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聊斋志异》中的凡俗女性探视蒲松龄的名士气息

时间:2022-03-09 04:10:19

摘 要: 对《聊斋志异》中花鬼狐妖的研究可谓不可胜数,而凡俗女性却没有被给予足够的重视,本文重点对作品中的凡俗女性进行审美观照,并试图探求她们身上所反映的蒲松龄的名士气息。

关键词: 《聊斋志异》 凡俗女性 名士气息

何谓“名士”?古语有云:“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本色朴拙不沾染世俗气,风流倜傥任性情舒展无余。而现在我们多以魏晋士人为名士的标榜,他们以任放为达,冶游山水栖逸林下。如果我们将中国思想发展的脉络梳理一番,就会发现,“名士”是多棱多角的,有着多重意蕴。

1.“名士”概念的发展

“名士”一词大约最早见于《礼记・月令》:“季春之月,勉诸侯,聘名士,礼贤者。”名士总是属于各个时期的,不同时期因受不同社会环境,主流思想的影响,名士的定义、品格会相应产生变化。如“魏晋风度”代表的名士俊逸潇洒,超凡脱俗。正如牟宗三所说:“名士者,清逸之气也,清则不浊,逸则不俗。”[2]魏晋名士多脱尘清高,在幽远的寰宇中随性而适。而由于门阀制度的兴盛,他们身上的贵族气也极重。而到晚明阳明心学大盛的时期,名士则有了完全不同的表现。他们放荡不羁,追求世俗的享乐,对礼教进行反叛。他们的放诞风流带有浓重的世俗气。

这两种“名士”的差异正是表明名士内涵随着时代、社会思潮等的发展在不断变化。

2.蒲松龄名士气息的表现

(1)对名士的大家赞赏

出生于晚明时期的蒲松龄也曾深受那一时段张扬个性思想的影响,所以身上有一种浪漫气息。明王朝的覆亡让清代思想界开始对明代的思想进行全面反拨,那个外化物欲的思潮受到严重质疑。以儒家思想为主导的蒲松龄也同样深受这一氛围的影响。所以,蒲氏的身上的名士气就有了非同于常人的特点,浪漫与现实在他身上完美结合。蒲虽羞说自己为名士,但通过他对名士的赞赏可以探知他有一种很深的名士情结。他曾赞赏王渔洋:“虽有台阁位望,无改名士风流。”[3]

他还在作品中对名实不副的假名士痛加指斥。如在《狐联》中借狐女之口发出:“名士固如此乎?”来揶揄那些品格卑下的假名士。一边是对真名士的赞赏,一边是对假名士的痛斥,两者对比中可见蒲氏对“名士”的欣赏。

(2)多情气质中显露的名士气

在《聊斋志异》中蒲松龄塑造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这充分显示出他的多情与浪漫。当然,现实生活中的他确是如此。

康熙九年,31岁的蒲松龄应孙蕙之邀去做幕宾,他遇到了一生中给他精神力量的红粉知己顾青霞。她不仅知心知肺甘苦以沫,且能共和诗画共弹琴瑟,共剪西窗,成为蒲松龄的心灵慰藉之伴。蒲曾选取百首唐诗绝句送给她以表钟情,并作诗记之:“为选香奁诗百首,篇篇音调麝兰馨。莺吭啭出真双绝,喜付可儿吟与听。”难以掩饰的爱溢于言表。

即使是在顾青霞嫁给孙蕙后,蒲松龄还撰出诸多细腻的句子以戏赠。顾氏死后他更是相思甚苦,遗恨绵绵,并写诗悼念。对这位红颜知己的深情可窥蒲松龄的浪漫与名士气。

(3)从蒲松龄的“痴狂”与“真拙”中看其名士气

由于社会氛围,以及所受思想的束缚,加上生活遭际对他的打压,蒲氏没有魏晋名士那样的狷介和贵族气。但他身上流露出的“名士气”有自己独特的性情表现――痴狂与真拙。

蒲氏善用“痴”字,而“狂”也同样在其文本中频繁出现。《聊斋志异》云:“遄飞逸兴,狂固难辞,永托旷怀,痴且不讳。”[4]蒲氏曾撰言:“某一世疏慵,半生贫贱,情逢痴处,绝无肺肠,途到迷时惟知涕泪。闻骚雅之事,辄至系夫梦魂;耽文字之交,直将依以性命。”寥寥数语将其不同于俗的痴狂个性表达得淋漓尽致。他雅爱搜神,对奇闻异事也相当痴迷,千方百计得寻觅这类故事,也是他痴狂个性的表现。

3.蒲松龄的名士气在凡俗女性身上的寄托

蒲松龄于《聊斋志异》中描写的凡俗女性有悍妒妇、贤妇、少女、女强人、等几类,名士气在他笔下的少女及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她们身上大多有求真、求美的企求及痴狂性格的表现。而这种真实向美与痴狂的人生向往在这些女性对爱情的追求与专一上表达得最为明显。她们不再是处于暗墙阴影之下的丧失自身意义的无名尘埃,她们将自己最朴实而又最真切的感情倾注于对真爱的追求中,热烈而奔放。

《连城》中的女主人公可谓是“痴”与“真”的极好体现。此篇中的男女主人公以文相识,以意相会,以情相投,面对重重阻力苦苦相恋。连城生而致死,死而复生,为了自己所爱,为了守住那份纯真之情宁愿生而再求一死,只因心中的“真”与对爱的“痴”。《青梅》中那个地位低下但胆识过人的婢女青梅,对贫寒书生一见钟情。与柔弱小姐相比她大胆示爱,面对张生的质问她表明心迹:“妾良家子,非淫奔者。徒从君贤,故愿自托。”不求他事,只愿将一己之情全盘献出。面对爱情她表现得义无反顾,她自言其志:“不济,则以死继之。”“狂”的程度令人惊骇。其他少女如《寄生》中的张五可,《宦娘》中的葛良工,《阿宝》中的阿宝,都是如此,性情中凝聚纯朴天真,性格中融朴拙与痴狂的勇敢,真实地面对爱情,追求真情。

痴狂程度表现得最为强烈的要数细侯了。为了真爱她竟然杀死自己亲生儿子,可谓惊世骇俗。细侯,一个下层,在世俗人的眼中她应该是一个风姿妖媚、倚门卖笑、轻浮浪荡的烟花少女,然而,她却向往清贫淡泊、举案齐眉、琴瑟和谐的夫妻生活。在她心中,只要精神生活富足,胜过万户侯的单调。而穷书生满生给她的就是这样一种温情和期待。她称:“满生虽贫,其骨清也。守龌龊商,诚非所愿。”性情之真,品格之高彰显无遗。

蒲松龄对细侯追求精神生活的“真”与“痴”进行过高度评价。这在他对细侯命名的良苦用心上可看出来。在古代典籍中“侯”是“美”的意思。而“细侯”也有特定的历史含义。经有人考证,汉代著名官吏郭汲,字“细侯”,他是受人爱戴的父母官的代称。宋代大诗人陈师道有诗云:“到处儿童说细侯。”可见“细侯”之英明是家喻户晓的。蒲松龄在为他所尊敬的县令张嵋送行时作诗道:“又杖青藤说细侯。”蒲松龄用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高洁之词称呼出身下贱的,可见他对细侯的推崇与喜爱。蒲松龄为了将自己对“真”与“痴”的赞赏加到细侯身上而采用极端的艺术手法,是值得理解的。

庄子有云:“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这些少女和就是没有伪饰的精诚之美。她们的爱是真挚的,她们的行为是痴狂的,她们的性情是朴拙的。而这一系列具有真性情的人物形象,凝结着蒲松龄深沉的体验与寄托。她们身上的“痴”、“狂”及对真爱的不懈追求,也涵纳着蒲松龄的真性情与其中绵延的“名士气”。

参考文献:

[1]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5.

[2]牟宗三.才性与玄理.台北:学生书局,1985,68.

[3]盛伟.蒲松龄全集(第2册).上海:学林出版社,1998,1623.

[4][清]蒲松龄.新本全译聊斋志异.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1.

(作者系华侨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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