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化雨

独幕话剧

春风化雨

[人物]

张建翔：研究生，书卷气十足。

杨岚：张的女友，贤淑美丽、大方能干。

张母：勤劳、善良、淳朴。

张小妹：聪明伶俐。

（张家客厅，桌上放着丰盛的食物，张母围着围裙，拿着擀面杖上。）

张母：你们看我今天气色怎么样，容光焕发吧？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什么？你问我是什么好日子，告诉你，今天呀，我儿子研究生毕业了。我打了个电话要他带未来的儿媳妇回家。我那宝贝儿子呀，在学校里可是个高材生，他女朋友呢，是他多年的同学了。那姑娘啊，不但人长得俊俏，而且温柔贤惠，左一声“伯母”，右一声“伯母”，叫得我呀，心里甜滋滋的。（张母转身张罗饭，张小妹蹑手蹑脚地上来，掏出钥匙开了门，又轻轻关上，走近张母。）

小妹：妈。

张母：吓死我了！死丫头，还不快来帮忙。

小妹：好勒！哇，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这么多好吃的，还包饺子。难不成今天是我张小妹的生日？（边说边用手抓东西吃，被张母打了一下。）

张母：谗猫，等你哥回来再吃。

小妹：哦，对了，今天哥毕业。可惜我要上班，不然到他学校去看他穿硕士服了，一定特神气！

张母：不仅你哥要回来，杨岚也要来呢。

小妹：是吗？太好了，我好久没见杨岚姐了，今天呀，我可要同她好好聊聊。（抓起食物坐到一边吃了起来）

张母：瞧你，刚才还说要帮忙的。（走过去，拎小妹的耳朵。这时传来敲门声，张建翔焉焉地上）

小妹：哈，是哥回来了，我去开门。

（张母抢先去开门，小妹又乘机抓了点食物进嘴巴）

张母：建翔，回来了，咦，杨岚呢？

建翔：（掩饰着情绪）妈，她，她等会就来。

张母：哦，快进来。

（张鬼鬼祟祟地从沙发后面拖出个大旅行包，见小妹端去一杯水，急忙把旅行包塞回去，顺势坐到沙发上，拿张报纸装着看了起来，把报纸都拿倒了。）

妹：哥，这研究生到底是不一样，连报纸都是倒着研究的，哦？

建翔：去，去去。（扔下报纸，掐了把妹妹的腮帮，接过茶杯，又是坐立不安。小妹不解地看看，转身帮妈妈和面）

张母：建翔啊，杨岚怎么还不来啊？

建翔：我给她打个电话，催她一下。

（翔避开家人，走到一边去打电话，连拨几个才通）

建翔：岚，妈让你来吃饺子……哎，别，我这不祖国需要嘛，西部急需人才。——什么什么，我这叫头脑发热，岚啊，你应该理解我——哎哎，别挂，你听我说——啊！二选一？我当然是都要了。我真的都要啊！别，等等，什么，分手？岚，岚，岚——（电话挂断）该死的杨岚，在这时候和我闹分手。哎，也好。可今天这事情叫我怎么和妈开口呢？

张母：建翔，杨岚怎么说啊，妈给她打电话去。

建翔：妈，我和她，和她，分手了。（说完气鼓鼓地坐回沙发上）

张母：什么，分手？开什么玩笑，多好的姑娘，你说分手就分手！是不是你这倔驴惹她生气了，还不快去哄哄。那么好的姑娘你放跑了，上哪去找啊？

建翔：妈，不是的，还不是因为我报名去西北支教的事……（赶紧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怯怯地站起来，担心地看着母亲）

张母：（一惊，没了先前的好情绪）什么？你要去西北？

建翔：反正瞒不住了，我还是都说了吧。妈，现在不是搞西部大开发吗？国家号召我们去支援西部的教育事业，我们学校也做了动员。我认为，作为一名热血青年，应该到祖国需要我们的地方去。

张母：（震惊的）你走了，我和小妹怎么办？我不让你走。

建翔：我就知道您不同意，本来是想瞒着您去的，等到了那边再打电话告诉你。看，前几天回来我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拖出旅行包）本来是明天走的，可市里通知说提前到今天出发，专车都在那等，晚上就走。妈，放心，我期满就会回来的。

张母：你，会回来的？当年你爷爷，你爸爸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忧伤的音乐起）你爷爷随大军打进大西北时，为了掩护战友，被敌人杀害，连尸首都没找着；你爸爸响应国家知青下乡的号召，去了青海支援建设。后来就在你爷爷牺牲的地方扎了根，当了一名代课老师，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为给生病的学生请大夫，被风刮进了沼泽地，就再也没……那时你小妹才几个月大啊，我一个人千难万难，拉扯着你俩回家乡落了户，难道你全忘了吗？建翔，你现在也要到那个妈讲也不愿讲，想也不愿想的地方去吗。平时你最听妈的话了，那就听妈的，咱不去，好吗？

建翔：妈，不是我不听你的话，因为祖国需要我，大西北需要我！

张母：可是妈也需要你，我们这个家需要你。

妹：哥，留下好不好，我不要你走，不要你离开我们。

建翔：是啊，我知道您需要我留在身边，杨岚也需要我留在身边，咱这个家需要我。最使我感到愧疚的是小妹，因为我要读书，这个家全靠她撑着，工厂效益不好，她就下班后风里雨里挨家去送牛奶，这个年龄人家的女孩子正是无忧无虑花前月下的时候，而为了这个家她都还顾不上找个对象。可她一句怨言都没有，看着她那瘦弱的身子骨，我真是心疼啊！我知道我快参加工作了，应该马上从妹妹的肩头接过这个家。可是，您看了报纸、电视上的报道了吗？那里的孩子太需要知识了，如果没有知识，他们就好象是生活在黑暗中，那他们的将来就没有希望，他们的母亲就不会有笑容。我选择去西北，是为那里的孩子送去知识，送去光明；是为那里的母亲送去温暖，送去希望；是为祖国的那一片土地送去雨露送去春天！妈，请尊重我的选择，我想如果我爸要还在的话，也会支持我的选择的。（摸摸妹妹的头，深呼吸几口）妈，我决议已定，这趟是非走不可，对家的责任只有请小妹多担几年，回来后我一定加倍补偿。小妹，你要照顾好妈妈，哥走了。

小妹：哥——

张母：你！好，你走，走了就别回来了，就当我只有你小妹一个孩子。

建翔、小妹：妈！？

张母：走！

（张建翔拎起包就往外走。张母突然感到晕眩，小妹忙扶往沙发上坐下。张建翔却退了回来，因为他一开门就发现杨岚也拎着行李站在门口）

杨：怎么，不认识了？

建翔：不，我是觉得，你，我，这，那……

杨：（忍住笑）瞧你那傻样。

妹：杨岚姐？

（杨放下东西抢步上前，接过小妹手中的杯子，喂张母喝了口水。张母恢复神智）

张母：杨岚，哎哟，你总算来了，这头倔驴子可要气死我了。

杨：过来，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你妈妈是多么爱你啊，你还顶撞她，惹她生气。

张母：你不知道啊，他竟然瞒着我想偷偷去西北支教，还说已经和你分手了，这，这，嗨，你快劝劝他。

杨：（生气地瞪了一眼张建翔）就是，他连我都想瞒着。要不是咱们导师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小妹：（发现了杨带的行李）杨岚姐，你这……

杨：小妹，伯母，你们说，建翔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小妹：我哥可是个好人呢，你可千万别跟他分手呀，杨岚姐。

杨：（深情地看看张，然后搂住小妹）是啊，（音乐起）他热情、正直，他孝顺、有爱心，他有理想、有抱负，他关心别人的疾苦，热心公益，（转身握住张母的手）但却从来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张母：哎，我们家建翔从小就是个乖孩子，特懂事，特爱帮助人，邻居都跨他呢（擦眼泪）。

杨：所以，我爱他。

翔：那你今天在学校还跟我吵，刚才在电话里……

杨：你真以为我是因为你报名去西北支教而生气吗？你想想，你哪一次舍了自己去帮助别人的时候我阻止过你啊，虽然因为心疼你而埋怨过你。这次我是怪你没跟我商量，是为你想偷偷地走而生气。

小妹：姐姐，你不要生气，就饶了他这回吧。

杨：哎，还能拿你这头倔驴子怎么办呢？看，我也收拾了行李跟你一起去呗。

（建翔和小妹张大嘴对视，张母“啊”了一声，跌坐回沙发上。）

杨：伯母，我是很支持他的这个选择的。你想啊，西部的孩子们是多么渴望知识，渴望得到好的教育啊，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建翔拿回来的杂志上的那张照片吗？那双孩子眼睛的特写，那是一双多么纯净的眼睛，如一泓春水般无邪，渴望着，期盼着。他们在渴望期盼什么呢？他们渴盼着温暖的春天，渴盼着能滋润他们干涸心灵的春雨。而你，我亲爱的建翔，我希望你就是能给那里的人带去希望的春雨。而我，就愿做那陪伴春雨的春风。不管你到了哪，都永远地跟随你。

建翔：（万分激动，紧紧地握住了杨岚的手）岚，那边条件不好，你又何必随我去吃苦呢？

杨：你这一去，远隔千山万水，我怎能习惯生命里就此没有了你呢？

（两人对视一笑，过去蹲在张母两侧，齐声呼唤）

张母：好姑娘，伯母都明白，可我担心啊，从小到大，建翔就没离开我身边半步。这突然要远行，叫人怎么放心得下啊。

杨：伯母，有我在他身边呢，我会照顾他的，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我们都一起走过来了，这回我要陪他走到底。

建翔：妈，对不起，我不该顶撞您，叫您伤心。

张母：（落泪，站起）儿啊，到那边好好干，别给你爷爷和爸爸丢脸。

建翔：妈，你同意让我去了？

张母：我就这点觉悟啊？还不是舍不得你？有小岚在身边照顾你，我就放心些。你呀，跟你爸爸一个脾气，工作起来不要命的。

建翔：妈，我今天不能陪您吃饺子了。

张母：没啥，等你们回来后，妈天天包给你们吃。时间不早了，去吧。

建翔：我不在家的日子，您……

小妹：放心吧，家里还有我呢。哥，杨岚姐，记得要给家里写信打电话哦，我会想你们的。

（建翔和杨岚擦去小妹的眼泪，给母亲鞠躬，并齐唤“妈”，岚收拾行李，翔依依不舍地看着母亲。）

张母：建翔，（音乐起《你是这样的人》）忠孝难两全，你的事业在那里，接好你爸爸的班，去完成他没完成的。

（张母示意他们出发，翔和岚正要出门，小妹一声凄楚的“哥”让翔停住脚步，猛转身，扑通跪下）

建翔：妈，等到了春天，我就回来孝敬您！！

（岚扶起翔，挥手出门，张母与小妹立在门口，向着两个人离去的方向，久久地望着，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