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画皮》的生态主义分析

时间:2022-04-25 02:25:55

《城市画皮》的生态主义分析

无论是对历史的重构,抑或对现代人生存状态的描写,城市生活都是所有当代作家无法回避的话题。居住在城市森林的现代人在享受现代物质文明的同时,逐渐远离了人生存的本真状态。这一情景的出现与人类社会的发展存在着紧密的联系,并催生了生态美学的诞生,小说《城市画皮》以冷峻的笔触默默地诉说着发生在我们周围的变化。

一、现代城市生活与精神家园的坚守

进入20世纪80年代,中国社会的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城市中的现代人在享受更加便捷生活方式的同时,也遭受着人与自然间日渐疏离的折磨。来自农村的秋良、冬武远离了自己的亲人,远离了自己的家,来到城市发展,他们渴望在这里找寻到属于自己的生活。当秋良成为一名出租司机时,他的人生状态就已然彻底与社会脱节。驰骋在夜幕下的秋良“喜欢走夜路”,他渴望“撞上个女鬼,最好是狐狸精转世的”。这正是现代都市人心灵世界的写照,内在的欲望与现实的困扰交织、缠绕,现代都市人已经远离了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诚如有的学者所指出的:“心态与生态是人类文明始终存在的两大问题,心态关乎共容,生态关乎共生。新的世纪,新的时代,我们同处在一个地球村,共容之心态的营造、共生之生态的创造尤为重要。共容方能生存,共存方能共生。我们不仅应学会与他人共容,更应该学会与自然共容。”

这一情景的出现与现代城市生活带给人类的异化状态存在着紧密联系。工业文明的迅速发展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直接的冲击,不仅逐渐剥离了人类的心灵世界,也使得现代社会的人进入到“非人”的状态。纵观人类的发展史,从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到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再从工业时代到信息化的现代社会,人类已经和孕育自我的自然环境脱离了联系,我们的每一种生活方式都不是简单的对自然环境的破坏,而是涉及到人类生活诸多层面复杂问题。在现代社会中,由于人类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人与人之间不再是和谐相处的共生关系,而是露骨的、血淋淋的竞争关系。在违背人类自然生存模式的背景下,人类远离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游走在城市夜幕下的秋良碰到了“鸡冠头”和“第一个买他月票的人”――小菲,形形的乘客为秋良寂寞的夜晚带来了几许新奇,也呈现了一个不为人所熟悉的夜生活。在这里,“鸡冠头”会不时地成为秋良的乘客;在这里,小菲将秋良带入了自己的房子,两个游走在城市中讨生活的陌生男女相遇了。

小菲说,我在农村长大,以前我爸磨豆腐供我读书,他每天早上给我喝一杯豆浆,说多喝脸会长得像豆腐一样白白嫩嫩。我长大后,村里人都说我家出了个豆腐西施。我出来挣钱的时候,爸却得了绝症,临走时叮嘱我以后不论到哪里谋生,都要像豆腐一样清清白白。我到了这个城市,就特别想找个能喝到豆浆的地方。可惜,裤衩巷的豆浆总是喝不出从前的滋味……

秋良却从豆浆里品咂出了不同的味道,一半是淳厚的黄豆味,另一半是芳香的黄土味。那个在山岭沟渠上忙碌的身影,也许正在收获着满畦丰稔的黄豆,而后磨成豆腐,晒成豆腐干,千山万水地寄来给他。

秋良和小菲都是离开家乡到城市打拼的农村子弟,他们在陌生的城市生活着、奋斗着,从打工仔到的哥、从城市的边缘人到混迹于声色场所的女郎,一次次人生角色的转换促使着他们思考自己的人生道路与未来。他们渴望着城市繁华的生活,又在内心深处坚守着自己的精神家园。当秋良从豆浆中咂出不同的味道时,他已然洞悉了小菲对他的心意,但他却不能接受。原因或许有很多,但内心的坚守或许是真正的动机。为了能够在现代都市生活下去,秋良和小菲都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尽管所有的人都深知这是一条艰辛的路,却依旧有很多人走上了注定充满曲折、磨炼的“打工之路”。

二、异化的城市人与精神生活的缺憾

就秋良和小菲而言,他们来到城市是个体生命的选择;就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而言,这是历史发展的洪流。作家敏锐地捕捉到了土家人生活中的变化,当他将秋良、小菲们的人生引向城市时,赋予了更多的不是否定的、消极的情感。因为,作者深刻认识到进入城市生活将是这一代人无法规避的选择。既然如此,作为一名从这片土地中诞生的作家,陈柳金热切地渴望着“秋良们”能够以积极、乐观的方式迎接生活的挑战。同时,他也清醒地认识到城市生活方式与传统社会生活模式之间巨大的差异。

小说没有为读者讲述二人进入城市打拼的动机,从小说的情节发展而言,任何因素只要合乎情理都是成立的。对于渴望美好生活、不甘于在家乡卖“豆腐干”的秋良而言,城市的生活早已在他的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即使明知这里充满了威胁与危机,秋良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进城打工,并且为了“一元黑钱”宁可坚持颠倒黑白。

对于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来说,城市不仅是他们生活的物质环境,也是他们生活中最为重要的外在因素。对于生活在社会的中国人来说,现代化的城市是来自西方社会的舶来品,随着中国传统社会逐渐向现代社会转型,人们的思维模式被逐渐改造和改变。最为显著的一点就是现代社会的人们已然将生活在城市作为自己最佳的选择,他们将现代城市视为自己身体的“归宿”。但仅仅是肉体的“归宿”而已,对于来自农村、来自中国传统社会的人们而言,他们的精神世界却成为漂浮在城市上空的灵魂。在小说《城市画皮》中,我们看到了秋良的抉择。他没有选择生活在城市的小菲,最终回归到了“靶子夫人”。从中我们感受到,秋良的抉择背后是传统文化在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对于从农村社会来到这里的人们,无论是秋良、小菲抑或冬武,外在的触动因素之一无疑是经济。更为深层的原因则来源于城市文化对乡村文化的冲击,已经使得他们从情感层面认同了城市文化。在城市中,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获得远胜于父辈的财富,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开创属于自己的未来。城市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想要在这里扎下根,并且开花、结果,需要秋良、小菲付出远超于父母一代人的努力。

对于小说中的小菲来说,她已经在城市的陌生世界中找寻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当自己最初的梦想成为现实时,她却发现自己的生活并不完美。她需要一种慰藉,不仅需要爱情的滋润,也需要一个能够与自己又情感共鸣的人来帮助她。我们看到,在小说《城市画皮》中,作者将小菲的职业做了极易为人洞悉的隐喻。即便是小菲从事着为人所不齿的职业,她也必须谨小慎微,不能有丝毫的怠慢。对于离开农村的小菲来说,她离开的是自己熟悉的世界;对于来到城市的小菲来说,她获得的是自己陌生的一切。她必须不断的努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肉体的安居之所――即便这里无法获得精神的慰藉。

三、小说文本的现实价值

众所周知,“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们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的文学艺术及其文艺理论,都是结晶在一定的社会物质基础之上的”。对于这一点,马克思也曾明确指出:“在不同的占有形式上,在社会生存条件上,耸立着由各自不同的、表现独特的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观构成个整个上层建筑。”而文学正是对于现实生活的折射与反映,当代文学则是针对当代人所经历的现实生活的写照。在《城市画皮》营造文学的世界中,这种写照被作家以他对于现实社会诸多问题的思考表现出来。具体而言,当秋良们在自我本质力量对象化的历史进程中不断得到强化自己生存的能力时,他们不仅获得物质生活条件的改善,也完成从较低生产力水平的社会人到较高生产力水平的社会人的转变过程。在人生的转变进程中,来到城市的人们无论是在微观层面,还是宏观层面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文学文本呈现于解读者面前的,只是一个语言的组合体。它不像绘画、雕塑那样,直接将文本塑造的艺术形象展示在我们的面前,也不像音乐那样,直接用旋律、节奏和乐音的组合构成能够引起某种特殊艺术效果的音响,来作用于我们的听觉。”因此,我们在阅读文学文本时不仅要重视作家在文本中设定的人物形象所具有的内在意蕴,更要争取解读出附加于人物形象之上的内在情感。小说《城市画皮》的现实价值正是通过小说人物体现出来的:一方面,的哥秋良游走在夜幕下的城市,内心的欲望煎熬着他,也提醒着他。当他看到“鸡冠头”时,初始的鄙夷与最终的超然正是他对现代都市欲望从纠结到释然的转变;另一方面,在他与小菲的接触中,从起初的“性冲动”到“克制”则是心灵挣扎的升华。

有一天凌晨下班,小菲形单影只地走进裤衩巷,不经意看到一间新开的豆腐店。

一个背影用右手持木尺轻放在白白嫩嫩的豆腐上,又用同一只手拿起竹刀轻轻一划。横一刀,竖一刀,一大板豆腐写成了一个个“日”字和“田”字。

空空的左衣袖在风中无助地晃动,小菲动情地喊了声,秋良哥!

秋良转过头来,叫出他的“靶子夫人”,对小菲说,这是你嫂子,刚从老家过来。

憔悴的嫂子说,妹子,来一杯豆浆吧!

小菲深深地喝了一口,泪流满面……

当车祸摧毁了“的士”的同时,也将秋良逐出了夜幕下的城市,他最终选择了回到阳光下的生活状态。“空空的左衣袖”是秋良追逐城市生活的最终结局,虽然这个结果有些惨淡,但他毕竟保住了性命。当他痛定思痛地将“靶子夫人”接到身边时,小菲已然明白二人之间不可能结出果实。在城市这个钢筋铸就的森林中,所有的人最终都选择了遵循生态法则,这正是作者所要传递的价值观:现代化的城市在改变我们生活方式的时候,请记住让自己的心遵循生态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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