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怒江大峡谷

在号称“东方第一大峡谷”的怒江大峡谷，无数雪山银峰尽列峡谷两旁，山高谷深，河流湍急，造就了奇特的野生生物的垂直分布带和丰富的生物多样性。我们一行历尽艰险，领略到灿烂的多民族文化和奇妙的多样性生态系统……

[刚到达潞江坝子，热风扑面。咖啡树上盛开的白色花朵缀满枝头，龙眼已结了幼果，木瓜飘香――一派热带的风光。我们从这里进入怒江大峡谷，开始了数百公里的溯江而上的行程。]

那是4月的一天，我和老李先到高黎贡山西坡，由马帮驮着帐篷、睡袋，从大塘进入莽莽原始森林，终于圆了21年来寻找大树杜鹃王的美梦。回到腾冲后，我们沿着永昌古道翻越高黎贡山，去东坡探访至今仍然为神秘面纱笼罩的怒江大峡谷。

刚到达山顶，一树银色的含笑相迎，那花如雪铺在绿叶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地告诉人们：这是珍贵的多花含笑。其下一丛丛的火把果，被映衬得格外红艳。

我们正在感叹大自然的造化，突然水色惹眼：怒江就在山下，如一领青带飘逸，潞江坝子尽收眼底。

怒江发源于唐古拉山南麓的吉热柏格。上游藏语称为“那曲”，意为黑水河。从贡山进入云南，怒语称“怒米娃”，也是黑水河的意思，同时也叫它“阿怒日美”，意为怒族居住的江河。怒江为南北纵向的高黎贡山和碧罗雪山相挟。高黎贡山最高峰是贡山县的楚鹿腊卡峰，海拔4640米，而潞江坝子只有海拔600多米，这就形成了相对高差平均在2000多米的怒江大峡谷――号称“东方第一大峡谷”。

在世界上，能与怒江大峡谷相比较的还有两条大峡谷。若以长度计，怒江大峡谷从的嘉玉桥一带算起，到泸水县的跃进桥为止，长度约为600公里；如再延伸，还可加上100公里，总长度比长350公里的美国科多拉多峡谷长了近一倍，比雅鲁藏布江大拐弯一带的大峡谷长了212公里。以此标准，可称世界第一大峡谷。但若以谷地的相对高差看，怒江峡谷最大高差为4500米，科罗拉多峡谷最大高差为1740米，雅鲁藏布江的最大高差为6000米，怒江大峡谷则是世界第二大峡谷。无数雪山银峰尽列峡谷两旁，山高谷深，河流湍急，造就了这里奇特的野生生物的垂直分布带和丰富的生物多样性。

刚到达潞江坝子，热风扑面。咖啡树上盛开的白色花朵缀满枝头，龙眼已结了幼果，木瓜飘香――一派热带的风光。我们从这里进入怒江大峡谷，开始了数百公里的溯江而上的行程。

到达江边，惊喜水色青绿、缓缓流淌，三两灌丛、紫红花朵点缀在河洲上。我们曾在的八宿第一次见到怒江，那黑乎乎的浑水使我们时时想到了它的原名――黑水河。

车行数十公里，前方上空雾气中，隐约有一条细线向左岸飞出。正在仔细搜索时，向导说：那是著名的双虹桥。

古人曾以“水无不怒石，山有欲飞峰”描写怒江，那么，早于西线丝绸之路200多年的南方丝绸之路，是怎样越过天险怒江的呢？靠的是3座铁索桥：双虹、惠通、惠人忠实地纪录了中华民族探索世界的历史。可惜，惠通、惠人两桥已化为历史尘埃，只有双虹依然连接着两座大山。

转过一个大弯，到达双虹桥边。岸边茂密的芒果、龙眼林遮去了桥身，我们只得跑着跳着，穿过蜿蜒在林中的小道。

奇在江中有一巨岩突兀，妙在巧匠以巨岩为墩，使得桥如双虹跨江。桥长约160～170米，建于1789年。在桥头，我细细数了铁索，约18根，环环相扣连成索，但铁环无结。以木板铺作桥面。从上往下看，怒江汹涌，波涛滚滚。

正巧，对面有一傈僳族汉子，领着一家人踏上了桥，桥也就大幅度晃荡了起来。桥只有两三米宽，惊得老李紧紧拉住了我的胳膊。等到我们双方调整好步伐，在桥上行走，就有了另一种飘然的愉快。怒江两岸狰狞的险岩，显得尤其峻峭、刚烈。

我们一直沿着西岸前行，逐渐爬高，前方山谷中出现了大桥、城市――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首府六库到了。

六库坐落在滇西纵谷的中心地带，典型的河谷城市，得大山和峡谷的灵气；建筑物在怒江两岸依山而建。在整洁的街道上漫步，常能见到珍贵的雪兰、绿兰、金边兰、火烧兰……艳丽的兰花使我感受到了高黎贡山、碧罗雪山丰富的生物世界。州政府正在采取各种措施，大力发展旅游事业。

怒江大峡谷属滇西纵谷，是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江并流地区。这里居住着傈僳族、怒族、普米族、白族和藏族，闪耀着多民族文化的灿烂。

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怒江管理局的马军局长，热情、忠厚、干练，在商谈我们的行程时，提出了很多宝贵的意见，帮助解决了诸多的困难，使得我们以后的探险有条不紊地进行。

[峡谷愈加陡峭了，怒江狂暴起来，横冲直撞，掀起如雪的巨浪。阴沉的天气，浓淡不一的云，如幽灵般在两边山崖上游荡，更显得峡谷幽深、神秘。这就是著名的老虎跳。我们已进入怒江大峡谷最陡险段。]

按理，眼下正是旱季，可却时晴时阴。今早，天又阴沉了。

出了六库，我们仍然沿着高黎贡山东坡，也即怒江的西岸行进。数公里后，江边热气蒸腾，显然是一处温泉。大峡谷两岸的温泉虽不如腾冲那边(高黎贡山西坡)密布，但也为数可观。

刚巧，怒江在这里拐弯，形成一大片河滩。涌出的温泉，在黑色的岸石处形成了天然浴池。

傈僳族同胞素有在新年初一、初二沐浴除却污秽、迎接吉祥的习俗。每到这时，宁静的山谷、河边突然热闹非凡，扎满了帐篷，男女老少齐集温泉边，洗澡、对歌；年青人谈情说爱。这就是颇负盛名的“澡塘盛会”。此处是最具规模之处。听了向导的解说，耳边似乎缭绕起了充满激情的歌声。

不久，我们从泸水县的跃进桥转到江的右岸。

峡谷愈加陡峭了，怒江狂暴起来，横冲直撞，掀起如雪的巨浪。阴沉的天气，浓淡不一的云，如幽灵般在两边山崖上游荡，更显得峡谷幽深、神秘。这就是著名的老虎跳。黄河有狐跳峡，长江有虎跳峡，都是谷深水急峡险的写照。我们已进入怒江大峡谷最陡险段。

一阵疾风吹过，大雨倾盆而至。李师傅是位傈僳族的汉子，小心翼翼地驾着车，要我们注意山崖上的情况，因为这时最易遭到塌方和泥石流的袭击……

刚过子里甲，就见山崖崩塌，一座小山丘将路堵得严严实实，幸而没有压到车辆。心惊之余，只好退回子里甲，等待道班的推土机。

今天赶到贡山的计划泡汤了。直到傍晚，路才通，只能夜宿福贡县城上帕。福贡是怒族和傈僳族的聚居区，保护区的卢主任安排我们领略傈僳族的风情。

刚到达门口，几位穿着红背心、白裙子的姑娘，已端着竹筒酒立在那里，说是要喝三杯进门酒。老李和我都不善酒力，但她却豪爽地一连喝了三杯，我也只得硬着头皮偷工减料地喝下进门酒。

歌声扬起，姑娘们一边唱着动听的歌曲，一边频频向客人敬酒，而且“名目”繁多――同心酒、交杯酒……且喝酒的方式各异，就说喝“同心酒”吧，必须是男女挽颈，同饮一杯酒。我是一米八一的大汉，占有绝对的高度优势，正在庆幸可以少喝一杯时，一位姑娘却端来一个小凳……歌声突然热烈起来……

那歌词的大意是：“喝酒啊，心爱的人!酒是天地酿造的甘露。今天难得相逢，甘露在心中留下永久的情意。喝酒啊，心爱的人……”

如此反复咏叹，伴以轻盈的舞步、满面的笑容，使你难以推辞。只好连连把天地酿造的甘露灌进肚里。我经历过蒙古、藏族、维吾尔兄弟的敬酒，同样是如此的豪放热情。

酒是米酒，微甜，度数不高。我提醒老李，它后劲足，别醉了。她在兴奋中，哪里听清了这样的忠告?也难怪，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中，只图一醉方休，还能想到其他?

姑娘们端来了傈僳人待客最好的簸箕饭，在用篾编的簸箕中放上米饭，上面有牛肉和各种调料、蔬菜。大家围坐四周，用手抓饭。菜多为野菜，有一种竹叶菜，采自雪山，微苦，但脆嫩爽口。从此可以看到傈僳族兄弟对野生生物世界的不凡认识。

气氛愈加浓烈，姑娘和小伙子们跳起舞了。变化多端的舞步，嘹亮动人的歌声，散发出无穷的诱惑，使你不自觉地走进了狂欢的人群，舞之，蹈之。那是一种韵味，那是一种生命的旋律。可惜，能说会道、满腹经纶的向导小郑，也未能抵挡得住劝酒，已醉得如一摊烂泥倒在那里，年过花甲的老李也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像位傻大姐一样笑着……

据说，还有一种叫夏拉的饮料，是用漆油炸鸡丁，再掺上酒而成，极具兴奋作用，是傈僳族、普米族、白族异常喜爱的，可惜夜深了，材料不全，否则不知还要醉倒多少人?

第二天早晨，我们想尽了办法，才将沉醉中的小郑拖上了车。

乌云爬坡，天空中飘着小雨，路况愈来愈差。昨天的大雨，使山石还在不断向下崩塌，碎石不时将车顶打得噼啪作响。

老李是第一次见到溜索飞渡，很兴奋。只见对岸浓荫掩映的山寨，大岩上一铁索伸向这边；这边大崖有铁索飞向那边。实际上溜索分上下两根，来去不同。我们曾在境内的澜沧江峡谷见过溜索，那要原始得多；铁索直径不过1厘米左右，在那里等了20多分钟，仍不见有人横渡，只好怏怏而去。此处铁索要粗得多，油光铮亮，原为飞跃天堑往来，现已伴有旅游项目。我们正在向傈僳族大嫂询东问西时，见一位姑娘花10元钱买票，一小伙将她领到这边崖上，帮她系好了坐兜、挂钩，然后将挂钩扣到铁索上。只听到嗤溜声骤起，两人即已在汹涌的怒江上空，峡谷中刚刚响起姑娘的尖叫声，那如飞的身影已轻盈地落在岩上，传来历险后畅快的大笑。

是的，冒险就是快乐。据说姑娘和小伙常常坐溜索谈情说爱，那是何等的浪漫情怀!

怒江大峡中，“石月亮”有着响亮、诱人的名号。我们到达那里时，只见对面山峦上，云遮雾罩，细雨霏霏。直到我们在探索了其期后回程时，灿烂的阳光才照耀着大峡谷。对面的山峦上，有一奇峰突起，峰的中下部，豁然洞开，透出蓝天白云，如悬起的一轮明月。可以想象，在夜晚，透过石洞，那边的月明星耀，将是如何一幅奇景。我们想去探访，向导说：那连绵的山峰，都是大理石，那是一天然大理岩溶蚀而成的穿洞，在这里看来不大，其实洞深有百米，高约60米，宽40多米。别说全是悬崖绝壁，仅是爬上那座山峰，没有整整一天是走不到的。

峡谷的上空，天如一弯蓝河，白云如飞鸟匆匆；怒江咆哮着，急滩上银浪排空。

我们只能久久地眺望着石月亮，思索着傈僳族同胞为何对它崇敬，为何在创世纪的神话中就有了它……

[其实，怒江在这里拐了一大一小的两个弯。走完弯底，峡谷豁然开朗，远方蓝色的天幕上，金字塔般的雪山迸射出万千银线。]

贡山独龙族自治县在怒江的西岸山崖上。此处是三江并流最狭窄处，典型的高山深峡。青色的江水中流淌着绵绵的雪山银峰。

独龙族是个只有4000多人的少数民族，居住在独龙江大峡谷。我们想在走完怒江大峡谷之后，再去探访那个至今依然不断发现新物种的神秘的绿色世界。

从县城丹当出发，继续向北。怒江在这一段，常常只有一二十米宽，峡谷最窄处，不足百米，两岸却是千仞高山。

看来是雨季提前，出发时仍有小雨，都担心塌方、泥石流。司机也就格外小心。

初进怒江，东岸碧罗雪山常是光秃秃的，西岸的高黎贡山却碧翠欲滴，杜鹃花红得耀眼。但进入六库之后，碧罗雪山出现了森林，植被也渐渐茂密起来。过了丹当之后，两岸高山已是层峦叠翠，大峡谷中溢满了绿树青水，令人心旷神怡。

森林中常常显出一座座怒族同胞聚居的山寨，在山花繁荣的山坡上，缭绕起袅袅炊烟。 害怕塌方，还是碰到了塌方。我们下车清理流石，总算心惊胆颤地过去了。庆幸只是一会儿，前方又是大塌方，崩下的巨石、古树将路堵得严严实实。无法再向前了，天色却好了起来，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只一会儿，天蓝如洗。

向导说，距丙中洛――怒江进入云南的石门处，再向北就是的察隅了――还有四五里路。我们决定弃车步行。

行进一里多路，怒江大拐弯尽显眼前。王菁大绝壁威严地矗立在江右。南下的怒江到此，只得突然转头向西，流出300多米后，又被塌方处的丹拉大山的陡壁挡住去路，只得再迂回向东，向北；急流咆哮，旋涡如沸，形成了一个大大的“U”字形拐弯。弯上半岛台地高出江水约五六百米，岛上村落依稀，山花闪烁。向导说：你们来晚了，早春时，岛上桃花盛开，云霞蒸腾，宛如世外桃源。

我们去过长江第一弯的石鼓镇，后来又去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三江扭动身躯，迂转回环、奔腾向前的气势，谱写出了不屈不挠的壮美诗篇。

其实，怒江在这里拐了一大一小的两个弯。走完弯底，峡谷豁然开朗，远方蓝色的天幕上，金字塔般的雪山迸射出万千银线。近处茵茵绿草缓缓地起伏展开，草地上有悠闲吃草的羊群，稀疏的树林掩映着三两村寨，蓝蓝、艳艳的花朵贴地盛开……

这就是丙中洛，传说中的人间天堂，神话中的香格里拉。

两座陡崖相望，如一石门。怒江从中冲过，迈出它离开南行的第一步，造就了第一个台地，造就了以藏族同胞为主，多民族聚居生活的丙中洛。

我们终于要完成穿越怒江大峡谷的壮举，此时，一种幸福与自豪感不由地从心底涌现出来。在与自然界的交流中，我们切身体验到了自然与人类和谐的美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