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外命意语意两工

时间:2022-02-24 02:01:54

【摘要】谢榛在《四溟诗话》中谈到“立意”问题有十多条,,可概括为反对立意在先,赞同题外命意;语意两工,辞意相属。他主张让“意”或“辞”流通、以“诗眼”为中心、“以兴为诗”、谨慎立意。

【关键词】谢榛;《四溟诗话》;立意;辞后意;谨慎

谢榛在《四溟诗话》谈到“立意”问题有十多条,其主张大致为立意如同用兵,须谨慎下笔,有“辞前意”、“辞后意”之分;赞同“辞后意”,认为“格由主定,意从客生。若主客同调,方谓之完篇”。

一、反对立意在先,赞同题外命意

所谓“辞前意”就是作诗“先立意”。“在谢榛看来,‘先命意’就是将诗意理性化了,诗意是内蕴的,借形象而存在,不但不可尽言,也不可明言,不可直言。” 意即“先命意”会使诗歌有损含蓄。

首先,谢榛以唐诗和宋诗作比较,说明唐、宋诗在立意上的不同。他说:

诗有辞前意、辞后意,唐人兼之,婉而有味,浑而无迹。宋人必先命意,涉于理路,殊无思致。及读《世说》:“文生于情,情生于文。”王武子先得之矣。(《四溟诗话》卷一,以下简称卷)

谢榛赞扬唐诗有情趣,批评宋诗无情趣,偏向于反对“先立意”,也就是今天所说的写文章“主题先行”。接着举例说:

宋人谓作诗贵先立意。李白斗酒百篇,岂先立许多意思而后措词哉?盖意随笔生,不假布置。(卷一)

诗以一句为主,落于某韵,意随字生,岂必先立意哉?杨仲弘所谓“得句意在其中”是也。(卷二)

以李白斗酒百篇为例反对宋人“作诗贵先立意”之说,认为“意随笔生,意随字生,不假布置”的“辞后意”内蕴无限,也就是杨仲弘所说的“得句意在其中”。谢榛以宋诗“涉于理路”的弊端来批评以理性思维创作诗歌的做法。

其次,谢榛反对“辞前意”,赞同“辞后意”。他以主客问答的形式表明其立意主张。

有客问曰:“夫作诗者,立意易,措辞难,然辞意相属而不离。若专乎意,或涉议论而失于宋体;工乎辞,或伤气格而流于晚唐。窃尝病之,盍以教我?”四溟子曰:“今人作诗,忽立许大意思,束之以句则窘,辞不能达,意不能悉。譬如凿池贮青天,则所得不多;举杯收甘露,则被泽不广。此乃内出者有限,所谓‘辞前意’也。或造句弗就,勿令疲其神思,且阅书醒心,忽然有得,意随笔生,而兴不可遏,入乎神化,殊非思虑所及。或因字得句,句由韵成,出乎天然,句意双美。若接竹引泉而潺之声在耳,登城望海而浩荡之色盈目。此乃外来者无穷,所谓‘辞后意’也。”(卷四)

谢榛“反对以意为主的创作构思之径,认为在立意的前提下,造句易窘迫,疲人神思。” 可见谢榛反对由意生辞,主张由辞生意。他以比喻形象地指出“辞前意”的创作模式如“凿池贮青天”、“ 举杯收甘露”,所得甚少,词不达意,意不能明。不主张先“立意”,优点是对思维不加限制,任其所之,充分发挥想象的功能。“辞后意”就像用毛竹接引泉水,在耳可闻;又像登城望海,满目可见;闭塞一通,文思泉涌,辞意双美。

最后,谢榛进一步指出,作诗的高手往往能做到“题外命意”;否则,就会为“立意”而“立意”,诗歌就会过于直白,毫无韵味,不能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

题外命意,善作者得之。不然,流于迂远矣。(卷一)

“题外命意”应是作者在写作构思时,不经意间获得的,这种境界只有“大家”才能领悟。

二、语意两工,辞意相属

谢榛认为诗歌创作中“立意”与“措辞”往往难以二者兼美,那么诗人如何避免这一窘态呢?

首先,让“意”或“辞”流通。他说:

凡立意措辞,欲其两工,殊不易得,辞有短长,意有小大,须构而坚、束而劲,勿令辞拙意妨。意来如山,巍然置之河上,则断其源流而不能就辞;辞来如松,挺然植之盘中,窘其造物而不能发意。夫辞短意多,或失之深晦;意少辞长,或失之敷演。名家无此二病。(卷三)

“不管是‘意’来还是‘辞’来,作为创作者,都要让‘意’或‘辞’顺畅地得到流通”, 若“辞短意多”或“意少辞长”,就会出现 “深晦”或“敷演”的毛病。尽管立意、措辞两工不容易达到,但还是有一定的技巧可循。

其次,以“诗眼”为支点、为中心。他说:

宗考功子相过旅馆曰:“子尝谓作近体之法,如孙登请客。未喻其旨,请详示何如?”曰:“凡作诗先得警句,以为发兴之端,全章之主。格由主定,意从客生。若主客同调,方谓之完篇。譬如苏门山深松草堂,具以琴樽,其中纶巾野服,兀然而坐者,孙登也。如此主人,庸俗辈不得跻其阶矣。惟竹林七贤,相继而来,高雅如一,则延之上坐,始足其八数尔。”(卷三)

谢榛以主客问答的形式表明作诗应先有诗眼(警句),作为全章创作的支点和发兴之端,全章的中心一定,诗句、格调、意味也就会随之而定,如同具有高雅气度的孙登,在苏门山深松草堂请客,庸俗之辈自然不敢造次。我认为谢榛此论陷入了格调说的误区,一篇诗作仅有一、两句好诗句,而全篇支离破碎的,文学史上应该大有人在。好的诗歌应是既有警句(诗眼),也有全篇的浑然融合。

再次,赞同“以兴为诗”。他主张:

走笔成诗,兴也;琢句入神,力也。句无定工,疵无定处,思得一字妥贴,则两疵复出;及中联惬意,或首或尾又相妨。万转心机,乃成篇什。夫一律犹一统也:两联如中原,前后如四边;四边不宁,中原亦不宁矣。思有无形之战,成有不赏之功,子建以词赋为勋绩是也。(卷三)

好诗在以“兴”为主的同时,也须苦力雕琢。作诗如同打仗,只有指挥正确,战士勇敢,供给跟上,各方面协调配合,才能打胜仗。一首好诗的形成如同高手用兵,构思应从全诗着眼,不仅要有好的句法、章法、警句,更要有神韵及思想。也就是说,从形式到内容,必须样样都好;浑然一体,才是佳作。

最后,谨慎立意,思无定位。谢榛认为诗人作诗时立意须谨慎,来不得丝毫的轻率疏忽,“不可率然下笔”,要思虑周全。他以形象化的比喻说:

作诗譬诸用兵,慎敌则胜。命题虽易,不可率然下笔;至于浑化,无施不可。(卷一)

在强调谨慎立意的同时,谢榛指出诗歌的意旨不是固定不变的,具有相对的灵活性。由言到意的生成,常常取决于具体的创作情境,在“语意两工”之中得以较好显现。他说:

作诗不必执于一个意思,或此或彼,无适不可,待语意两工乃定。《文心雕龙》曰:“诗有恒裁,思无定位。此可见作诗不专于一意也。(卷三)

谢榛以为诗作完成之前,诗的意旨不必拘泥于某一个意思,正如刘勰所说,诗有一定的体裁,但思路没有固定模式。言下之意,诗人在写诗时,诗歌的意旨处于不断的变化和调整之中,直到语意两工的诗作形成,“意”才最终形成。

总之,所谓“辞前意”就是在作诗前就立下诗的意旨(主题),迫使语言被动地符合立意,无形中会制约语言的表达。“辞后意”就是“意随笔生”,有感而发,吟咏而成,这也符合创作中的一些实际情况。但如果过分强调不能“辞前意”,只能“辞后意”,也不完全客观。诗人作诗常常是由创作的冲动引起,是由于心中之意需要表达,这也就是“辞前意”;在创作过程中,“辞前意”不是一层不变的,随笔生出的新的“意思”,也就是“辞后意”。

参考文献:

① 蔡诗意《〈四溟诗话〉论意境和意境的创造》,《民族艺术研究》,1988年第1期,第11页。

② 邱美琼、胡建次《谢榛〈四溟诗话〉的诗歌创作论》,《聊城大学学报》,2007年第5期,第40页。

③ 邱美琼、胡建次《谢榛〈四溟诗话〉的诗歌创作论》,《聊城大学学报》,2007年第5期,第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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