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驱鬼经――《孜孜尼乍》诵经调解析

时间:2022-04-25 01:15:22

摘 要:《孜孜尼乍》是彝族驱鬼经的一部,讲述彝族“鬼”的起源。“孜孜”在彝语中的意思为“鸟儿”,而“尼乍”则是“美女”的意思。毕摩在仪式中转译《孜孜尼乍》经文的力量诉说“鬼的起源”达到驱鬼的目的。文章通过音乐人类学的视角剖析毕摩诵经调,试图获悉诵经调的特点及仪式中其应用的功能性。

关键词:彝族;孜孜尼乍;仪式音声

中图分类号:J60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4)08-0119-02

一、《孜孜尼乍》神话故事概要

彝族酋长阿基家的武将海俄滇古在狩猎中遇到了一只射不中的白色的獐子。英雄海俄滇古拉起弓箭将其射杀,獐子变成了一棵大树,海俄滇古射落了一枝树枝,树枝掉落到地上变成了美丽的孜孜尼乍。孜孜尼乍与彝族首领阿维尼库一见钟情,结为夫妻。婚后三年,一切的美好都不复存在,阿维尼库突然生病,部落里莫名其妙的出现怪事,大家便怀疑是来历不明的孜孜尼乍所为。阿维尼库询问孜孜尼乍的来历,孜孜尼乍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心爱的丈夫。阿维尼库决定设计整治她。在孜孜尼乍“取雪救夫”的路上,阿维尼库请来毕摩诅咒孜孜尼乍将其变成了一只山羊,但羊的耳朵里和蹄子间还存留着为阿维尼库治病的雪。山羊最终还是被族人残忍的杀死,山羊的尸体被抛入水洞,后被河水冲到了河流的下游。下游的村民将死去的山羊捞起并进行分食,许多不知情的人在食用了山羊后被毒死,变成了鬼到处害人。从此各部落的毕摩都认为是孜孜尼乍害死了的村民,都诅咒孜孜尼乍,将孜孜尼乍封为彝族的“万鬼之母”。

二、驱鬼经―《孜孜尼乍》诵经调音乐学分析

(一)“顶针”的音乐发展形式

“顶针”的手法在中国传统音乐中是极为常见的,“顶针”往往表现为前一句结尾的音应用于后一句的开始,造成一句连一句,整个音乐浑然一体的感觉。

谱例1:

该段旋律截取自诵经调前段部分。旋律中,第一小节以“6”结束,在第二小节又以“6”开始;第二小节的结尾处以“i、6、5”三个音的组合结束,而在第三小节的开始也沿用了“i、6、5”三音的组合。

谱例2:

该段旋律节选自驱鬼调中循环使用的开始句部分。第一小节的结尾以“6、5”两音结束,在第二小节中以“6、5”两音开始,使整个句子不仅增强了其跌宕起伏的音乐感染力,也在连接上更为紧密,句子浑然一体。

(二)“就词填曲”的音乐组织形式

在驱鬼经中,毕摩会根据句子的长短自己加入或削减旋律,以保证演述的完整性。

谱例3:

该段旋律的第二小节在音乐规模上比起其他小节要大,在毕摩的《驱鬼经》中多是以五字为一小句的律诗,而在第二小节对应的经文却是九字为一句,且内容不可分割。为了与演述内容相适应,毕摩在吟诵该段经文的时候扩充了旋律的规模。

(三)诵经调中“核音”的保留

毕摩在吟诵《孜孜尼乍》的过程中,以“换词不换曲”的方式进行。该诵经调以三句腔调为主干,其中三句旋律音调中又以“5、6、1、2”这四个“核音”作为音乐结构的主干,根据《孜孜尼乍》的故事发展,循环将其使用。

谱例4:

三、诵经调“程式性”特点分析

(一)“程式性”的诵经调与《孜孜尼乍》经文

在《孜孜尼乍》这部驱鬼经中,孜孜尼乍的形象是“既美丽又丑陋”、“既善良又恶毒”。毕摩经文中这样记载“头发微微卷,鼻梁直端端,额头平而宽,脖颈长而直面,颊黄盈盈”,对于这一段的吟诵,毕摩情绪较为舒缓。孜孜尼乍婚后两年的形象经文中却是这样记载的:“孜孜尼乍前后两双眼,前眼在看路,后眼怒视人,前后两张嘴,前嘴是吃饭,后嘴是吃人”。这一段的诵经调与前段经调并无明显差别,只是对于这段经文的吟诵毕摩带有较为浓厚的愤怒情绪。毕摩经文中关于孜孜尼乍形象的赞美也好,贬低“异类化”也好,在毕摩的诵经调中仅仅有情绪上的不同,在诵经调的发展过程中没有作“对比式”的呈现。我们可以发现毕摩的诵经调具有“程式性”的功能性,其特点更多的是为毕摩而服务的,诵经调不随故事情节的发展而发展。

(二)“程式性”的诵经调音乐结构分析

在《驱鬼经》的吟诵过程中,有一定的程式性和规律性可循。驱鬼经调往往三句一循还,且开始部分与结尾部分是确定了的。吟诵驱鬼经开始部分的经调基本上是一致的,内容为“一声叫朗朗”,为驱鬼仪式拉开序幕。

在驱鬼经的开始前的部分和每一句结束的时候,毕摩都需要借助驱鬼经的经调来渲染神秘、紧张的气氛。谱例4为驱鬼经的开始前的部分毕摩唱的经调旋律,而谱例5则是每句结束时吟诵的经调旋律。这两段旋律毕摩都以激动的情绪用雄浑的声音将其唱出,对鬼怪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但没有与其相匹配的内容,无实在意义。

谱例4:

谱例5:

(三)诵经调“程式性”的应用功能分析

“程式性”特点的诵经调深化仪式场域的悬隔状态。诵经调是毕摩在毕摩仪式中根据不同仪式的需要将不同经文呈现时所吟诵的曲调。毕摩通过对于经文的吟诵,构建起了一种“非常态”的与人沟通的方式,在诵经调的渲染之下,仪式参与者找到自身与故事情节中相符的部分产生共鸣。诵经调不同于正常状态下的说话,即使是毕摩的诵念,也是以一种快节奏的律动来进行。利用诵经调与生活中说话的不同状态,将仪式场阈与生活场阈分割开来。在驱鬼经《孜孜尼乍》中,毕摩诵经调的第一句长音吟诵将仪式与当下的时间空间格断开来。

1.“有规可循”减轻了毕摩繁重的诵经工作。毕摩诵经是一项极耗精力的一件事情,诵经几乎覆盖仪式的全过程。在毕摩仪式中,小的仪式时间约为两三个小时左右,例如“晓补”仪式,但像超度祖灵―“尼木措毕”这样的大的仪式往往要举行几天几夜。毕摩除了要保持充沛的精力外,还需要根据不同仪式过程的需要用不同的经调吟诵不同的经文。“换词不换曲”的循环模式就为毕摩在吟诵经文时提供了方便,减轻了负担。

2.“程式性”与“即兴性”的双重体现。毕摩的诵经调是有相对固定的程式在其中的,其中不能改变的就是依附于不同经文的不同诵经调的骨干音调。骨干音调的确立为,既能使毕摩及经文研究者从诵经调的不同,区分经文的不同,又保证了诵经调在流传变异中不至于面目全非达到良性的活态保护。

然而毕摩在诵经调的传承及吟诵过程中又融入了诸多“即兴性”的元素。毕摩诵经调的习得是靠家族的传承,毕摩从小就要跟从父辈学习诵经调,虽然经文的传承是有具体可观的经文,但诵经调却无乐谱记载,以口传心授的方式传承方式。这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诵经调的“即兴性”成分。同时诵经的过程中,也会由于断句的不同、气息的长短、个人领悟、环境氛围的不同,对较为固定的经调做“即兴性”的处理。“即兴性”的元素融入毕摩的诵经调,极大的丰富诵经调的内容,使诵经调在一定程度上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符合人的需求。

在对凉山州美姑县牛牛坝乡的曲比阿乌的采访中发现,曲比阿乌对于同一经文在仪式中诵的经调与私下采访时诵的经调不尽相同。当将这个问题向他询问时,他却说是一样的。局内人所说的一样,应为诵经调中的“程式性”的、“固定性”的骨干音调的保留,偏重于“相同性”的思考,而作为局外人的研究者所说的不一样,则忽略了诵经调中的骨干音调,关注于诵经调中即兴的细微的差异,偏重于“不同性”的思考。

四、结语

本文通过对驱鬼经中《孜孜尼乍》这一部分的诵经调的分析。发现其诵经调的“程式性”特点,例如诵经调中“核音”的保留以及循环的规律性等特点。但在强调其“程式性”的基础之上为毕摩即兴演述提供给了更为广阔的空间,毕摩的演述过程中会根据仪式环境、仪式主题、个人状态等因素融入很多的即兴元素。毕摩以诵经调做作为经文载体,深化仪式的悬隔状态,为仪式的进行营造了“良好”的氛围。

参考文献:

[1]弗洛伊德(奥).文良文化译.图腾与禁忌[M].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

[2]马林诺夫斯基(英).巫术科学宗教与神话[M].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6.

[3]文中毕摩经文皆摘自之子宜乍[M].中央民族学院岭光电先生翻译整理.

作者简介:

刘 通(1990-),男,汉族,山东省淄博人,西南民族大学艺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音乐人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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