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超载 第10期

黄埔不是那种有远大理想的人，生活得很务实，很乐观。黄埔不承认自己心态好。心态不好有用吗？徒伤神罢了。所以，黄埔就这样怡然自乐、与世无争地生活着。

如果没有意外，黄埔会将这种平静的生活一直继续下去。但是生活存在“如果”，意外说来就来了。黄埔在一个很平常的早上，发现自己竟然会飞！

那天，黄埔徒步上班，一路悠闲，一路惬意。身边车水马龙，拥挤不堪。看着身边的车流人流，黄埔觉得，马路就是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自己是一条默默无闻的小鱼。黄埔可以无视身边的繁杂和拥挤，但他还是感觉到“河水”有些粘稠，很不爽。黄埔想，要是能飞起来就好了。

念头一闪，黄埔的双脚竟然真的离开了地面，他飘飘悠悠就飞起来了。开始，黄埔十分惊慌，疑心是梦幻。黄埔摇头、踢腿、掐胳膊，发现这不是虚幻，是实实在在的飞行。咦？我怎么会飞了？黄埔很惊奇。

惊奇归惊奇，黄埔真的会飞了。黄埔试着左转、右转，后退、前行，上升、降落，加速、放缓，竟然全都得心应手，毫无阻碍，只凭意念掌控即可。黄埔越飞越熟练，越飞越惬意。人在空中，畅通无阻，没有红绿灯和交警，也没有缺盖的窨井，远离了摩肩接踵的人流和横冲直撞的豪车，仰头可见白云朵朵，俯视可鸟瞰小城美景。真是爽极了。

黄埔会飞的消息顿时在小城中传开了。人们很惊讶，很羡慕，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黄埔成仙了？于是很多人也开始尝试，也想飞起来，但无论怎样蹦、跳、助跑，还是飞不起来。记者们很快蜂拥而至，想一睹黄埔飞翔的奇景；很多专家学者也专程赶来，想破解这个谜。

黄埔的平静生活被彻底打乱了。黄埔起初挺得意，虽然连自己都不明就里，但自己毕竟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忽然成了万人瞩目的新闻人物，无数目光、长短镜头不约而同瞄向了自己，黄埔有些飘飘然，莫名地兴奋。但很快，黄埔就厌烦了。自己会飞，跟别人有什么干系啊？凭什么今天给这个示范，明天给那个演示，还被追着问这问那？会飞有啥用？我黄埔能得到什么好处？

想到好处，黄埔觉得还真得好好想一想。于是，他推掉了所有的采访和应酬，关起门来仔细考虑。会飞最直接的好处是什么呢？节省了购买交通工具的开支，节省了过路费，如果去景区，还能直接飞进去，省掉买门票的钱。可这些好处说到底只是节省。会飞怎么说也算是一技之长，怎样充分利用这个一技之长赢得丰厚的收入和回报呢？黄埔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决定，即日起，接受采访要计时收费，举行有偿表演和演示，在有兴趣研究的专家学者中公开拍卖自己的飞行记录和心得，今后还可以尝试开设飞行培训班……再说，会飞属于特殊才能，应该积极向组织靠拢，争取被推荐为政协委员，然后混个一官半职。会飞，让这些平时想也不敢想的事瞬间变得不再遥远，甚至近在咫尺。

黄埔的想法很多，大脑被挤得满满的，理想也越来越丰满。谁说黄埔甘愿平庸？没条件、没后台、没资本罢了，现在不一样了。黄埔很兴奋，再一次有了想飞的冲动。

黄埔站在空地上，静心屏气，动用意念，但奇怪的是，身体始终纹丝不动，飞不起来了。黄埔不甘心，重试，再试，还是不行，飞不起来的黄埔很沮丧。

会飞的原因可以不知道，但飞不起来的原因不可不查，这关系到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飞黄腾达。黄埔决定找找原因。

黄埔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还特意去医院做了全面体检，一切正常，那么为什么就飞不起来了呢？想到设想的美好生活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破灭了，黄埔头重脚轻，痛苦地拍脑袋。已经深夜了，失望、懊恼的黄埔上网，打开一个又一个搜索引擎，疯狂地查找原因，突然，一条回答跃入了黄埔的视线：超载。

【原载2012年第10期《小小说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