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连救母》的慈善思想

因为工作的关系，偶尔会接触到目连戏的有关资料。在2006年湖南艺术节，我第一次亲眼目睹祁剧《目连救母》的精彩演艺，博大繁复的戏剧形式、无所不包的表演手段，积淀深厚的音乐素材、情景交融观演互动的演出方式以及善恶分明的思想主旨，都带给我强烈的心灵震憾。祁剧目连戏演绎了目连救母故事，宣传了中国传统的伦理道德，劝善止恶，崇德尊孝，主线明晰，情节集中，加之演艺精彩，博得观众阵阵掌声。

一、百戏杂艺与戏剧文化

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八“中元节”条所记：“构肆乐人自过七夕，便搬演目连救母杂剧，直至十五日止，观者增倍。”这是我国迄今为止见于记载的最古老的目连戏演出。目连故事取材于佛经，过去，目连戏的演出往往与当地的宗教活动联系在一起。目连戏虽然借取了宗教的题材，但在长期的演出与演变中，由原始到完善，由单一性到多元化地发展，为了更好地融入当地文化、民间习俗等，为广大群众所接受，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世俗化的内容，以目连救母故事为主线，其中有许多游离于剧本主题以外的杂戏，如杂耍、滑稽、佛事、道场、堆罗汉、武术、踩高脚等等，成为“百戏”纷呈的大杂烩，有的地方目连戏在演出中甚至完全按照法事仪式进行，让观众分不清是在演戏，还是在做法事，更多是现实生活的一种反映。

目连戏在各地一般是作为七月十五日中元节超幽度亡的特定节目，连演数日。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需要融入当地的民族风土人情、习俗、民间艺术等，戏剧中那种以矛盾冲突为轴心的故事情节相对而言淡化了，以佛事、道场、杂耍、抬棺材、踩高脚、捉厉鬼、发红蛋、开筵席――几乎每天都有从台上演到台下，再从台下演到台上，与观众互动，演绎成一种社会性文化活动场面，寓教育于文化娱乐之中。由于穿插一些武术、杂耍、相扑、堆罗汉等形式演出，又能同戏剧的内容协调、融洽，目连戏便具有了更高的艺术观赏价值，令人惊叹的艺术魅力。目连戏成为百戏纷呈的大杂烩，它的同观众互动的群众路线，以及它与时俱进的现实主义精神，对戏剧事业和其它艺术门类的发展都有着无可估量的借鉴意义。

由湖南省艺术研究所、湖南省祁剧院在2006年湖南艺术节整理演出的《目连救母》，其中的“过奈河桥”一场，扮演刘氏青提的演员单足站在独木桥(奈河桥)上，颤抖着迈着台步，一会儿“金鸡独立”，一会儿“雄鹰展翅”，从高约近丈的独木桥上翻滚坠地，紧接着又是一串“滚坛子”高难度的特技表演，不光展现了演员精湛的演技和演员深厚的表演功底，同时表现了人物当时特定的细腻的心理状态。另外，鬼卒捉拿李狗儿时，李狗儿似无赖从台上窜到台下，鬼卒从台下将他捉上舞台的排场处理，不仅生动形象地表现了李狗儿的个，性特征，同时体现了传统目连戏的演出特点，也增强了演出的喜剧色彩，活跃了现场演出气氛，令观众仿佛有身临其境之感。其次，还有不少技巧性很高的特技表演，翻筋斗、踩高脚、堆罗汉、倒大树、转眼珠、翻肚皮等，令人忍俊不禁，拍手叫绝，给观众留下难忘的印象。

二、刘青提的罪与罚以及因果报应

《目连救母》以傅相广济孤贫开始，概括了傅相一生乐善好施，斋布僧道，死后得以升天并受封，人生圆满。傅相在临终时，嘱咐其妻在他死后要：“斋僧道，广布施，一辈子持斋把素念佛陀。”并要求她发下毒誓。刘青提有违心愿发下誓言，却不得不遵守，孤灯长伴随，没有自己的意愿，生而无趣，人日渐消瘦，长期营养不良。在其弟的劝说下，破戒开荤，纵容家奴杀牲毁庙，不敬神明，但刘青提良心未泯，她知道自己不守承诺愧对亲儿，因此错上加错，又谎言骗儿，再发毒誓，终铸下大错，被鬼神捉拿，死后打入阴曹地府。

刘青提有罪吗？在我们今天的观众看来，其罪何其渺小，至少罪不该死。在那个时代，女子没有地位，没有自己的思想，她只是男权社会下的一种附庸。傅妻刘氏青提尽管心中百般不情愿，却万般无奈，不忍拂丈夫的意，违背自己的心愿发下誓言。傅相是善良的，但他却在临终对妻子不仁，明知她不情不愿，却强迫她发下毒誓，方闭上双眼。傅相功德圆满，死者死矣，留下刘青提苦熬人世间。

刘青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应有自己的主张和思想，尤其在丈夫死后，孩子在外经商(商人的本性似乎与傅罗卜的不惜牺牲自身生命的孝慈不太吻合，或许他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既是儒生，该为书生，恐怕更符合他后来的行为特征)，在其弟的劝说下，当初的不情愿在她的心中得到膨胀，我们不妨把她后来的举止看作是一种反叛，一种对自身命运的叛逆，一种对男权社会里女性压抑生活的反抗，她的这种抗争无可避免有其自身的缺陷与错误，但无庸讳言，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无论如何她都必定受到惩罚，死亡也不得超生。

刘氏青提因破戒开荤、打僧骂道、欺骗儿子，获罪暴殄。刘氏死后即上刀山，滚油锅，胆颤心惊过独木桥(奈河桥)，坠入万复不劫的地狱，阴森森，闷沉沉，铁链锁身，受尽鞭笞，吃遍苦楚，血凝血衣身，与傅相死后升天，逍遥自在形成鲜明对比；其弟及作恶的家仆，――被鬼神捉拿，在阴曹地府皮开肉裂，被魔鬼捉弄，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观者无不为他们平生作恶，受到应得惩罚而心生痛快，心有所叹，心有所慨。

刘氏青提及其兄弟、家奴因为生前的恶行，不能善终，死后还须受尽万般折磨。傅相善终升仙，死后享受极乐世界。佛教认为今生种什么籽，来生便结什么样的果，善恶有报。目连戏通过刘氏青提的罪与罚，傅相的善与乐，渲染了天道轮回之因果报应，对于净化人们的心灵，慈善关爱他人，淳化民风，在如今仍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三、傅罗卜的孝与义以及伦理道德

傅相与刘青提的儿子傅罗卜是孝义的化身，在其出场伊始便演绎了他的善良，在《博施济众》第一幕中，傅罗卜用一袋粮食接济安慰中年丧夫、怀抱嗷嗷待哺婴儿的乡邻大嫂。在第二场《刘氏咒誓》，傅罗卜守在父亲病床前，用嘴轻吹药汤，一口一口喂进父亲的嘴里，当母亲犹豫不情愿一辈子持斋把素时，他泪如雨下恳切地劝告，表现了他的孝道。在《刘氏回煞》中对母亲的不幸天亡的悲伤难受，对慈母十月怀胎辛苦哺育的深切怀念，以及不能再见慈母的内心痛苦，细腻、生动地刻划了傅罗卜的善孝。通过“罗卜描容”、“挑经挑母”、“松林试卜”，于层层递进中细腻刻划了傅罗卜的孝忠。“梅岭脱化”是一场颇有神话传奇色彩的戏剧场面，淋漓尽致地刻划出傅罗卜为救母不惧怕万丈深渊的自我牺牲精神，表现了他的赤诚忠义。

傅罗卜克服一切困难，不惜牺牲自己，矢志救母，其情感天动地，令人怆然泪下。那么，傅罗卜是愚孝吗?刘氏青提发下毒誓，非她本人自愿；大开五荤是因长期食素、身体虚弱而由其弟大肆怂恿所致；打僧骂道由家奴李狗儿将狗血淋在僧道头上代替，而且刘氏在多处有悔恨的表现，《目连救母》增强了刘氏青提人格的多重性，让人们在憎恨她的同时，对她有了一份同情。其次，傅罗卜以充满感情的演唱展现了刘氏产子、育儿的艰辛和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