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负利率吃掉的财富

在经济转型的关口，在通胀形势不断恶化的情况下，继续维持低利率，其实就是继续鼓励回报率低下的经济模式。

5月份CPI同比上升5.5％，创下34个月来新高。央行第十二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居民存款的负利率状态已经延续了16个月，且有扩大之势。负利率下，企业的生存环境急剧分化：大企业饱享低成本融资，富人藉收藏市场敛财，富者逾富；穷人却保值无路，小企业则告贷无门，贫者愈贫。

有一种说法，现在小企业的生存难度超过了金融危机时期。各种名目的加价后，温州的银行利率已上升至月息1.2％左右，超过原利率的一倍多。民间借贷成本则又数倍于商业银行，最高年息达60％。广东民间融资成本也大幅攀升，往年的民间融资利率在10％至20％，现在到了30％以上。在如此高的资金成本上进行企业运营，无异于虎口谋食。近年来上市公司的净资产收益率在10％上下浮动，资金成本高的年份甚至不足5％。中小企业的运营不可能比上市公司还优异。可严酷的资金环境还是逼迫得小企业靠高利贷缓解资金饥渴。而一旦借了高利贷，企业经营便如同“走钢丝”，一笔资金跟不上便可能倒闭。也正因为此，温州小企业因缺钱而倒闭的例子屡见报端。

十二次上调存准率后，大型商业银行存准率达21.5％，中小银行达18％。银行贷款资源日益枯竭的情况下，在银行的客户中最先牺牲的是中小企业的利益，优质客户则几乎不受影响。通过产业资本对上市公司的减持情况也可看出这种趋势。今年来，中小板和创业板公司股东共计减持141次，估算套现51.35亿元。而被产业资本减持的主板的上市公司也多属中小盘公司。

对普通居民，5.5％的通胀率和3.25％的年利率意味着2.25％的利息损失。对于绝大多数薪酬在平均数以下的职工，一小半因劳动力成本提高获得的加薪付诸东流。不妨做一个计算，2010年全国城镇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为20759元，全国城镇非私营单位在岗职工年平均工资为37147元，二者平均为3万元以下。工资涨幅上，城镇私营单位和非私营单位同比分别增长14.1％和13.5％，换算为每名职工工资上涨4000余元。这里还需要考虑的因素是，每个职工还有一到两个人口负担，这些人口同样需要消费。当一个职工只负担一人时，半年的工资涨幅被负利率吞噬；负担人口越多，财富被侵蚀的也越多。

另一组统计数字显示，2010年全国城镇职工人均负担消费支出是2211.5元／月。若放在今年，物价5.5％的上涨，城镇职工的人均负担消费便要多出120元，这笔钱几乎相当于被负利率消灭的财富。而今年4月以来牵动7000万职工切身利益的个税调整，若起征点从2000元调整到3000元，多数职工可获得的减免额尚不足以弥补负利率的损失。

全国的企业和居民的存款总额超过70万亿，其中将近一半是活期存款，超过一年期的中长期存款反而是少数。负利率给这些存款带来的财富贬损超过2万亿。

当然，这2万亿的损失最终不会表现在统计局的数字里，也不会表现在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有的构成银行利差的一部分，有的变成了贷款者的利益。负利率降低了企业的融资成本，刺激企业扩张，同时增加了消费需求，最终能推动中国固定资产投资，实现经济增长。可负利率只能起到短期的刺激作用，长期看却侵蚀居民财富，降低居民未来的购买力，到头来从根本上打击经济转型的努力。

大的时间尺度上，中国的经济模式面临着一场深刻的转型，昔日依赖出口和投资拉动的模式要让位于内需，尤其是居民的生活消费。可按“末日博士”鲁比尼的说法，中国经济现在不仅越来越依赖出口，而且还依赖固定投资，固定投资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重已经高达近50％。在经济转型的关口，在通胀形势不断恶化的情况下继续维持低利率，其实就是继续鼓励回报率低下的经济模式。而提高利率水平，除了有利于高附加值企业的发展，更帮助居民财富增值，提高整个社会的购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