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律”还是“自律”

聘请公司独立董事，让公司外的人约束公司内部人的行为，我认为这种想法可称为“他律他省”，换言之，就是让他人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促使自己反省。不过“他律他省”的方法在日本是否也适用呢？

日本人自古以来就具有“自律自省”的精神，自己约束自己的行为，并自我反省。我认为这种思想来源于武士道精神和儒教思想，日本人和美国人的精神构造在背景上具有很大差异。

这也可以说是一种道德观的差异。武士道注重“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这五种伦理关系，道德败坏、伤风败俗不仅限于形容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臣下不对君主尽忠、背叛朋友等都是不道德的。因此每个人应该遵守的道德规范就是自己的行为标准，不是说只要没有人看到做什么都没有关系，而是即使没人看见也要自己约束自己的行为，特别是地位较高者更要注重这一点。我认为这种观念现在仍然没有改变。

说得不礼貌一点，聘用公司独立董事就是对外公开说对自己的道德观没有自信。另外，如果无论什么都向美国看齐，就会遗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本国的精神文化，这真令人扼腕叹息。

即使是在当今的资本主义社会，经营者也要具有强烈的、正确的道德观。资本主义有弱肉强食的一面，如果任由这一面发展，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一定要建立约束机制，否则人们就会一切向钱看齐，导致拜金主义横行。

人们对金钱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如果不加以遏止，社会就有崩溃的危险。人人都有贪欲，这是人类割弃不了的本性，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人的贪欲又进一步膨胀了。

那么用何种机制来约束人的贪欲呢？马克斯・韦伯在他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中提出新教伦理是资本主义社会成立和发展的一个重要支柱。

在俄国革命前后，社会主义也起到了约束资本主义的作用，可以说正因为有社会主义的存在，资本主义才得以顺利发展。不过自苏联解体以后，就再没有遏制资本主义失控发展的有效体制和思想。虽然说新教主义也可以起到约束资本主义发展的作用，可是在日本和东亚国家，国家和法律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宗教，光靠宗教是不能有效控制资本主义的失控发展的。特别日本与基督教圈和伊斯兰教圈的国家不同的是：人们日常的生活形态和思考问题的方式没有明确地和宗教联系起来。虽然说日本也有佛教和神道，但很少有人在平时能意识到佛祖和氏族神的存在。

可以代替宗教的东西就是人们的道德观，在日本的精神文化中谦虚谨慎是美德，全凭自己的欲望任意妄为是错误的，自戒自律的精神扎根在人们的心底。换句话说，即不是让别人约束自己，而是自己约束自己。“知耻”这一观念也是从这种自律自省的精神中发展而来的。

当然，有别人的监督确实可以维持紧迫感，如果有人觉得这种方式对公司的发展更有帮助也无可非议，不过我希望大家不要忘了他律思想背后的潜在意识是：“如果没人看见，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很担心引入“他律他省”的体制会助长这一思想风潮，所以我认为最好的方法仍然是自己约束自己，经常将自律精神放在心头。

（摘自《公司的价值》东方出版社 图/黄煜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