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的补注

汉代乐府《长歌行》，是我国古代一首脍炙人口的诗。它的开头两句是：“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这里的“葵”为何物?朱东润先生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解释为“向日葵”(上编第一册第406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段德森先生等主编的《古代汉语新编》，持同样的看法(下册第133页，江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人教版的新教材八年级《语文》上册“课外古诗词背诵”中收入了这首诗，但对“葵”未作注释，也许编者觉得这就是“向日葵”，大家都知道，无须作注。其实，这种理解是错误的。

那么，这里的“葵”到底是一种什么植物呢?与此诗同时代的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注曰：“葵，菜也。”但它没有具体说明是一种怎样的菜。今《汉语大字典》注：葵菜“又名冬葵、冬寒菜。锦葵科，二年生草本。叶肾形至圆形，夏初开淡红色小花，常簇生叶腋，嫩梢、嫩叶作蔬菜，种子、全草入药。”(第五册第3258页，湖北辞书出版社、四川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辞海》“葵①”也说：“植物名。即‘冬葵’。为我国古代重要蔬菜之一。”(缩印本第734页，上海辞书出版社1999年版)。《辞源》也把“菜名”“蔬用”列为“葵”的第一个义项(下册第2681页，商务印书馆1983年修订第1版、2000年印刷)。由此可见，诗中的“葵”的确是一种蔬菜，“园”则为菜园了。

“葵”作为我国古代重要的蔬菜，从上古到唐代一直都很常见。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提到了20多种蔬菜，其中就有“七月亨(同“烹”)葵及菽”的记载(《豳风・七月》)。战国秦汉时期，最重要的蔬菜有五种，即《素问》（成书于西汉）中所说的“五菜”――葵、藿(豆叶)、薤(现在的头)、葱、韭。这五种菜和《急就篇》(西汉史游作)举出的十三种菜，都以“葵”为首。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把“种葵”列为蔬菜第一篇，专门讲授了葵的栽培技术，其地位是很高的。元代王贞的《农书》卷八尊它为“百菜之主”，说它“各四时之馔”。因此，《长歌行》一说到菜园，就提到葵。与此同时代的乐府诗《十五从军征》，也提到它：“井上生旅葵”、“采葵持作羹”。魏晋时的人一提起葵，不是说“霜蒿露葵”，就是说“绿葵含露”。唐代王维的《白石滩》诗曰：“清浅白石滩，绿葵向堪把。”北宋苏轼的《新城道中》诗曰：“西崦人家应最乐，煮葵烧笋饷春耕”。解放后，我国曾在长沙马王堆汉墓中出土了葵菜子。唐代以后，葵受到各种新培育成的和引进的蔬菜的强大压力，加上它“性太滑利，不益人”、“发宿疾，动风气”，种植逐渐减少，到明代已经很少见了。以致明代的植物学家王世懋说：“古人食菜必曰葵，今乃竟无称葵，不知何菜当之?”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也以“今人不复食之”为由，把它列入草部，不再当蔬菜看了。不过，江西、湖南、四川等地现在仍有少量种植，一般称为“冬寒菜”。

由于葵菜现在很少见了，一般又不叫“葵菜”而叫“冬寒菜”，加上现在的历史课本几乎没有提到它，所以现在的人们往往把古代的“葵菜”误为“向日葵”，连一些古代文选的编者也不明就里，误释就难免了。因此，教材应加上注释，以避免误解。

湖南省岳阳县平地中学（414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