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黎还是黄花梨?

近些年来,业内外专家围绕着海南降香黄檀的话题各抒已见,其中有一种说法,是将降香黄檀称为"黄花黎",这种说法在一些有关传统家具的专著中多次出现,并且公开排斥"黄花梨"的称法,有逐渐取代"黄花梨"称谓的趋势。我们应当如何来看这个问题?又应当如何称呼这种产于我国海南岛的名贵木材?本文简单做一些探讨。

黄花梨这种名贵的木材是我们今天的叫法,而在历史上曾有过"花榈"、"花梨"、"花黎"等不同称呼。古代的许多文献资料对于这种木材的纹理特征及产地都有着明确的记载,如唐陈藏器在《本草拾遗》中说:"花榈出安南及海南,用作床几,似紫檀而色赤,性坚好。"明初王佑增订《格古要论》记载:"花梨出南番广东,紫红色,与降真香相似,亦有香,其花有鬼面者可爱,花粗而淡者低。"明人顾芥所著《海槎余录》里提到:"花梨木、鸡翅木、土苏木皆产于黎山中,取之必由黎人。"可知,黄花梨产于海南岛深处的黎山,多由黎族人开采砍伐。

值得一提的是,明代大医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木部第三十五卷"榈木拾遗"一条中提出"(榈木)[时珍曰]木性坚,紫红色。亦有花纹者,谓之花榈木,可作器皿、扇骨诸物。俗作花梨,误矣。"李时珍认为有花纹的榈木,谓之花榈木,平时众口广传的"花梨"说法,为误传。而这从另一个方面也证实了当时的这种所谓误传的"花梨"之名,已成为明代民间对于黄花梨约定俗成的固定称谓。

在明人严以简所著的《殊域周咨录•卷七•南蛮•占城》中,记述了占城国的土特产,其中有:"檀香、柏木、烧碎香、花梨木"。

清人李调元的《南越笔记》卷七,也记载了位于今越南的占城向明廷进贡花梨:"占城,本古越裳氏界。洪武二年,其主阿答阿首遣其臣虎都蛮来朝贡,其物有乌木、苏木、花梨木等。"《南越笔记》卷十三又记载:"花榈色紫红,微香。其文有若鬼面,亦类狸斑,又名花狸。老者文拳曲,嫩者文直。其节花圆晕如钱,大小相错者佳。'琼州志'云,花梨木产崖州昌化陵水。"

《广东新语》卷二十五记载:"海南文木,有曰花榈者,色紫红微香。其文有鬼面者可爱。以多如狸斑,又名花狸。老者文拳曲,嫩者文直,其节花圆晕如钱,大小相错,坚理密致,价尤重。往往寄生树上,黎人方能识取,产文昌陵水者,与降真香相似。"

另外,在我国古代史料中,也有将黄花梨称之为"花黎"的。如宋赵汝适所撰的《诸番志》卷下提到了"花黎木":"海南,汉朱崖、儋耳也。……四郡凡十一县,悉隶广南。西路环拱黎母山,黎獠蟠踞其中,有生黎、熟黎之别。土产沉香……青桂木、花黎木、海梅脂之属。"清人程秉剑的《琼州杂事诗》里以七言诗的形式对海南岛的物产进行了概括,其中有一句诗特意提到了"花黎木":"花黎龙骨与香楠,良贾工操术四三。争似海中求饮木,茶禅如向赵州参。"诗下有注解却将花黎写成"花梨":"花梨、龙骨、香楠皆海南木之珍者"。

下面笔者将以上所引的史料、依其书名、木名及引文中所涉及的产地,列表如下,以期对"黄花梨"这种木材的来源作一个较为清晰直观的概括:

综上所述,今天我们所说的黄花梨在我国古代有"花榈"、"花梨"、"花黎"等多种称呼,在记述这种木材的有关史料中,定为产于我国广东南部海南岛地区的记载占了绝大多数,如"崖州昌化陵水","文昌陵水","黎山","海南"。只是在《本草拾遗》提到"花榈出安南及海南"。《南越笔记》中记载了占城国主遣使来朝贡,"其物有……乌木、苏木、花梨木",《殊域周咨录》里提到占城国特产时,有"檀香、柏木、烧碎香、花梨木"等。按"安南"和"占城"位于今天的越南境内。可知,在古人的记载中,我国海南岛地区是"花梨"、"花榈""花黎"的主要产地。

但是从历史记载来看,众口广传的"花梨"在有关论述木材的古籍中大量出现,其出现的频率很明显地要高于"花黎"这个字眼。所以说,"花梨"才是符合历史的传统及习惯的称谓,如果非要用"黄花黎"这个称呼,也没有必要弃用或禁用"黄花梨"这种约定俗成的传统说法。以上观点仅是笔者个人一已之见,不足之处,还望各位同行批评指正。

(本文作者为故宫博物院宫廷部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