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颢人性论探析

时间:2022-04-06 05:41:17

摘 要:程颢讨论人性的文字不多,而他的人性论又较为复杂,皆因其人性有两个层次:“天命之性”与“生之谓性”。而这两个层面上的人性,又是不同而统一的关系。本文就从程颢的人性的这两个层面入手,从他那不多的谈论人性的话语中,发掘出其人性论的可能的意蕴。

关键词:程颢;天命之性;生之谓性

中图分类号:G6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851(2013)-07-0244-02

程颢(1032-1085),人称明道先生,是“北宋五子”之一。其人性论较为复杂,诚如张岱年先生指出的:“明道论性的话不多,又皆混沦圆转,所以也不易了解。”程颢的人性论之所以难理解,在于他所说的人性有两个层次:生之为性和天命之性。本文就从程颢的人性的这两个层面入手,从他那不多的谈论人性的话语中,发掘出其人性论的可能的意蕴。

一、生之为性

程颢有一段集中讨论人性的文字,也是历来引起争议较多的文字,对于我们准确把握其人性论有关键的作用,现在完整摘录如下:

“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原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由此段文字可以看出,程颢在重新诠释了告子和孟子人性论的基础之上,提出了自己对于人性的理解。

首先,“生之为性”是性气相即的人性。程颢这里所谓人性,是从气禀的角度来讲的。在现实世界中,只有唯一的人性存在,而此人性是在天道生化的过程中伴随着人的降生而出现的,这就是“生之谓性”。此人性对人而言是真实而唯一的。“生之谓性”的形成,不是纯粹抽象的性所能单独完成的,而必须与万物生化之资的气相即相合,才能共同造就现实的人性,因此,程颢强调“性即气,气即性”。由此可知,这里“生之谓性”是性气相即之人性,所谓“性气相即”意味着人性必须同时含摄性与气两种内涵,缺一不可。

其次,“生之谓性”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程颢明白指出:“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他将恶也当作人性引起了许多人的困惑和不解,甚至被认为背离了儒家思孟学派坚持性善的基本宗旨。但是,程颢这里所指的人性中的善恶是这样的:“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他用水之清浊来比喻性之善恶,浊是水受了污染而形成的对清之状态的偏离。同样,人性之恶是因气禀之故而偏离了善的结果,但这种恶亦是“生之谓性”包含其中的,因此,也应该是人性。程颢在这里实际上向我们暗示了“天地岂尝有心拣别善恶”的倾向。程颢在他的《识仁篇》中曾提出“学者先须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既然与物同体,就应当同情地去理解物性之不齐、人性之善恶的各种状况,这样才能够更好地成己、成人、成物,进而助成天地生化之功。

最后,对孟子性善论的合理解释。程颢用“继之者善”来肯定孟子的性善论,并对此作了合理地剖析与解释。程颢这样认为:“‘生生之谓易’,是天之所以为道也。天只是以生为道,继此生理者,即是善也。”“生之谓性”正是汲取了“天只是以生为道”的天道生化内涵,而能够承继此生生之理的就是所谓的善。“继之者善”是“生之谓性”中的一个重要趋向,故而他说“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由此可以看出,虽然他肯定了恶是人性,但认为善更是现实人性的自然趋向。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他肯定了孟子的人性观,他将孟子的人性善归于“继之者善”的层面,进而也归属于“生之谓性”。而从“生之谓性”的角度看,他显然认为孟子将恶排除在人性之外是不妥当的,至少也是不完备的。程颢基于自己对人性及其善恶的探索,有了自己一以贯之的看法,所以才能够对前人的人性学说进行独到的判断,并能够从容取舍,成就自身的人性学说。

二、天命之谓性

程颢在他论人性的文字中,说过这样一句话:“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这里的“性”指的便是天命之谓性。程颢认为人性根源于天理本体,来自天命,因此赞同《中庸》中“天命之谓性”的思想,他认为这个至善的本性来自宇宙的本体——天理。因此,程颢继承了孟子的性善论,将其推至本体论的高度,作为人和物共同的道德本体,提出了“天命之性”。我们想要把握程颢的“天命之谓性”,必先理解他的“天理观”。

“天理”是程颢哲学的最高本体,也是社会道德伦理的最高原则以及真、善、美的理想境界。“天理”是一个绝对精神实体。它是世界万物存在的根源,也是独立于世界万物而存在的观念。“天理云者,这一个道理,更有甚穷已?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理”不因具体人物为政的好坏而存在或灭亡,它没有好恶的意志,它既独立于万物而存在,又不能存亡加减。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是唯一的存在。

“理”为形上者,它超乎形器而无形体,但“理”非虚而是实的。“理无形也,故因象以明理。理既见乎辞矣,则可由辞以观象。故曰:得其义,则象数在其中矣。”“理”本来无形体,它假象来显现自身,因而人们可以通过“象”来体认“理”。程颢把“理”与“道”同归为形而上者。

程颢认为“性即理”,这里的性就是“天命之性”。而“性”与“理”的关系是:“天命之性”是本体“理”在“性”中的体现,是纯善的。“理”下降在人身上就是“性”,抽象的“理”与具体现实的人相结合,既为“理”找到安顿的地方,也给“性”以本体论的说明,使“性”论具有思辨性。由此便知,在程颢这里,“性理一也”,性与理一样,具有纯善性。

程颢的“天命之性”打破了孟子“善端”局限性之失,赋予其完足性。“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圣贤论天德,盖谓自家元是天然完全自足之物。”不需经“善端”的扩充,“善性”便是“天然完全自足”的,无丝毫欠缺的。因此,程颢的“天命之性”论进一步完善了孟子的“性善”论。

另外,程颢的“天命之性”是一种超越的至善之性,是不可言说的,只能通过旁敲侧击去暗示,进而让人去体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因为现实世界的人性自始便与气相即不离,能够言说的只能是已经呈现的现实的人性。而现实的人性便已脱离了“天命之性”的层面,而到了“生之为性”的层面上了。因此,“天命之性”其实是不可言说的。但程颢也不止一次地提醒我们,对于那不可用语言表达的性与天道,只能靠自己去体悟去深思方能真正有所得。

三、“生之谓性”与“天命之性”的关系

“天命之性”与“生之谓性”的关系,程颢认为既不同而又统一。从不同方面看,“天命之性”是“极本穷源之性”,是“善”,是“性之本”,是“理”在人身的显现,因此称“性即理”;“生之谓性”是“受生之后谓之性”,有善有恶,是“气”在造作过程中与生俱来的,因此称“性即气”。

从统一方面言,程颢认为,“天命之性”与“生之谓性”不可分离。讲“天命之性”而不讲“生之谓性”,如孔子讲“性相近也,此言所禀之性,不是言性之本。孟子所言,便正言性之本。”各执一偏,而不完备;将“生之谓性”而不讲“天命之性”,失去了“性”的指导作用,便不明白。两者相互依赖,缺一不可。

总的来看,二程的“天命之性”和“生之谓性”涉及共性和个性的问题。共性是善的,是“天命之性”,个性有善有恶,是“生之谓性”。在探讨人性问题的时候将二者结合起来考虑,比较完备地解决了历史上诸家人性善恶的争论,弥合了以往人性论的种种缺陷,丰富和发展了儒家的人性学说,因而赢得了后世理学家的一片颂扬。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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