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 第3期

时间:2022-04-30 01:16:23

喝下烟灰

白争约我8点在老地方见面。我却在那一分钟来临时坐进影院看一场不知所谓的电影。两小时后,我才漠然地出现在白争面前。

白争一脸的不耐烦,但压抑着,努力地讨好我,朝我微笑。我说我去看了8点场的电影,所以来晚了。他的眉头皱了皱,最后仍然没有发作。他在调动自己前所未有的耐心迎合我所有的冒犯。他瘪着嘴角说:没关系,你知道我爱你。

我把烟灰掸进他面前的酒杯里,用尽所有方法试图激怒他,我说:用什么证明你爱我?难道是把我拱手相让?白争的手臂绕上来:滕沫,这只是我们的计划而已,你放心,我们很快会在一起。我不做声不望他,只把视线凝固在弹了烟灰的啤酒上。沉默良久,白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搁下杯子后正视我:满意了吗?

我仰头大笑起来,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我说:我明天还要结婚呢,我得养精蓄锐做个最漂亮的新娘。尔后我在门口停下,回头,白争跌跌撞撞地跑向洗手间。此时,他一定在心里骂我疯子。而那刻,走在夜色阑珊的街头,我就是个疯子,披头散发,脚步踉跄。我想起白争将混杂烟灰的啤酒喝下肚的场景就觉得可笑,笑得眼泪都漫上眼眶……

我想,多么神经质的最后一个单身夜,刻骨铭心!

时机未到?

我嫁的那个人叫高沙,庞大遗产的继承人。婚礼有点轰动与隆重,这与新郎的地位成正比。我巧笑嫣然地应对,高沙揽着我的腰小声问:累吗?我笑着摇头,替他整整领结。就在那个动作还没有完结时,我越过高沙肩头瞥见了白争。打着那条我送他的黄色领带出现在酒席上,我心口一缩,不容我多想,白争已擎着酒杯向我们走来,跟高沙碰杯,说祝福的话语。我穿着白色婚纱浅笑着目睹他们表面的友情,心里竟是碎碎密密的残忍。

白争原本是我的老板,因为他出众的外形,我对他近乎鬼迷心窍。我施展我所有的魅力勾引他,他却按兵不动。时不时,他会用直率的目光看我,吐出一句能将我噎死的话,他说:藤沫,这件衣服不适合你。藤沫,你的脸型不适合这个发型。在他一如既往的挑剔下,无论我如何精心装扮,我的全身仿佛都会出现漏洞,像一个蹩脚的化妆师。有时我很厌倦他的挑剔,想,自己在他眼里既然如此不堪,不如走了算了。

当我在去留间徘徊之际,白争突然安排了一次公差,只有我,和他。这次出差彻底改变了我和白争的关系。

这个男人对我的心动早已如星星之火燎了草原,他将我激烈地堵到墙角,眼睛充满了野性的光芒,他说我爱你。霸道而性感。

然后,他长久地吻我的眼睛。深情而浓烈。我顿时明白,白争以往用着不动声色按捺下对我的所有企图,只是为了这一瞬爆发的所有。

我从身体到灵魂彻底沦陷在他的攻势下。

我们借着公差的名义共同度过了天。7天里,我们忘我地翻云覆雨,仿若要穷尽一生的力量与欢娱。然而回到公司,我们又回复到上下级关系,严谨而公事公办的嘴脸。只有夜晚,白争会偷偷来找我。

我不明白,我跟白争,男末娶,女末嫁,为什么不能名正言顺?为什么还要干地下情的勾当?白争总是用那双大手细致地抚摸我,那种抚摸能让我不由自主地宁静。白争说:亲爱,时机还不到。只能先委屈你,但终有一天,我们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那时候,我仍旧不解,所谓的时机是什么时候。而白争的处事方式,总是喜欢将事情拉长战线,譬如他早已爱上我,却假装不爱一样。而我除了在白争的抚摸下紧抿嘴唇,无能为力。

白争,你真没用

周末,白争带我去做发型,将我卷曲的长发拉直,又挑了件年轻可爱的吊带蓬蓬裙。我刹时从干练成熟的职场女人变成了小女生模样,白争露出些得意的笑,他说:藤沫,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我想这句话他是由衷的,他已经不需要像从前一样百般挑剔了。

晚上,白争带我出席一个烤肉派对。他说带我见他的朋友,但是又叮嘱我不能暴露身份。我默许。静静跟在他身后。接着高沙出现在我的视野内。白争向他打招呼,我看到那个男人洁白的T恤温柔地铺展开,如一袭温暖的棉花田。白争介绍我说:藤沫,我的得力助手。

高沙的眼神有略略迟疑,伸出手,轻轻握了下我的手指。我感触到他指尖的微凉,抬眼看他,竟发现他眼底细碎的闪光。整个派对,高沙都在偷眼注视我,我能感觉到他射在我身上的目光,月光一样清凉。

回去时,高沙递了名片给我,又注视我将名片放进包里,才放心离去。我拽住白争问:你朋友怎么……白争冷冷打断我的话:你看不出来吗?他对你一见钟情。我疑惑地盯住白争。

白争却将唇压了上来,狠狠的姿态,压得我无法喘息。我明了这是一个男人醋意泛滥的表现,可我需要呼吸,我一把推开他,大口喘气。白争黯然道:我不能得罪他。他是我们公司的中间人,如今的几家大公司都是他,与我们合作的。如果失去他,我们公司就流失了最大几批客户。没有这些客户,公司是没有能力继续运作下去的。

我瞠目结舌。白争用手指紧紧勾住我的手:藤沫,如果高沙追你,怎么办?我不知所措地凝视他,看到一句话从他嘴里滑出来:高沙是个利益主义者,如果我夺了他喜欢的人,他一定会翻脸……除非,我不再需要倚靠他,不再需要他的中介。

你的意思是……我的话噎在喉咙内,开始落泪,我有种不妙的预感。

如果高沙约你,你就去。他说着低下头去,我看不见他的眼睛。

我哭着喊:白争,你真没用。白争懊恼地吼:是的,我没用。但我只是小公司,斗不过他。

念头变成计谋

高沙真的来约我。吃饭、听音乐会、打高尔夫,做一切高雅事情。我却很少表露欣喜,高沙问究竟怎样才能让你由衷地笑?我却走神,想起了白争说的话:高沙是个利益主义者,如果我夺了他喜欢的人,他一定会翻脸……

那天,去白争办公室找他。远远地,听到高沙的声音,严肃而不客气的话语:你要知道藤沫是我喜欢的人,你还让她做那么多事?白争唯唯诺诺说:怎么会?我马上放她下班,你别急。然后白争看见了我,高沙转身,我上前说:你别怪白经理,是我自己做错了一份文件,所以重新做才耽误了时间。

那片刻,我,心疼白争。高沙竟对我爱的人颐指气使。我决心帮白争。

凯悦西餐厅的一角,我和白争相对无言。白争有些垂头丧气:藤沫,你都看到了,原谅我的卑微……我拿吻封住了他的唇,白争,亲爱的爱人,让我来帮你。

白争点头应允,眼睛里闪烁着点点亮光。

白争让我想法阻挠高沙在第二年与那些大公司的签约,这样,当白争直接取得那些客户之后,便不需要再顾及高沙,便能将我抢回他身边。

这个想法与我想帮他的念头不谋而合,可是自白争嘴巴里说出来,完全有了计谋的感觉,让我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我心口咯得难受。

白争的手臂缠上我的腰,我爱你,藤沫,我要我们在一起。我不能眼睁睁失去你。让我们来努力好吗?

我无言以对,眼眶酸涩。我点头同意,不论内心怎样难受,我都必须心甘情愿地去接受高沙,为了我和白争的爱情。

亵渎了我的红地毯

然而还没等到要重新签约,高沙已经向我求婚。我对着戒指怔住了。找到白争时,他想了想说:藤沫,答应他,就跟他结婚。结婚之后我们的计划实施起来更容易。我又怔住了,像对着那枚戒指一样。

白争在我的耳畔分析许多利弊,又讲许多信誓旦旦的话语,我听得耳膜嗡嗡呜叫,心又疼,呵斥他:别说了,我嫁给他就是了!然后我逃了,好比逃一场罹难般迫不及待。

白争却开始处处迁就我,容忍我故意迟到,容忍我日渐古怪的脾气。甚至包括婚礼前一日,我让他喝下的那杯混了烟灰的啤酒。我太明晰,白争怕我逃婚,那么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终于等到婚礼那天,我躲去洗手间,拨通白争的手机,恶狠狠说:你终于如愿以偿地把我嫁给他了吧?多么值得庆祝!不等他说什么,我搁了电话。

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一场婚礼,梦寐以求的,与自己爱的人踏上红地毯,神圣的真诚的红地毯。可是我却不爱地毯那一端的男人,我只是为了我爱的人而举行了一场婚礼,这样的功利与现实已经破灭了我心目中神圣的红地毯之梦,已经亵渎了爱情。

是谁出卖了爱情?

高沙为了我特意放下公司的事带我去欧洲度蜜月。在英国,我见到了高沙留学时的一帮朋友。其中有一个女生,中国人,梳着垂直的乌黑长发,穿年轻可爱的装束。初次见到她,我居然有些眼熟。但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我在哪里遇见过她。

我们聚会的时候那个女生的高鼻子蓝眼睛男朋友也在。聊到一半时,那个老外对着我和他女朋友骤然说出一句话:咦,你们俩个长得好像啊,像一对姐妹花……

我呆了呆,轰然明白那种眼熟是因为她跟我长得太像了。那个女生对着我笑,笑容里似乎有种胜利,转头,她对我的新婚夫君说:九年了,高沙,你真是个念旧的人……然后是意味深长的微笑。

高沙回头,看看我,不置可否的笑容,对女孩说:你忘记了吗?我曾经说过,只要我想要的,哪怕是替身,我也会找一个来。然后转头看我,得意的语气:藤沫,可是比你更年轻更漂亮啊……

一瞬间,我感到一柄利剑生生地了我的心头,尖锐,刺痛。我才想起,这个女子,就是高沙曾经说过的有着七年恋情而最后背弃他的初恋情人。高沙一直耿耿于怀那段被抛弃的恋情,他曾经抚着我的脸,喃喃自语,说,像,真是像,然后是沉醉的目光……而那时,我只顾着念及白争心疼白争,忘记高沙的暗示。

爱情其实是最纯洁最真实的,你出卖它,有一天他就会出卖你。高沙深邃的笑隐着早已洞悉内情的得意。

我心痛难忍。我跟白争,全全被高沙出卖。我不再拥有我那斑驳的爱情,而白争,也没有用牺牲女友的代价换回利益。当我们以为在精心算计,出卖感情去铺设未来时,却是已经被出卖而不自知。

我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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