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中国历史文选的教材创新

时间:2022-04-09 04:30:10

剖析中国历史文选的教材创新

《中国历史文选》或称《中国历史要籍介绍与选读》是高校历史系的一门基础必修课,又是一门工具课,地位十分重要。但该课程突出的特点之一就是教学内容覆盖面广,多学科的交叉重复较为严重。

它的要籍介绍部分与史学史、史学理论有关;文章选读的篇目一般按从古至今的时间顺序编排,无形中与中国古代史的教学有关;而讲解文章选读不能不涉及古代汉语,为了准确理解文意,它又必须介绍天文、地理、职官、避讳、姓名字号等文化史的内容。此外,该课程还涉及目录、版本、校勘等文献学的内容。因此,长期以来,学者们对《中国历史文选》的教学目的存在不同的理解,影响了教学水平的提高。笔者认为这是没有准确定位该课程在历史学科的地位,因而没能正确处理好同其他学科间的关系所致。

历史学是研究人类社会发展的具体过程及其规律性的科学。其主要任务是以马克思主义历史观为指导,通过对历史现象的研究,揭示人类历史发展的本质规律。它的任何一个学科分支都必须服从于这个整体学科目标。

众所周知,研究历史必须以史料为基础。“研究必须搜集丰富的材料,分析它的不同的发展形态,并探寻出各种形态的内部联系。不先完成这种工作,便不能对现实的运动有适当的说明”[1]。所以,读懂和正确理解史料是历史研究的关键。

为了引导学生读懂和正确理解史料,陈垣先生在20世纪20年代初期在北京大学开设了“史学名著选读”和“历史名著评论”两门课程,大受学生欢迎。后来,他的弟子柴德赓将它们合二为一成《中国历史要籍介绍与选读》。之后,各高校陆续开设。

据刘乃和先生讲,陈垣先生开设该门课程的教学目的即在于“提高学生阅读古文能力”[2]。但如何理解这句话,不同的学者有着不同见解。“一是强调突出阅读的意义,充分肯定‘阅读’是达到教学目的的重要基础和前提,一是注意于‘阅读与运用’二者的并重,或者更强调最终的目的在于运用”[3]。前者强调字词句的识读;后者则认为能力的提高与否主要在于能否分析运用史料。

20世纪60年代初,周予同先生提出该课程“在于通过各种典型的历史作品,培养学生阅读并运用一般文言文史料的能力,也向学生介绍一点有关中国史料学和中国史学发展概况的常识”[4]。可以说这一观点是上述两种观点的综合,一度成为从事该课程教学工作者的共识。但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很多同仁感到这样做的结果是所涉范围太广,泛滥无归,无所适从,且与其他学科内容重复交叉严重,影响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笔者在十几年的教学实践中,对此也深有同感,为此也在作教学实践的改革尝试,取得了较好的教学效果。

笔者认为,提高阅读能力前提是要读懂史料。所谓读懂史料,绝不仅仅意味着对字词句的认识和理解上,而是真正理解一段文献的史料价值,并知道该段史料在历史研究中该如何具体运用。前者是基础,是手段,而后者则是最终的目的和归属。只有明了了教学手段和教学目的的区别和联系,才能明了不同学科间的关系,从而更好地服务于《中国历史文选》的教学实践。

一、《中国历史文选》与《中国史学史》

《中国史学史》是叙述中国史学自身发展过程及其规律的一门科学。通过本课程的教学,旨在使学生比较全面地认识中国史学不同阶段的状况和特点,掌握各个时代重要史学家及其史学思想,各种重要史书的特色、内容、编撰过程及其学术地位等基本状况;阐明中国史学的源流演进变化并揭示其发展规律,培养学生理论思维的能力,为其批判地继承祖国丰富的史学遗产,为从事相关学科教学和科研打下扎实的理论基础。

史学的过程和规律必然要通过具体的历史文献典籍来反映。因为,大凡历史文献典籍都会包含史学史的基本要素即史家、史书体例、历史观及史书评价。因此,系统介绍历史文献典籍的基本要素是《中国史学史》的基本内容和重点所在。

《中国历史文选》中要籍部分的介绍无疑也是通过具体的文献典籍予以展示,这就不可避免地与中国史学史的内容形成了重叠现象。所以,笔者认为,对于要籍的介绍应当是为了让学生进一步加深对选文的理解,因为,一段选文必然要受相应文献的主题思想的影响。因此,该课对于文献的介绍无需面面俱到,应根据不同的选文,有针对性地讲解一些有利于理解选文的内容则可。其他的则可交给《中国史学史》去解决。为此,我们经与《中国史学史》的任课教师商定,将《中国史学史》的开设时间提前于《中国历史文选》一个学期,这样,等讲授《中国历史文选》时,学生们已经对中国史学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对一些重要文献典籍也有了系统的认识,因而没有必要过多地重复,只需当作温习巩固的课堂提问加以处理。同时,有针对性地围绕有利于理解选文的要籍部分重点阐述。

例如,在讲《城濮之战》一课时,对于《春秋》与《左传》的关系,编年体的特点,《左传》作者的争论等不再过多纠缠,而是通过提问学生,重点讲解《左传》的史料价值,这对于学生理解城濮之战的时代背景及影响甚有好处。在讲《秦始皇本纪》的要籍部分时,重点突出“本纪”在纪传体史书的地和写法,这对于理解文中一些重大历史事件的编排也颇有益处,其他部分则通过提问回答,让学生回顾温习。既节省了时间,又避免了繁琐,得到了学生的好评。

二、《中国历史文选》与《古代汉语》

《古代汉语》是中文系开设的一门基础必修课,也是一门工具课。有的院校历史系也加以开设。它的教学目的是“培养学生阅读古书的能力”[5]这与培养学生阅读和运用文言文史料的能力为目的《中国历史文选》非常相近。这就极易导致把《中国历史文选》机械地讲解成《古代汉语》而背离“运用史料”的终极教学目标。所以明确二者相近而不相同的关系十分重要。

无论“培养学生阅读古书的能力”还是“培养学生最终运用文言文史料的能力”前提都是要读懂文献,不能读,自然谈不上用。因而,掌握基本的字词句和语法是共同的要求。但是作为两门课程,其面向的对象不尽相同,侧重点也该有所不同。古代汉语在理论上、系统上和深度上要求更严。其终极目的在于批判地继承古代的文化遗产,推进现代语言的科学发展。包含的是文字、训诂、音韵、语法等内容。

而历史文选尽管也讲一定的理论知识,但目的是运用这些理论知识作指导,去解决在阅读文献中的实际问题,正确地理解文义,而无需过多地进行语法分析、语音解释。疏通文字只是分析运用史料的前提和手段。在此基础上,运用文献学、史料学等学科的知识综合去挖掘、鉴别、分析史料。

因此,在具体涉及到字词句的教学中,笔者一般采用对关键字词,尤其是古今意义差别较大而且常用的实词进行比较深入的剖析。从文字学或音韵学角度入手,分析其造字的本意,从而揭示其最基本的意义,然后分析其后来演变出的意思。

例如《牧誓》中“王朝至于商郊牧野”“朝”即是关键词,而它本身又有zhao和chao的音,读音不同,意义各异。从造字本意来看,“朝”从木从日从月,其本义为太阳光已经照到树的中间,但天空还有一轮弯月,一幅黎明时分的景象,故其本意当为“早晨”当读为“zhao”。古代大臣拜见君王多在早晨,故而引申为“朝拜”,朝拜君王的地方为“朝廷”,大臣故又称“朝臣”,一定的时期,大臣朝拜的是固定姓氏的君王,因而又引申为“朝代”,不同姓氏的君王意味着不同的朝代。

联系到上文“时甲子昧爽”天色朦胧的记载,该处当解释“早晨”,读为“zhao”。又如对“福”“富”字的解释,从造字结构看都含有“田”字,反映了中国人对幸福、财富的理解是和土地紧密相关,它是农业经济的反映。再如西域的“域”和国家的“國”为何皆与“或”有关?从文字学的角度看今之“域”即古之“或”,而从“喉呀声转”的音韵学规律看,“或”与“国”音近义通。另据《说文解字》“或,邦也。从口、从戈、以守一”,来看,口代表文,戈代表武。一则代表土地。外面“口”代表四方土地。以文武捍卫的四方土地就是“国”也即“或”。因此,西域即西或也即西国,西方的国家。诸如此类,通过一字的分析,即可让学生掌握确切的含义,加深对史料的理解,又可拓宽学生的视野,将零散的知识融会贯通,学生学习的兴趣随之提高。

对于词语的解释则强调一些常用的词法现象,特别是单音词与复音词变化带来的语义上的差异,如“衣裳”古代是上衣下裳,而今则是衣服的统称。再如“贫穷”古代经济上的拮据为“贫”,政治上的不得志为“穷”,而今则是专指经济上的困难。此外,对于一些词语在语句中位置作仔细推敲,确定其前后间的语境,力求体现史料的准确含义。如《出师表》中“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由于受西汉、东汉观念的影响,后人又习惯称西汉为前汉或先汉,东汉称后汉,因此大部分的解释本都将该文对比地解释为先汉和后汉。笔者有幸拜读过一位学者的大作,对此有新解:他通过对比诸葛亮文集,发现在诸葛亮的笔下从未将汉朝分为前后之说。因此,该文正确的读法是“此先”汉之所以……“此后”汉之所以……笔者深以为然。因为这也符合诸葛亮一心匡扶汉室的夙愿。并将这一由于词语搭配不当而造成的误解传授学生,引起极大反响,因为,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中学所学皆是传统解释。学生们因获得新解而兴奋,同时也认识到词语搭配对于理解运用史料的重要性。

至于语法,《中国历史文选》应当就古汉语中最常见的语法现象定期作总结,但不宜过细,以实用为主。如围绕《牧誓》中“惟妇言是用”引出常见的宾语前置的系列句型。围绕《城濮之战》中“曹人尸诸承上……为其所得者棺而出之”引出名词动用的常见类型等等,使学生简明扼要且系统地掌握常用语法,做到举一反三,从而提高阅读史料的效率。

三、《中国历史文选》与《中国古代史》

《中国古代史》是高校历史系最为重要的基础课之一,特别是在中国史的研究中占有绝对大的比例。而《中国古代史》的研究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浩如烟海的古代典籍史料。以培养阅读和运用文言史料为目的的《中国历史文选》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为服务于中国古代史而开设的。二者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中国历史文选》掌握的程度直接影响到中国古代史的研究水平;中国古代史的学习又能为选文及典籍的理解提供历史背景。实践证明,愈是对中国古代史熟悉,就愈有利于对历史典籍的理解,反之亦然。因此,若能将二者的教学有机结合,就能互为表里,相得益彰。

所幸的是这两门课程的教学设计皆是按时间顺序安排的,这就为两门课程的配合提供了可能。当然,由于双方教学内容多寡不一,不可能做到完全合拍,但选取一些与中国古代史紧密相关的文章典籍,可以起到穿针引线,画龙点睛的作用。例如:中国历史有可靠文字记载始于商朝。关于商朝的历史,由于史料有限,古代史的论述也甚为简略,大多分商的兴起,盘庚迁都,武丁强盛,商的灭亡等几个环节。而《中国历史文选》多数版本的第一篇选文便是“武丁卜辞”。

其中“王大令众人曰协田”正说明了商人此时已由游牧经济转为农耕经济,“土方……邛方……”的记载说明了商朝北部边疆已与今内蒙古境内相壤,正好是古代史所讲的武丁强盛的有力注解。接下来的第二篇选文《牧誓》又是古代史中所讲的武王伐纣的详细记载。第三篇选自《诗经》的《七月》则是对西周时期劳动人民生产生活的真实记反映。接下来的《越王勾践灭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无疑是春秋战国纷乱动荡历史画面的缩影。《秦始皇本纪》的主要记载则完全是古代史中秦始皇加强中央集权措施的具体说明。如此等等,不一而论。

带着这种理念,笔者在教学过程中,通过提问、启发等方式有意识地将二者结合,学生感到古代史不再是空洞的说教,而是皆有所本;历史文选的讲解由于唤起了古代史的回忆而不再枯燥无味,收到了很好的教学效果。

此外,在文章选读部分,必然涉及到天文历法、姓氏名号、职官地理等诸多与文化史有关的内容,这就成为阅读史料的又一障碍,必须加以解决。笔者仿效王力先生《古代汉语》的做法,将选文所涉的读史常识以专题讲座的形式集中讲授,取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学生感到既解决了读史的困难,又获得了许多新鲜的知识,视野为之开阔,兴趣随之提高。

通过以上几个环节基本上解决了史料阅读的问题,为重点分析史料奠定了基础。但分析史料首先要考虑到该史料的可信度,这就又需向学生讲述一点校勘、辨伪等文献学的知识。但笔者以为,大凡入选教材的史料都是经过编定者精审的内容,应该没有问题。只需向学生强调在今后运用其他史料时一定要辨别其真伪,为此应当掌握一些文献学的知识,但这个任务留待大三大四开设的文献学课程加以解决。从而避免影响学生毕业论文的撰写。

总之,《中国历史文选》课作为历史学科的一门基础课、工具课,承担着为历史研究提供真实可信史料的艰巨任务,在这个过程中,又涉及到与诸多学科间的联系问题,只有理清它们之间的关系,明了各个学科的分工,才能有利于培养阅读和运用文言文史料这一最终教学目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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