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时光 第6期

童年时代关于板栗的趣话实在太多太多。故乡土地贫瘠，广种薄收。然而沙埂陡坡上，间或夹杂着些板栗树。它们疯长得很是茂盛。“七月核桃，八月板栗”、“八月瓜，九月揸，十月讨来诓娃娃”的谣语，我们自小就已耳熟能详。爱屋及乌，板栗树也就成了我们喜欢的果树中的成员。

夏季来临，山野成为一片起伏错落的绿海。来到栗树下，或爬上树去纳凉避暑，聆听蝉声和鸣，百鸟欢歌，好不舒心惬意，那个“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绝妙景致，完全属于我们这些七八岁的山村放牛娃子们。此时，花谢后的板栗已长成―坨坨绿绿的毛刺球儿了。板栗树把这当作向人炫耀的资本撑在枝梢上，那勃勃生机着实喜人。

放牛娃们总是揣着渴盼的心情，盼着板栗刺球儿，等待着金秋时节的来临，等待着山中野味的瓜熟蒂落，等待着品味山肴野蔌的欢乐。板栗尚未成熟揸口，有的小朋友没耐性等了，就甩石块或用竹竿打几坨下来，用石头或镰刀把绿里透黄的刺球儿磕开，现出那白生生的核儿，咬开核儿褪去内层毛皮，嚼着脆生生地很爽口，这尝新的滋味惹得大家眉开眼笑。

秋风在时间巨手的驱使下徐徐而来，舔黄了包谷高粱，舔黄了山野节令中生长的树叶，也舔黄了原本碧绿的板栗的刺球儿。它们陆陆续续开始揸口，把褐色的核儿裸亮出来。我们这些放牛娃子们，一边放牛一边拣栗子，欢歌笑语之声震荡着山谷。完全揸口了的栗子，只要风一吹便会落下来，但我们多数时候都要爬上树去摇，因为爬栗树也有一番乐趣呢。

爬树干的开头要用抱爬式，即双手用力抱紧树干，双脚光着脚丫子曲膝紧贴于树，手脚并力带动身子往上纵。到分杈处时，则要改用猴爬式，即巧用四肢，身子不着树，攀爬自如，灵活而少费劲。到一定高度时，便可放开手脚摇树枝，双手攥紧枝桠，手脚并用，左右摇动，那黄透的刺球儿就噼哩啪啦地掉下来。可别高兴得太早，还得当心刺球儿砸在头上、手上、身上，稍有不慎会连人从树上砸下来。记得当年我们社里的肖狗娃，就吃过这样的憨亏。伴着他“哎哟，妈哟!”的叫声，沉沉地从树上摔下来，伙伴们铁青着脸跑过去一看，只见他双手上冒出细颗细颗的血珠子――都是被毛刺球儿扎的。幸好树不太高，又被树下毛竹软垫了一下，虽背上也划了两条血口，总算菩萨供得高――没有生命之虞。

摇下来的毛刺球儿有的并未揸口，再用手掰开，或用镰刀啄开，取出板栗，一个板栗刺球里一般有三颗核儿。

那时代，放牛娃们没鞋穿，光着脚丫，不小心踩到刺球上，那味道简直是万针扎肉，苦痛异常。但我们在仲秋之月始终整天都乐此不疲，板栗核儿浑圆浑圆的，生吃时回甜回甜的。若是煮过或炒过后，那才够味儿呢，吃着粉嘟嘟、滑腻滑腻、细绵绵的。晒干存着到冬腊月炖腊肉，那更是一道美味佳肴了。

对于板栗的趣事，有一件至今我记忆犹新。光脚丫的儿童时代，大人们看到小朋友把一粒板栗分而食之时，会说，这样吃你们的脚拇趾会被踢破的。果然没多久，伙伴们的脚趾都被踢得鲜血淋淋。这种事每每应验，现在想来也觉得邪门儿呢。

日子犹似白驹过隙，现在我没有机缘回故乡攀树摘板栗了。但每每回味，却让我难忘乡音乡情。

(作者单位：盐津县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