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留下的大问号

又想起巴金老人留下的一个大问号，是因为近日读到一则从北京传来的新闻。

北京市教委颁布了“关于切实减轻中小学生过重课业负担的通知”。从3月19日开始，北京全市的中小学实施“减负令”——小学一二年级不能留家庭作业，更不能给家长布置作业；严禁学校以考试成绩对学生进行排名；小学的期中考试被叫停，除语文、数学、英语每学期期末可以举行一次全校或全年级学科考试外，其他课程不得组织考试。这被称为北京中小学教育史上“最严减负令”。既曰“令”，是要不折不扣执行的，是要无条件执行的。好厉害，北京教委这回动真格了。

我对其中“小学一二年级不能留家庭作业”的规定特别感兴趣。如能切实付诸实施，把他们从家庭作业的桎梏中解放出来，那真是北京百余万小学生之福音也。

于是联想起了邻居孩子的遭遇。明明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他下午四点钟左右放学回家，每天就埋头在一张小桌子上做作业，除了吃晚饭，没有任何别的活动。看半小时电视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不到晚上十点，他不能上床睡觉。上星期六，我去他家串门，明明告诉我，今天妈妈原本准备带他去看电影，但想起书包里的作业备忘录，就愁眉苦脸地对妈妈说，回家作业有六样：1、语文周周练；2、写一个故事，字数不少于二百字；3、默写生字一百五十个；4、预习、朗读课文三四课（每课课文近千字）；5、数学题十道；6、英语练习两页。完不成作业是要挨批评的，电影是看不成了。

双休日给一个二年级的孩子布置那么多的作业干嘛？旨在“勤能补拙”吗？孩子对重复的背、默、写感到厌烦，效果适得其反，给功课压得透不过气来，思想上一定毫无生气；睡眠时间太少，影响学生的健康。是为了争取考试和测验得到高分吗？更不可取。片面追求分数，是教育观念落后的体现，是片面追求升学率的恶果，是陈腐的人才观的标识。分数分数，多少不幸与可怜出于你的名下；分数分数，苦苦追求，有人反得高分低能的论定。繁重的作业、做不完的题目，恐怕更多的是培养出一千二百度的近视眼、没头脑的书呆子，决计培养不出乔布斯和巴菲特，也培养不出巴金和袁隆平。

1982年，巴金老人有感于他的念小学二年级的外孙女端端沉重的学业负担，写了《小端端》一文。巴老说：端端说她是我们家最忙、最辛苦的人，比外公更辛苦。文中又问到：“大家都认为需要改革，都希望改革，也没有人反对改革，可是始终不见改革。几年过去了，还要等待什么呢？从上到下，我们整个国家、整个社会都把孩子们当作花朵，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们的身上，那么为什么这样一个重要问题都不能得到解决，必须一天天地拖下去呢？”三十一年过去，我们不应当再把“这样一个重要问题”拖下去了，要把游戏和欢笑重新还给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