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丈夫“嫁”给绝症情敌

可怜妻子怆然流产

狠心丈夫悄然私奔

付常林与李慧珍是经人介绍后于1999年结婚的，付常林是汉寿县兴良电脑培训学校的教师，李慧珍则经营着一个水果摊。婚后两人感情说不上很好，但过得也算平静。特别是2001年3月李慧珍检查出已怀上身孕后，即将为人父母的欣喜，让平常的日子突然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可好景不长。从2001年4月起，付常林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还偶尔夜不归宿。5月4日，付常林上班去后，李慧珍在家里洗衣时，在丈夫口袋里发现了一个，这让她有如晴天霹雳。

“我辛辛苦苦给你传宗接代，你却在外面鬼混，你对得住我吗你?”当天晚上，李慧珍和付常林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让李慧珍伤心的是，付常林不仅对自己的出轨毫无愧色，反而觉得她小题大做：“你怀孩子后，我都当了好几个月和尚了，总不能让我憋死吧?再说，是别人主动勾搭我的，我又没花家里的钱……”“你，你……”李慧珍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付常林的母亲冷彤，很快得知了此事，好在老人家坚定地站在儿媳一边，她怒斥儿子：“你要是敢再做出混帐事来气你媳妇，你就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付常林自幼丧父，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对母亲很是敬畏。在母亲的高压下，他给李慧珍赔了不是，并答应不再乱来。

这之后，付常林果然规矩了许多，不仅按时下班回家，有时候还会给妻子煲个汤什么的。看到丈夫浪子回头，李慧珍也就原谅了他。

没想到不久后的6月11日早上，李慧珍像往常一样去一家叫做“王记粥铺”的店里吃早餐时，无意中却听到坐在她对面的年轻女子在打电话。女子说：“我中午在老地方等你，记得给我买昨天看的那件裙子啊。可不准又说什么忘了带钱包，小气鬼。”说着，还对着手机“啧啧”地吻了几声，惹得旁边的人都扭过头来看她。李慧珍不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女孩子可真开放。”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大吃一惊；就在女子打电话时，服务员拿了账单来让她结账，女子于是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掏出钱包来付账，不料将一张照片掉到地上。李慧珍见她不方便，便帮着去拾那张照片，这一拾不打紧，她不由得血往上涌：那是这个女子和一个男人的合影，而亲昵地搂抱着女子肩膀的男人不是别人，居然是付常林。

天啦，丈夫居然一直瞒着自己在外面养情人!李慧珍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女子已经飘然走远。

这天晚上，李慧珍又和付常林大吵了一架，激动中，李慧珍顺手操起一个茶杯就要往丈夫头上砸，付常林条件反射式地去抓妻子的手腕，拉拉扯扯中，李慧珍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跌倒在了坚硬的瓷砖地板上，鲜血触目惊心地从她的裙子底下流了出来。付常林赶紧将妻子送到医院抢救，然而晚了，医生告诉付夫妻俩：“病人怀孕仅三个多月，本身就属于胎位不稳的妊早期，加上受了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刺激，因此不幸流产了。”

“都怪你做的好事，你这个畜生……”听到这个消息，李慧珍悲痛欲绝，不顾衰弱的身体一把向付常林脸上抓去，付常林这时候才似乎真正感到了内疚，他没有躲避，只是捂着瞬间被抓出几道血印的脸，陷入了沉默。

直折腾到深夜，李慧珍才模模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其间她恍惚听到婆婆打来了电话，好像是询问为什么家里的座机没人接，付常林以“我们在朋友家玩，今天都不打算回去了”搪塞过去了。

李慧珍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的付常林已经打起了小九九――在接完母亲的电话后，他拨通了情人姜妮的手机，让她买了两张前往深圳的火车票。

付常林为何会突然想到与姜妮私奔呢?原来，姜妮是从偏远的支南地区来这边美发店做学徒的，她对长得不错又有学问的付常林一见钟情，虽然知道他有老婆，还是义无反顾地投进了他的怀抱。而付常林为了享齐人之福，也声称自己和妻子关系不好，并有意向她隐瞒了妻子怀孕的事。

随着感情的飞速发展，姜妮渐渐不满做“二房”，于是一手策划了6月11日的巧遇，由于李慧珍肚子不明显，那次见面她也没看出什么来。她的如意算盘就是：让李慧珍知情后和付常林大吵大闹，一旦夫妻俩感情失和，付常林心里的天平自然就会偏向她这边。

而付常林呢?得知妻子又发现了他有外遇，他急得六神无主。没想到雪上加霜，妻子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自己带累得流了产。特别是接到母亲的电话后，想到如果母亲知道真相，还不定会把他怎么样，他越想越迷茫，越想越恐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思前想后，他决定一逃了之。

李慧珍是第二天上午9点多醒来的，发现丈夫不见了后，开始她以为他去了外面买早点，直到11点，丈夫仍不见踪影，她才感觉到不对劲。很快，她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丈夫留下的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此外还有一封信，信里付常林说：“我没脸再见你，也没脸去见我妈，请代我向她老人家说声对不起。”

婆媳同心相依为命

私奔鸳鸯祸不单行

丈夫失踪后，李慧珍连气带恨，一病不起。她生病期间，婆婆冷彤衣不解带，日夜照料。通情达理的老人不止一次对李慧珍说：“不管那畜生还回不回来，你都是我的儿媳妇，要是以后你另外找了人，我就当你是我亲闺女。”

在婆婆的精心照看下，一个月后李慧珍终于康复了。有了这段共患难的经历，原本关系就不错的婆媳俩，彼此更加亲近。2004年年底，冷彤在洗澡时煤气中毒晕倒在洗手间，恰好李慧珍赶来及时报警，才算捡回了一条命。这件事后，李慧珍主动提出搬来和婆婆同住，以便随时照顾年事渐高的她。

感动之余，2005年春节过后，冷彤公开宣布和儿子断绝母子关系。就这样，婆媳俩开始相依为命。

“傻孩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难道你打算和你婆婆过一辈子?”见此情形，李慧珍的父母急了。知情的好友也劝她：“赶紧趁年轻另外找一个”，李慧珍的态度却很坚决：“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我累了，不想折腾了。”

再说付常林。他之所以选择来深圳，主要是认为这里是高科技开发区，可以很快找到一份高薪工作。可到了深圳后他才发现，这儿的IT人才多如牛毛，他那点可怜的电脑知识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辗转参加了十几次人才招聘会后，才总算有一家网络公司收留了他，月薪只有区区1500元。而姜妮则只有重操旧业，去了一家小理发店做事。

因为收入太低，两人只能和另两对夫妻合租了一套三室一厅。在狭小的空间里，他们连都不敢放开，只能趁那两对夫妻都睡着了的深夜草草了事。

惟一让付常林欣慰的是，姜妮并没有因为他穷而嫌弃他，对他仍像在老家时那样死心塌地。她在理发店第一次领到工资后，自己没舍得花一分钱，却给他买了一件打折的杉杉衬衣。

“男人嘛，活的就是个面子，再穷在外面也要体面点。”听着姜妮体贴的话语，付

常林心里却不是滋味。想起从前在老家时的好日子，不要说这区区一件打折的衬衣，就是成套的新款名牌，对他也不在话下。

“我是不是有点蠢，你说好好的我离家出走干什么?!”心情郁闷的付常林对姜妮的态度慢慢粗暴起来。一次他和姜妮闹了点别扭，竟跳起脚来骂道：“都怪你这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哪会落到现在这种田地。”姜妮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日子在磕磕碰碰中一天天过去，2004年3月，姜妮怀孕了，并于年底顺产了一个男孩，取名付杨。小付杨聪明伶俐，给这个窘困的家增添了不少欢笑，也让付常林渐渐体会到了做父亲的快乐，他变得恋家了。付杨一岁后，姜妮请了个小保姆照管孩子，自己则凭着护理婴儿的经验，重新找了份月子护士的活，工资可以拿到2500块一个月。

一切都似乎慢慢走上了正轨。然而，2006年4月，一场灾难却突如其来地降临：付杨在楼下玩耍时，不慎被一个从三楼掉下来的花盆砸中脑袋，当场昏迷。经过抢救，付杨脱离了生命危险，巨额的后续治疗费用却成了付常林和姜妮必须面对的难题。虽然法院判决肇事方也就是那个花盆的主人承担这笔巨款，但对方也只是个租住在此的普通打工仔，在接到判决的次日就逃得无影无踪了。夫妻俩心急如焚，姜妮常常在半夜里哭醒，付常林成天叹气。

其间，姜妮也提到让付常林回湖南老家求助，可他一听这话就像火烧了脚一样跳了起来：“那怎么行?都与他们断绝关系了。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

付常林真的很快就想到了“别的办法”，这个办法居然是网上行窃。从2006年05月11日起，他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通过个人网页向访问者的计算机种植木马，进而窃取对方的银行帐户和密码，先后盗窃了4名网银用户共计22万元巨款。他向姜妮谎称，这些都是他借钱炒股赚来的，当时股市非常火爆，赚一二十万是非常常见的事，姜妮也就没有起疑。

靠着这些不义之财，付杨完成了全部治疗，于2006年12月底康复出院。就在全家人欢欢喜喜准备过春节时，2007年元旦，付常林被捕入狱，判处有期徒刑10年，并被遣返到湖南老家服刑。

付常林被捕后，姜妮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混乱。为了方便探视付常林，她从深圳搬回了老家，在城郊租了一间民房居住。小地方工作不好找，她只能每天去捡垃圾，赚点最基本的生活费。

过大的经济和心理压力，使得姜妮出现了脸上长黄褐斑、月经不规律、偏头疼等一系列内分泌失调的症状，也时常隐隐作痛，但她根本无暇注意这些。直到2007年6月，她不经意间在内摸到两个明显的肿块，这才慌了神。去医院切片检查的结果，竟然是乳腺恶性肿瘤，也就是俗称的乳癌。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姜妮欲哭无泪。整整一晚上，她呆坐在家里，手上捏着那张医院的化验单，不停地说：“报应啊，报应。”

因为经济窘迫，姜妮压根儿就不敢想住院的事，只抓了几味便宜的中药对付着。由于治疗不及时，她的病情很快恶化，到2008年1月，她胸部的皮肤出现了溃烂，还散发出阵阵恶臭，整个人也浑身无力，连走路都很困难。班早就没法上了，她只能在身体状况稍好的时候去捡捡垃圾，赚点最基本的生活费。

2008年3月的一天，姜妮在牵着儿子去买米时，突然昏倒在地，被路人送进了医院。醒来后医生告诉她，她已经到了乳癌晚期，生存期不会超过三个月。听到这个消息，姜妮立刻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自己走后，儿子怎么办?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泪流满面。

以德报怨收留孩子

出让丈夫成全仇人

3月11日，姜妮抱着一线希望，领着小付杨来到了监狱，请求狱警允许她将儿子放在这里，和他的囚犯父亲一起生活。但狱警遗憾地告诉姜妮：“我们同情您的遭遇，可这是法律所不允许的，您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得知姜妮和儿子的处境，付常林不禁号啕大哭。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对姜妮说：“你去找我妈吧，也许她老人家会收留这个孩子，毕竟他是付家的血脉呀。”

3月14日，姜妮拖着虚弱的身体，硬着头皮敲开了冷彤的家门。那天李慧珍不在家，冷彤听完了姜妮的哭诉，冷冷地说：“我早就不认那个混账儿子了，也不可能认这个孙子，至于你是死是活，更与我无关。”说着，老人把姜妮往外一推，“哐”地关上了门。

其实，付常林回老家服刑后，冷彤本来也想过去看看儿子，但得知他犯罪的前因后果时，同情顿时转化成了愤怒和心酸，愤怒的是儿子在没有和儿媳办理正式离婚手续的情况下，竟公然和别的女人同居生子，还为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进了监狱；心酸的是老人比谁都明白，李慧珍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在那张离婚协议上签字，而且不肯接触别的男人，都是为了等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情形。

如果她收留了这个孙子，她怎么对得住待她有如亲生母亲的儿媳呢?于是，老人家只有狠着心肠，拒绝了姜妮的请求。

“我实在是没路可走了，求求你，就收下这个孩子吧。”这之后的第二天，李慧珍一下楼，有个女人就拖着个小孩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李慧珍看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一下子明白了女人的身份。但由于婆婆并未给她提起昨天的事，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见李慧珍没有赶自己走，姜妮赶紧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的处境讲了一遍，说完她悔恨地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那时候怀着孩子，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会那样去刺激你了。我自己做了妈妈，才明白当妈妈的心哪。”

不说则已，一听到这话，李慧珍埋藏多年的酸楚顿时爆发了：“你还有脸提这事?你担心你的孩子没有了妈妈受苦，我这个做妈妈的没有了孩子受的是什么苦，你知道吗……你造了多少孽呀?害了我孩子还不算，又拐跑了我丈夫，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随着李慧珍的声音越来越大，小付杨吓得哭了起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姜妮只好拖着儿子狼狈地挤出人群溜走了。楼上的冷彤也听到了动静，只有一个劲儿地叹气。

此后，婆媳俩像是约好了似的，谁都没有提姜妮的事。表面上日子仍是那么平静，可李慧珍心里却炸开了锅。到底要不要收留这个孩子呢?她陷入了矛盾中。一个声音对她说：“孩子是无辜的，无论如何也应该留下他。”另一个声音却说：“那女人害得你家破子亡，你却要替她养孩子，你疯了吗你?”

就在李慧珍犹豫不决时，3月26日，姜妮再次出现昏厥并被送进医院，当医生要给她打点滴时她醒了，她拽着输液管用微弱的声音说：“别打了，我想省点钱给儿子买饭吃……”说完又陷入昏迷。看着这情景，打针的护士都流泪了。

县城不大，这件事也很快传到了李慧珍耳朵里。那一刻，她也哭了。

“我想通了，姜妮说得对，妈妈的心都是一样的，大人有再多的怨再大的恨，都不

能把账算到孩子身上。”回到家后，李慧珍对冷彤说。

老人家愣了，喉头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李慧珍。

在新家中，付杨终于过上了正常的日子。考虑到孩子已经4岁，婆媳俩又决定将他送到幼儿园读书。不料，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难题出现了：由于孩子是私生子，没有户口，幼儿园无法接收。向专业人士咨询的结果是：“按照计划生育的有关条例，私生子不能上户口。如果一定要上，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按照重婚生育交纳相当于当事人年收入(低于平均水平的按平均水平计算)的6到8倍数额的社会抚养费，二是父母补办结婚证。”

第一个办法明显行不通，这笔至少在六万元以上的罚款，不要说姜妮支付不起，做小本生意的李慧珍和靠退休金过活的冷彤，也都无力支付。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办法：让姜妮和付常林结婚。

“什么?这绝对不行。”得知这个情况后，冷彤首先站出来反对。李慧珍也又一次陷入了矛盾。不论怎么说，付常林把离婚的主动权给了她，一直没有逼过她去办手续，这也是她到现在为止惟一值得安慰的事。可如今，连这点念想眼看也保不住了，她怎么接受得了呢?

但不接受又怎么办?孩子总不能当文盲啊。李慧珍还想到：姜妮其实也很可怜，无论她怎么对不起自己，但她却是死心塌地地爱了付常林一辈子，给她一个名分也是应该的。

就这样，李慧珍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个决定，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5月8日，在结婚后的第21天，姜妮离开了人世。临终前，她让儿子给她唱了一首刚在幼儿园学会的儿歌。“小白兔，红眼睛白皮袄／两只耳朵真灵巧／爱吃萝卜爱吃草……”在清脆的歌声中，姜妮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采访手记]

不久前，记者和监狱里的付常林通了电话，他表示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狱，报答家人特别是妻子的一片真情。记者注意到，付常林在提到李慧珍时，用的称呼仍是“妻子”，我们无法确定他真实的感情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们也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即付常林出狱后会否与李慧珍复合。但不论结果如何，也许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一个女人以她特有的宽容和善良，让这个本该以悲剧收尾的故事，有了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