啊,快告诉我,开公司?搞酒家?做书商?

哪里,那些离我很远,透过窗户可以瞥见甜椒大酒店、喜来登夜总会那高大的身影,瞥见被霓虹灯涂抹的夜空,那是一个充满诱惑的世界。我说,我只能写一点东西,努力使自己平静。

你看,你又来了,郁林端起酒杯说,为你写在稿纸上那些,那些天书般难以捉摸的符号,干!

了一杯,觉得有点上头,我说,郁林,你究竟在搞什堂?

老兄,不瞒你说,我现在是一名私人侦探。

周丰

郁林是我们在弘文学院的同学,我们是成人后期本科班。

那一阵子,文凭至上的喧嚣已到了如火如荼的程度,年轻化、知识化、也汇成一股势不可当的潮流,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都在调防,两鬓斑白老人,全聚在向阳而并不温馨的老干部活动室,年届四十的新人们成为管理者,还带来了一种新风格。时代要求新主角登场,历史正为新英雄廓清道路……时机有利于成为第三、第四梯队的人物。

我那一阵子在一个小小小杂志社里工作,一直喜欢写点小说什么的,由于积累少,火候不到,总是写不出名堂,自以为读书不够,需要进一步不深造,一来可以赢得几年整块时间,二来可以圆了大学恶梦。虽然过去有个专科文凭,但那是个地区师专,而弘文学院是全国重点院校,尤其在文学方面,更是大名鼎鼎的学府。

入学后,我和郁林住在一个宿舍。郁林操着一口带有山西方言的京腔,他自称是北京某大学的助教,看上去挺像个文弱书生。

郁林很注重仪表,经常将头发吹成某种形状,用同宿舍谢超的话说,就是没有一根杂毛。

郁林喜欢抽好烟,而且是外国烟。我们带着为数不多的工资,只能抽牡丹、高乐,而郁林一直在抽外国烟,什么kent呀,万宝路呀,他说,要抽就抽长剑、短万。在大家看来,郁林是个有背景的人物,说不准,他父亲在京城的某个部局也算的上个头儿的。

当我们这样猜测的时候,他已经向个别人泄漏了一些隐情。这话最初是由谢超传出来的,谢超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大家把他叫做“包打听”,什么新消息他都知道。据谢超讲,郁林的父亲曾和中央的某位领导在一条战壕里为新中国奋斗过,后来,又听说,中央的那位领导十分关心郁林的称长,而郁林父亲对郁林的前途却一声不吭,中央的那位领导让郁林深造。另据“包打听”说,郁林早晚会在某个重要岗位上安营扎寨的。

关于郁林的新闻不胫而走,在同学中传得沸沸扬扬,而郁林没有喜形于色,神魂颠倒,依然保持着过去的姿态。郁林逢人主动先伸出绵软无力的手,脸上堆满亲切、善良的笑容。

一天下午,系主任突然大驾光临,我们寒伧的宿舍顿时显得蓬荜生辉。系主任牛维凡是名震遐迩的学者,牛主任博闻强识,尤其在古典文献领域里造诣颇深,对许多课题的深入研究有其独特的贡献。

关于牛教授的声名事迹,我们早已从谢超那里得知,今天能见到牛教授使我们感到十分荣幸。牛教授一脸和善的笑容,向我们一一问寒问暖,问我们是否对新的学习环境适应,对学校的饭菜是否满意,对外地来的同学是否水土不服,等等。

牛主任无微不至的亲切关怀,使大家非常感动,心潮澎湃了许久,谢超差点激动得热泪盈眶。

临了,牛主任将一部新近出版的著作一一分送了大家,并在扉页上签上了他的大名。

接着,牛主人在谢超的头上轻轻地摩挲着说:未来是你们的,你们年轻,前途无量啊!牛主人眼里闪烁着慈父般的神情。

临走的时候,牛主人向谢超招了招手:

小鬼,你来一下。

郁林有点受宠若惊地跟着牛主任走了。

郁林走了,大家难免有几分嫉妒,于是便有人议论开了:高干子弟就是不一样啊,有什么也不如有个好老子。

谢超说:牛主任不是那种势力小人,凭他的学识声望,用不着攀附什么权贵。

俞力心说:这也难说,牛主任也是人啊,名教授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俞力心学过哲学,他喜欢罗素的悖论。

看你说的,别把人看的那么低。谢超说。

据你看,牛主任品性很高了?俞力心不无讥讽地说。

怎么说也比你高。谢超毫不示弱。

当然比我高,可是他毕竟没有某些人高,山外有山,楼外有楼,比起牛主任来有些人已经早走了一步,某些人已经和郁林在鸡毛小店里喝过几回酒。俞力心寸步不让。

谢超被揭穿了老底,急了眼:狗眼看人低!

溜须拍马,趋势附炎,双方互不相让,眼看要动起手来。

我和夏力急忙上去把他俩劝住。

吃过晚饭,快要上自习课的时候,郁林满面红光地回来了。大家围上去向他问好,郁林伸出那柔弱无骨的手和大家一一相握,仿佛刚刚回国的外交大臣。

谢超向郁林打听情况,郁林含笑不语。

谢超说:有什么保密的,给大家讲讲嘛,咱们宿舍能收到牛主任的关怀,这是大家的荣幸啊,你给大家露个风,咱们宿舍好再接再厉,说不准,还会引起院领导的重视呢!

哪里,哪里,其实没什么,牛主任把我叫去,无非是说了些关心的话,和对大家说的一样。

然后呢。俞力心急不可耐地问。

没啥没啥。

说给我们听听嘛。

吃了饭照了相。

还有呢?

还能有什么!郁林有点不耐烦地说。

正说着,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开门进来的是一位妙龄女郎,大家一下被这位妙龄女郎给吸引住了,谢超急忙给他让座,俞力心给泡说完人就恭恭敬敬的站着茶。只见那女子轻盈地笑着说:谢谢,我是学生自助礼仪公司的,我叫姚莹,请问你们宿舍哪位同学是郁林?

谢超急忙伸直了手转向郁林:小姐,就是这位先生。

姚莹向郁林微微一笑说:您是不是很好吗先生吗?

有什么事?郁林问。

是这样,我受人委托送一封信给您,主人一再要求,这是一份密信,只许你亲自拆启,不许泄密,你能做到么?

当然当然。郁林说。

姚莹望着郁林那诚恳的目光,将一封素笺递给郁林,郁林接过那封信,像接过一只受惊的鸽子,惟恐它腾空而飞,随即将它揣进内衣兜里。

姚莹站在那里恭恭敬敬地望着郁林。

郁林说:好了,谢谢你请放心吧。

姚莹人就站在那里。

谢超上前说:小姐请坐,不要客气嘛。我们宿舍还是第一次由女同学造访,我们聊聊天不是很好嘛。

姚莹说:谢谢,不用了,改日再聊吧,我还有事。说完,仍旧恭恭敬敬地站着。

谢超涎着脸说:小姐好漂亮哦,您在那个系呀,学什么专业,在礼仪公司多久了。

姚莹笑着说:这些问题以后回答,今天还有事,再见啦。说罢转身走了。

大家目送着姚莹出了门,见她蹦蹦跳跳下了楼梯,消失在楼道的拐弯处。俞力心向姚莹的背影送了一个飞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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