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用“语义指向法”突破传记类文言文章法和主旨

时间:2022-02-16 12:35:15

简论用“语义指向法”突破传记类文言文章法和主旨

摘 要: 运用语义指向解构传记类文言文章法和主旨,能有效地突破作者深层的潜意识情感指向,也可以有效地突破文章的构思艺术。

关键词: 文言传记 语义指向 结构 主旨

“语义指向”分析法源于语用层面的动态语法分析理论,通过对句中成分之间的语义指向关系解析语言的多层次结构,从而解构语言的语法结构。语义指向法是语法分析的一个重要手段,本文只是借助其具体的方法并扩展其适用范围,不作纯理论上的啰唆,仅举几例。

语义指向是指句中成分的语义不是线性的,既可以向后指,又可以向前指,更可以双向指。如“温总理身体非常好”中的“非常好”,既指向“身体”,又指向“温总理”;“我在桌子上涂颜料”中“桌子上”既向后指“涂颜料”,又向前指“我”——可以理解为“我在涂颜料,我在桌子上”,“我把颜料涂在桌子上”;“她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中“悔恨”不是指向“泪水”,而是指向“她”;更有意思的是“教室里充满了温柔的空气”中的“温柔”,语义既不指向“空气”,又不指向“教室”,而是指向了“人”。

语义指向法既然能解构一个句子,为什么不可以解析一篇文章的章法和主题呢?我用“语义指向法”解构整篇文章的章法和主旨。

一、用语义指向破解传记的章法艺术

且赏一段小传:

齐威王之时喜隐,好为淫乐长夜之饮,沈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亡,在於旦暮,左右莫敢谏。淳于髡说之以隐曰:“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不知此鸟何也?”王曰:“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於是乃朝诸县令长七十二人,赏一人,诛一人,奋兵而出。诸侯振惊,皆还齐侵地。威行三十六年。(节选《史记?滑稽列传》)

“齐威王之时喜隐”的“隐”是什么意思呢?下文的“好为淫乐长夜之饮”语义是不是指向“隐”呢?答案肯定是的,许多人因此把“淫乐”对应这个“隐”,把“隐”讲成“淫”,通假字,乍一看,好像是对的,但是下文的“淳于髡说之以隐”中的“隐”的语义明明是后面的一个比喻故事,这样看来,把“隐”讲成“淫”一定是错的。

有人依据后面的比喻故事的语义指向“隐”,就把“隐”讲成了“谜语、歇后语、寓言”,似乎是正确的,但缺少概括性,还是“索隐”讲得好:“喜,好也。喜隐谓好隐语。”这一注解就成了权威。

那么“隐”字到底作何解呢?从语义指向看,“喜隐”既是指向齐威王的,又是指向“齐威王之时”的,也就是说,齐国那时的风气就是“喜隐”。有史实为证(四十岁还嫁不出去的丑女无敌钟无艳去劝说齐宣王):

钟离春对曰:“无有。特窃慕大王之美义耳。”王曰:“虽然,何善?”良久曰:“窃尝善隐。”宣王曰:“隐固寡人之所愿也,试一行之。”言未卒,忽然不见。宣王大惊,立发隐书而读之,退而推之,又未能得。明日,又更召而问之,不以隐对,但扬目衔齿,举手拊膝,曰:“殆哉殆哉!”如此者四。宣王曰:“愿遂闻命。”(节选自刘向《烈女传》)

钟离春不仅成功地劝说了齐宣王,还成了王后,而劝说的技术就是隐身术的“隐”,更要紧的是有一本专门记载“隐”的书,“立发隐书而读之”。齐王父子两个王都“喜隐”,连威王的儿媳妇钟离春也喜隐,并借此以成功而名垂千古。还有“喜隐”的齐国名人,如著名的滑稽名人淳于髡、“自知之明”的名相邹忌等,君臣父子夫妻都“喜隐”,由此可见“隐”是齐国的时尚。

“齐威王之时喜隐”最深层的语义指向是“威王之时”,“喜隐”的主语当是“齐威王之时”,句子的标点也应为“齐威王之时,喜隐。好为淫乐长夜之饮”,用句号将“喜隐”突出,为全文的主旨句。

综上所述,“齐威王之时喜隐”的“隐”的意思,不仅仅指语言的“隐晦曲折”之“迷语”、“隐语”,还包括各种各样的“隐”的技术,更可能指“隐”的人物性格。

那么,齐威“喜隐”能否成为他的治国方略呢?且看其如何“赏一人,诛一人”:

於是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民人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誉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曰:“自子之守阿,誉言日闻。然使使视阿,田野不辟,民贫苦。昔日赵攻甄,子弗能救。卫取薛陵,子弗知。是子以币厚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皆并烹之。

由此可见,威王之“隐”是假象,是其治国安邦的手段,“不隐”才是其本质。

从语义指向破解文章的章法艺术,选文采用总分的结构艺术,主要的手法是对照艺术:“齐威王之时喜隐”为选文的中心句,全文语义全指向“隐”与“不隐”,“不隐”是“隐”的本质。“好为淫乐长夜之饮”、“沈湎不治,委政卿大夫”是其治国的“隐术”;“百官荒乱……左右莫敢谏”是其治国“隐术”要达到的效果;“淳于髡说之以隐”是投其“隐”之表面所好;这是“隐”。“赏一人,诛一人”是对国内吏治的“不隐”,“奋兵而出”是对国外的“不隐”(“隐”是麻痹对手,突然一剑封喉),这是“不隐”,也是“隐”目的;“威行三十六年”是“隐”要达到的效果。

二、用语义指向来破解传记的主旨

再赏一篇佳作:

方山子传 〔宋〕苏轼

方山子,光、黄间隐人也。少时慕朱家、郭解为人,闾里之侠皆宗之。稍壮,折节读书,欲以此驰骋当世,然终不遇。晚乃遁于光、黄间,曰岐亭。庵居蔬食,不与世相闻。弃车马,毁冠服,徒步往来山中,人莫识也。见其所著帽,方屋而高,曰:“此岂古方山冠之遗像乎?”因谓之方山子。

余谪居于黄,过岐亭,适见焉,曰:“呜呼!此吾故人陈慥季常也,何为而在此?”方山子亦矍然问余所以至此者。余告之故,俯而不答,仰而笑,呼余宿其家。环堵萧然,而妻子奴婢皆有自得之意。

余既耸然异之,独念方山子少时,使酒好剑,用财如粪土。前十有九年,余在岐下,见方山子从两骑,挟二矢,游西山,鹊起于前,使骑逐而射之,不获。方山子怒马独出,一发得之。因与余马上论用兵及古今成败,自谓一世豪士。今几日耳,精悍之色,犹见于眉间,而岂山中之人哉!

然方山子世有勋阀,当得官,使从事于其间,今已显闻。而其家在洛阳,园宅壮丽,与公侯等。河北有田,岁得帛千匹,亦足以富乐。皆弃不取,独来穷山中,此岂无得而然哉!

余闻光、黄间多异人,往往阳狂垢污,不可得而见,方山子傥见之与!(选自上海古籍出版社排印本《苏轼选集》)

许多老师和学生在赏析这篇文章时,都把文章中的“陈季常”当做“方山子”,这样理解诚然不错,问题是:①我们能不能把“方山子”认同为“陈季常”呢?②如果“方山子”就是陈季常,那么,苏轼这样的大家,为什么不用“陈季党传”作标题呢?③如果认同“方山子传”作标题更好,那么,问题又来了,这篇文章的写作目的真是为“方山子”作传么?④既然是传记,总要体现作者的情感倾向,文章结尾“余闻光、黄间多异人……不可得而见”就是表达了作者赞赏钦佩心向往之的情感,那么苏轼为什么要心向往之?

我们可以用语义指向法突破这篇传记的难以理解的主旨。从全文看,陈季常的语义指向无疑是标题的“方山子”,但我们不能说陈季常就是“方山子”,因为“方山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个群体:“而妻子奴婢皆有自得之意”,妻子儿女奴婢也放弃了大富大贵的奢侈生活,却有“自得之意”,这样的人是不是隐士,“妻子奴婢”的语义能不能指向标题的“方山子”?“余闻光、黄间多异人,往往阳狂垢污”,“多异人”的语义能不能指向标题的“方山子”呢?答案是肯定的。

由此看来,“方山子”是一群人。文章也不是为一个人作传,而是为隐士的群体作传:陈季常是许多“方山子”中的一个代表,他的背后站着许多“方山子”。如果是一幅照片,画中之人是方山子们的合影,那么作为画面外面的苏轼是不是也想进入方山子的合影呢?所以,标题的“方山子”语义也可指向苏轼自己。

因此,苏轼写这群“方山子”,不仅仅是表达对他们的赞赏钦佩之情。苏轼写之篇传记的真正语义,指向何处?请读者一定不要忘记,知人论世。写作的时间是一生最低潮之时,写作的地点是被贬谪的黄州。经历了乌台诗案(宋代最著名的文字狱),苏轼受到很大打击,不但骄气全失,种种雄心壮志也几乎消磨殆尽。他在黄州,表面安稳闲适,实际充满自嘲自叹,万千牢骚无法倾吐。在黄州他没有公务,不敢多与人交往,失望彷徨之情也尽现于《方山子传》。传中的方山子,深层的语义指向就是苏轼自己,如:第一节中“欲以此驰骋当世,然终不遇”这句话语义是明指“陈季常”的,但刚好与苏轼被贬黄州有照应,经历相似,语义也是指向苏轼自己的,更指向许多的方山子,所以“欲以此驰骋当世,然终不遇”是全文的文眼所在。第二节中“余谪居于黄”“余告之故”语义指向苏轼,但苏轼被弃的遭遇,语义是不是也指向了陈季常呢,所以陈季常才“俯而不答,仰而笑”——同是被弃,怕是陈季常被弃的原因更可怕,所以下文才有“皆弃不取,独来穷山中”。林纾批:“不答而笑,嘲诙之意寓其中,讥其不遇时而尚驰骋。”仅仅七字,既有传主的豁达,特立独行,不以为意,又可见苏轼多少辛酸愤懑,却统统不可言说。

综观苏轼在黄州之作,除了表达愤懑之情外,还在表达超越红尘的归隐之意,更高层次是表达天人合一的永恒。写陈季常的舍弃功名权势,写方山子们的“往往阳狂垢污”,无非是安慰自己一颗流血的心罢了:苏轼不敢骂当权者,更不敢骂皇帝,只好借写隐士曲折地表达自己的不满罢了。

用语义指方法,可以抓住关键,突破难点,将隐藏在文章深层的情感凸显出来,达到“一点突破,全盘皆活”的阅读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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