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儿童”的残酷江湖

时间:2022-03-31 07:37:51

“问题儿童”的残酷江湖

将一部崭新的iPhone作价5块钱卖给路人,这种事只有小学生干得出。而且,真的有孩子这么做了。

iPhone是偷来的。在江苏九江的星子县,两名小学生最近连续在篮球场盗窃手机,至少有16部。

之前警察很奇怪―他们多次蹲点,都没有抓到犯罪嫌疑人,直到5月16日破案,才恍然大悟:原来偷东西的是最容易被盯漏的孩子。

在中国,他们其实也是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群体,甚至在官方的统计数据中都少有详细记录。

北京市朝阳区检察院向壹读iRead记者提供的数据显示,2008年至2011年,这家检察院处理过的14岁未成年人案件有四十余个。平均一个月不到一件。

至于那些14岁以下的“问题儿童”,检察院无法提供给具体数据。因为不必承担刑事责任的他们,并不会走入这一程序。

他们中的一些人,会走进“专门学校”做行为矫正。在这里,有8岁的流浪儿,互相偷盗的室友以及看见金灿灿的手表,毫不讳言想据为己有的无忌童言。 “择差录取”的学校

许多孩子,是被家长“骗”来上学的。

现实中,许多违反法律、行为偏差的儿童,没有够上送往少管所的年龄和犯罪情节,就会被送到工读学校进行矫治。

1999年《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实施后,工读学校的送读方式由强制,变为家长自愿送读。

2007年新修订的《未成年人保护法》,用“专门学校”取代了“工读学校”的字眼。媒体报道说,目前中国共有工读学校八十所左右。

这并没有扭转人们口头称呼的习惯。这些孩子享受与众不同的入学待遇:警车“护送”,有的甚至双手戴着镣铐。

“一班20个人,20个都有行为偏差。”石军告诉壹读iRead记者。石军是广州唯一一所专门学校―新穗学校的工作人员。学校的录取准则是“择差录取”。尽管如此,入学竞争却比一些重点高中更为“激烈”。在广州,每年五千多个“问题儿童”中,因为学位原因,每年只能录取八十名左右孩子在这里就读。也就是说,几乎相当于每年只从广州的每所初中招收一名学生。

曾经有一年开新生家长会时,没被录取的学生家长找到学校来,跪在老师面前,求学校招收自己的孩子。 2010年10月18日,云南昆明,参与抢劫的未成年人所着衣服的胸口位置写着的“不再犯错”的字样尤为引人注目。 这么小就知道恐惧、怀疑

进入工读学校的孩子,究竟什么样?

工读学校在新疆消失了二十多年后,2009年,该自治区又成立了专门收治流浪儿童的工读学校。这所学校区别于全国其他的工读学校,收留的儿童最小可至8岁。它的主要功能,正是接收那些在内地的新疆籍流浪儿童。

《新疆经济报》描述了一名老师的亲身观察―

“每个孩子都会发一套新的生活用品,可没两天,有的孩子就发现自己的牙膏没了、刷牙缸丢了、鞋子不见了,其实都是同宿舍的孩子偷偷拿了,藏在柜子里、塞在被子里。”

“有一个孩子被送到学校时,精神已经受到强烈刺激,暂时失忆了,发高烧,说胡话,嘴里不停地喊黑老大的名字,不要打我,求求你,求求你!……有个孩子成天都喊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他们偷窃,内地人都憎恨他们,骂他们小愉,可他们还是孩子,这么小就知道恐惧、怀疑,看到他们,我就心酸”。

《北京晚报》在2008年一则报道中说,据国务院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办公室的一项抽样调查推算,中国流浪未成年人约为100至150万。 英国7岁

国家授权的虐童行为

英国司法部曾爆出“国家授权的虐童行为”,他们出台文件指导监管人员怎样“安全”惩罚不守规矩的孩子,“技巧”包括用关节撞压孩子的胸骨、用手指戳脸及用鞋蹭小腿等。

墨西哥9岁

许多收容所强迫儿童犯罪未成年人不能被指控为贩毒罪,因此他们不能被送进监狱,只能进入少年管教中心。墨西哥则把收容的事务推给了教会和私人慈善机构。“在墨西哥,开一家收容所比开饭店都容易。”这是一笔生意,很多收容所强迫儿童或者把儿童非法卖给收养者。

美国最低7岁

儿子犯法,父母有责

在美国法律中,触犯法律的未成年人父母可能会承担更多的刑责,加利福尼亚就规定当局可以逮捕犯有严重罪行未成年人的父母。

他们的残酷童年一般是这样―被拐卖,然后受扒窃黑老大控制,进行有如电影场景般的扒窃训练:热水盆中夹硬币、拿肥皂。《小康》杂志报道了一个孩子的遭遇:一开始每天的偷窃工作量是2000元,领班也会给成功的小扒手一些零头奖励,但是这笔钱必须当天消费掉,私下存钱是大忌。

《南方周末》报道的问题儿童方国国,14岁自己扒火车到了广州,半小时后,方国国遇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男人把他卖给了一个老大。

第一次作案,方国国就被抓住了,拘留了24小时。第二天出来后,方国国发现裤口袋都被刀片刮开了,“太荒谬了,一上手就被同行盯上了”。

武汉市工读学校的校长,曾做过一个实验,将20名有过扒窃违法行为的学生集中在一个房间里,从手腕上取下一块金灿灿的手表,告诉学生们这是一块英国镀金名表,价值近万元。

校长说:“今天你们不把我当校长,就当不认识我。我要你们说真话,见到这块手表,你们的直觉是什么?”

“我觉得这块表是我的,我想把这块表搞过来……”回答惊人地相似。 校长将20名有过扒窃行为的学生聚在一起,然后从腕上取下一块金表,问他们看到这块表的想法。孩子们的回答惊人地相似:“我觉得这块表是我的,我想把这块表‘搞’过来……” 从来没有躺过这么干净的床

“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凶神恶煞般的眼神,他安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用他那深邃而充满仇视的眼睛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只是审视,却从不说话。”石军在日志中这么写道,他说的是自己在新穗学校的学生小雨。

在公安局,警察给小雨两个选择:要么像犯人一样被“拘留”;要么去工读学校。小雨选择了后者。

小雨的“犯罪史”可用简单的时间线概括:2月旷课,4月逃学,5、6月被原来学校严密看管,7月,小雨决定来一笔大钱:他带着伙伴们抢劫偷盗。半个月后,警方找到了他。这也代表了大部分“问题儿童”进入工读学校前的轨迹。

新生入学,就有孩子念叨了一句电影《无间道》里的经典台词:“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正是为了孩子不再“混”下去,工读学校的教育方式很不同。

许多新生进校,第一件事不是体检,也不是领课本,而是接受身体和物品的检查。因为文身、伤疤、耳洞是这些孩子们的常见符号。

第二件事是学会睡觉―这也是一种教育。这里的孩子24小时至少处于一名教师的视线范围,而且老师与学生同吃同住。

在有的工读学校,老师还“鼓励”学生作弊。河南当地的工读学校,考试时老师会故意把答案留在教室里,然后给出学生作弊的时间。这是他们研究出的教育模式―如果他们愿意去抄答案,证明他们还有上进心,有虚荣心。

“我知道你们快要把我送走了,我从来没有躺过这么干净的床,我能不能不回家?”

在新疆工读学校,有一些孩子交上了留校申请书。按照这所学校的规定,经过一年的矫正期,他们就要离开。一方面,学位不够,孩子必须要腾位子;另一方面,这些流浪儿童“毕业”后,会不会被蛇头重新拐卖引诱?这都是现实。

前面提到的方国国,早已谋到了一份工作。“我最怕的是别人看我的那种眼神,那种骂你是贼,看不起的眼神,我特别害怕。我不想再看到这种眼神,我只想做个好人。”方国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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