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外一首)

时间:2022-10-30 03:23:58

被积攒的,古怪地,古怪地被火车闷燃

我们是城市的囚徒或战士

走在山路上,我们把积攒的;

缓缓排入荒野。

荒野不说话。山峰总是远远的。

坡上的黄牛竟有着湿汪汪的眼;

我们把积攒的,扔入风中

连急跑的狗都土头土脑的;

摩托闯入庭院。热能广告覆满红砖墙

他们――孩子――还是闷惊着,又往外突乐着

麻雀般掠过身边,没入荒野后

眼眶胀满歪斜的未剃头的枯草窝

我们空了:我们把积攒的

释入黄土,塞入青苔砖缝。

又有人感叹着旧时地主、贫雇农、栈道桃花

其实优越于自身的实存

但跨腰包的黑胖老板正忙于建设呢

(全世界都匆忙地破坏重建!)

他们才是精明的长工、管家

半谄媚地征收我们幼稚的学费

允诺我们心里想要的,可以怪哭,乱笑,倒立

纵容我们又浪又费;甚至可拿起斧子

斫下荒野的鼻毛,

(但许不许耍流氓呢)半跨在门槛上,他们保姆般地冷笑……

而会排斥我们的――荒野

就像我们,也最终倦了山水的怪头怪脑

锁链拉响了

远远的,荒野就像“飞碟”突闪,旋入脑颅后。

新县

1

如果倒回六十年,我们会看见

刘将军、郑矬子,骑着缴获的洋马跑过,

一跑,就跑进了石头里。军服卸给了女解说员

代替他们,吹嘘当年的关怀。

那些走出去的将军伢子,现在

反倒还走在没有尽头的山路上

因为山,并没矮小几分。地主们更加猖獗

只是换了别名。

2

但还是变了

别墅群移来了山脚下,河水边――

雕栏玉砌、圆柱、玫瑰花园。

洋式风格殖民沿途商铺

县政府刁难又俯就,成全彼此的盟约

“地球村”安置下首批暴富的涉外劳务人

呵,春光大好,绿色覆盖满街

偌大的建筑群里,仅仅有一个,一个

弯腰的侧影。

星级宾馆接纳

满屋腐尘

小雨里,放弃狩猎,计程车司机

静静地,口水湿了当地日报。

3

盘旋又迂回。山坳套着山坳。

直到车轮刹在狗嘴边,

他们才陶俑般从石墩上缓缓起身。

一个老头领导

我们穿过猪粪、土坯墙,

见证枪火、暴动、起义、围剿与遁逃

我们又见证了聚集越多的人群(四十岁以上)

乌糟糟地,只能注意到暴怒洗亮的眼睛群

他们嘟噜、抱怨,扬起拳头

对着车屁股后的飞尘,为赡养费,为补贴,为救济

他们继承并习惯了穷人的正义。

4

大厦孤立着,洋气地特殊;

迎头竟撞见问好的

日本语。宿舍军事化

我看见毛巾齐刷刷地立正着

我看见农民子弟因不合日本礼仪,罚站着

(我也看见了自己,恭敬地立在未来前)

他们改变并审视个人“恶习”,

梦想先进又恐怖的国度

当我的幻想轻易地破灭(嘿,几个骗子学者)时

学生们正张嘴纠正发音

他们本能交代出一截未来

我何尝不糊涂且兴奋地被输出?

他们至少还改变了局部的物质风景

社会彻底地毁坏我们的精神。

5

像传染病,巨大的静寂弥散着

绿山是静的

绿山后的青山是静的

青山后的黑山挨着白雾,也是静的

绿幽幽的街道是静的;绿油油的城河波澜不皱

店铺半开着门,车轮都消了音

连小学生掷出去的未来、水漂,都没有回音。

只有宣传科长尖峭嗓音

刻划着雨洗的车玻璃

无人。疯狂的静寂令人猜想

是不是,那么多的山里人埋伏在

十万大山中,或正缓行在山路上

但我知道,埋伏的,更可能不是人

而是灿烂的野桃花,

是花树下的废墟。

余D,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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