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请买票》中布景与服饰的象征意义

时间:2022-04-04 05:02:36

浅析《请买票》中布景与服饰的象征意义

摘 要:D・H・劳伦斯是二十世纪英国最重要的作家之一,评论家经常采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分析其作品,但是目前对他的短篇小说《请买票》①鲜有研究。本文沿袭精神分析视角,分析小说布景、人物服饰等的象征意义,由此可以梳理出男女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和作者对于两性关系的真正看法。

关键词:劳伦斯;精神分析;象征意义;两性关系;女权主义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4)06-0064-02

劳伦斯认为:“小说的人物必须‘有生气”,即“他必得与小说中别的东西之间有生命的联系。”②在这种写作观念的指导下,短篇小说《请买票》中的布景与服饰都与主人公有“生命的关联,有机的联系”。尽管劳伦斯对弗洛伊德用科学分析、压抑人的欲望的观点深恶痛绝,但是其小说中所运用的象征手法又深受弗洛伊德的影响,着力描绘人类心灵的隐秘部分。本文将小说按地点的转换分为四部分,探讨小说中布景与服饰的象征意义及其和主体故事之间的关系。

一、车行之地

小说第一段利用自然环境对两性关系进行影射。根据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理论,一切直径小于长度之物都可以看成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女性生殖器则以一切有空间性和容纳性的事物为其象征,③”那么这段景物描写可梳理为:代表男望的“单轨车”勇敢而大胆地开始了自己的求偶行为,经过了大起大落,路上见识过种种用“教堂”、房屋聚集的居民区代表的女性,最终在“一个丑陋的小地方”到达了自己的终点站。代表女性的村庄在黑暗中“不断颤抖”而男性发出了“不寻常的满足的喵呜几声”,作者用电车和村庄模拟了两性间的。几分钟后餍足的男性再次“登上历险的旅程”,还是“不顾一切”,最后又“怯生生地”滑进了终点站,再次回到女性的怀抱。劳伦斯认为“女人如同复苏万物的大地,如同死亡”,单轨车的行驶路线体现了作者对两性关系的看法,即女人比男人更强有力,男人为了肉体和灵魂的最终需要,要回到女人的本体中去。④

此外,单轨车行驶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矿区附近,矿区、工人村、教堂这一切都和作者的故乡――伊斯伍德矿区一样,“给人一种及其卑微、狭隘、庸俗、无比丑陋的感觉”⑤。矿区在劳伦斯的作品中往往代表了工业的世界,并且小说将时间放在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劳伦斯将战争作为西方文明毁灭的象征,⑥在这种环境下,单轨车徐徐由山谷之间开出,走上了循环往复的追逐金钱、权力的旅程,人失去生命的活力,满口虚伪道德,成为一个阉人。男女关系只是一种可以不断重来的adventure,成为了一种追逐关系。

二、在单轨车上

驾驭单轨车的往往是一些“跛子和驼子”、“腿脚有些不便的楞小伙”或者“柔弱有病的年轻人”,而他们驾驶的电车却“变成了障碍越野赛”、“利索地纵身一跃”,像“一道亮光”,无怪乎列车经常脱轨,但是这样的列车由于人们不愿在黑暗与寒冷中等待或者不愿意受到其他人的嘲笑而往往“实实足足地塞满了大活人”。如果将列车比喻成男性的话,那么他就是有着极柔弱甚至病态内心的男性,他们行动鲁莽、不负责任,在不安定的社会中,他们敷衍地履行着职责。在这种柔弱的男性之下,女性的代表――售票员抢夺了,穿着“仅能遮体的衣裙,带着头盔般的帽子,有着齐平的短发和刻板的举止,无论你怎么看,她都更像个士兵而不像其他”。⑦

如果把售票员作为女性的代表看成战士的话,那么电车无疑就是她们死守的阵地与堡垒,在文中甚至将车上的踏板形容为“塞莫波雷隘口”,不放过一个逃票的人。结合本篇小说整体,作者想要由此探讨:女性为何可以将两性关系看成自己的“阵地”,并且要求“上车”的人付出代价呢?“请买票”实质上代表了女性的威权。

当安妮们放松了她的防守时,逃票者就悄然而至了,在easy hours,这时的背景成为琳琅满目的商店橱窗,或者是晦暗不明的阴雨天气,检票员约翰・托马斯・雷诺,用他的职权和“年轻、高大敏捷的外貌”,在女孩为物质文明攫取,阻碍了判断力的时候,获得了“一场很好,很轻松,长达12英里的谈话”。当售票员离开车场的时候,作家将电车比作了“船”,而停车场是“港口”在前文中我们指出,电车象征着女性的阵地,对其坚守象征着女性的尊严贞洁一类的东西,但是当她们离开了电车,她们就放弃了道德的束缚,背弃了自己原来的男友,可见作者着力描述的工业社会的两性关系,不仅仅男性在不断地寻找下一个猎物,女性对于爱情的态度也只是维持表面上的矜持。

三、在游艺场中

这种病态的两性态度具体体现之一就是将爱情看成了一场游戏。让我们具体地看这一幕的背景:11月份一个“气候恶劣,细雨霏霏”的晚上,在比斯特伍德举行的斯达秋兹游艺会上四周非常嘈杂,游艺台不断地旋转,仿佛两性关系中配偶的不断变化。在这种环境下安妮装扮一番,“盼望能很快结交一个什么朋友”,对爱情游戏的态度可见一斑。这时作者又用一个挂着人造代用品的“打椰棚”为我们揭示了当时社会的虚伪,而真正的椰子一击即碎,并且有大量象征女性的汁液,宛若少女的首次,而椰子是假的,可能是在暗喻安妮已经不再拥有贞洁了,这种假设和之前“她还有自己的男朋友”的情节呼应。这里充斥着那种“石脑油、马铃薯和电器的混合味道。”已经受到了工业文明的污染。这时候安妮碰到了约翰・托马斯,曾经的逃票者,尽管安妮早已经熟知他的伎俩,但是“她非常高兴能有个‘男孩子’陪她”。安妮不耐寂寞地开始了和托马斯的“车下游戏”。

弗洛伊德认为“成人要想感受那种像儿童的欢乐情绪,一样解除了批评性抑制的快乐情绪,一种是尽力避开批评,另一种是为快乐的情绪寻找一个替代物。”首先,托马斯马上带安妮去乘坐“小火车”,这可以看作是电车的替代品,尽管“坐这玩意儿并不像有轨车那样令人激动”,但是他们完成了在小说中近似仪式的乘车活动,象征两性间的相互接纳。紧接着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作者将背景换成了“木马”,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骑马登山等有节奏的活动都可以看做是的象征,作者让他们骑上了名为“黑拜斯(black bass)”和“野火(wild fire),并且让托马斯“抬起一条腿从安妮的坐骑上抡过”,做出这种具有明显的性含义的动作,象征着他们的欲望早已如野火,不能遏制了。

这时作者将我们引入了电影院,他运用了一个明暗的两极对比,用黑暗达到了弗氏所说的抑制批评的目的。在黑暗中,周围都是“响亮的接吻声”,“安妮希望他(托马斯)吻她”,但是当灯亮了,“安妮像触电一样抬起身,扶正了帽子”。这时作者突出描写了安妮身上的一个配饰:帽子――女望的伪装。当黑暗来临,帽子歪了,欲望展露无遗;而在亮处,则要“扶正帽子”,掩饰欲望。

在遵守了两性间交往的“前期快乐原则⑧”以后,在“黑茫茫、雨的夜晚”“篱笆梯磴上”,黑暗模糊,托马斯和安妮有了肉体的关系。

四、在休息室

当安妮开始对“他的精神世界、他的生活和他的性格发生兴趣时,他退缩了”,这时候唤起了安妮“心中的那种女性占有欲”,因此托马斯离开了安妮,另觅新欢,安妮在休息室内策划了一场报复,这场暴力袭击由女性联合发起,以“性倒错”为特征。

我们首先关注休息室的布置:休息室是一个“简陋但却舒适”的姑娘们专有的空间,“屋里生着火,还有一只炉灶,一面镜子,一张桌子和几把木椅”。根据精神分析理论,房间象征女人,“生火及烧火有关之事都含有性的象征,火焰代表男性生殖器,火灶或火炉则代表女人的子宫”,⑨“各种材料如木和纸及其制造品如桌和书等也是女性的象征”⑩,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屋子显然是一个阴性物体多于阳性物体的屋子,但是男性是火焰,是屋子中温暖的来源,半打女性都“围着火坐下”,这是劳伦斯将男性安排于两性中心地位的暗示。

由作者描述的男女服饰上可以看出作者在最后想要描述的是一种性别倒错的两性关系。姑娘们都穿着短制服,让托马斯毛骨悚然,当他拒绝挑选姑娘的时候,小说中有这样一段安妮暴打他的描述,安妮“解下了腰带在手里抡着”,彰显着一种男性气质,姑娘们“像一群奇怪而又疯狂的野兽”。撕扯他的衣服,托马斯“恐惧得简直要发疯”,“他的外衣后片整个被撕掉了。衬衣袖子也被撕掉了,只剩下的手臂”,这就是女性逆了男性的场景。并且最后他“穿上大衣,扣子一直扣到底,”走出了房间,这种利用服装对自己躯体的过度保护正是一位被的女性的模拟。根据弗洛伊德,性别倒错是一种性对象的变异,在小说中,安妮等女售票员和托马斯出现了偶然(contingent)性倒错。

而使女性变得过于强势甚至出现性倒错的原因是女性对于男性的占有欲,而非爱情一类。在小说中,托马斯一进门就潇洒地将他的帽子“向后一推”,而安妮先出手打托马斯的时候首先就打掉了他的帽子,最后托马斯站起来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帽子被丢在一个角落里,便走过去捡起来,戴上。”“帽子”在这里与之前安妮的帽子不同,弗氏认为帽子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帽子被打掉无异于“”,此时安妮挥舞皮带类似于男性对生殖器的炫耀,性别倒错的特征明显。此外,根据劳伦斯的理论,帽子进一步象征了男人的信心。女性无意识的屈从在无意识的信仰中形成,而当男人失去对自己的信心,女人始而无意识,继而有意识地也开始失去对男人的信仰,出现这种剑拔弩张的两性关系。但是在小说中女性的一味地渴望占有男性,而忘记思考对男性的占有是以男性丧失了信心为前提的,劳伦斯认为:“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考斗争而得到男人的爱的,至少不是因为反对自己的那个他而得到”,当这场无果的报复结束以后,托马斯选择的安妮放弃了自己对房间钥匙,即放弃对男性的偏爱。对于一位已经丧失了“信心”臣服的男性,她们已经再提不起兴趣了,姑娘们“紧张的期盼坠入空无”{11},脸上显现出“呆痴麻木”的神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劳伦斯在小说中用他主张“艺术的沉默包含所有伟大的秘密”{12},运用了大量象征手法,赋予布景和服饰以主人公之间生命的联系,我们可以看到其小说呈现了明显的现代主义倾向。小说通过对外部事物的描写,为我们展现了工业文明下的病态两性关系,即女性对男性的精神占有,“占有是一种精神疾病,无异于背叛天然的自然”,精神占有带给双方的都是伤害,“误入歧途”。劳伦斯看来:“完整的男女之爱是双重的,即是一种溶化的运动,把两者溶合为一,又是一种强烈的、带着摩擦和性激情的分力运动。”{13}和谐的两性关系需要双方的共同努力。

注释:

①本文所引用《请买票》原文引自:(美)克林斯・布鲁克斯(C. Brooks),(美)罗伯特・潘・沃伦(R. P. Warren)《小说鉴赏》,译者:主万,冯亦代,草婴,丰子恺,汝龙等,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2。

②DH劳伦斯,黑马译,《劳伦斯文艺随笔》,漓江出版社2004 p219。

③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商务印书馆1986北京。

④弗里达・劳伦斯《不是我,是风》。

⑤理查德・奥尔丁顿著,冰宾,东辉译《劳伦斯传》,天津人民出版社1989 p1。

⑥刘洪涛《荒原与拯救――现代主义语境中的劳伦斯小说》中国社会科学,第1版 (2007年3月1日) P3。

⑦劳伦斯著,姚暨荣选译《性与可爱――劳伦斯散文选》花城出版社1988p66。

⑧前期快乐原则(principle of fore-pleasure):指前的心理或躯体活动引起的。弗洛伊德《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彭舜,杨韶刚译。

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商务印书馆1986北京P123。

⑩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商务印书馆1986北京P117。

{11}戴菊杰《浅议劳伦斯“请买票”中的欲望》山东省农业管理干部学院学报第23卷 第5期。

{12}汪志勤《劳伦斯中短篇小说多视角研究》东方出版中心2010 p134。

{13}劳伦斯著,姚暨荣选译《性与可爱――劳伦斯散文选》花城出版社1988p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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