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盗尸案

一、痴情赴约落入陷阱

周六，刘晓十点钟才起床，他睡眼惺忪地打开电视，收看当天的新闻，突然一则奇怪的消息映入他的眼帘：

昨日傍晚六时左右，在本市永川路200号安息殡仪馆中，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尸体失踪案。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清点尸体时，发现一具女尸竟然不翼而飞！据一位工作人员向警方透露，就在此案发生前不久，一位形迹可疑的年轻人曾经擅自闯入殡仪馆，并和工作人员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最后在多位工作人员的努力下，才将该年轻人逐出殡仪馆。据悉，目前警方正在寻找该年轻人……”

报道中的年轻人指的是不是我啊？刘晓暗自叫苦，不禁寒毛倒竖。

一年前，刘晓来到赤城打工，业余时间喜欢上网聊天，结识了一位网名叫“心上人”的女孩，两人甜甜蜜蜜地聊了半年，彼此惺惺相惜、相“见”恨晚。最近，“心上人”终于答应见面了，刘晓心里乐开了花。

到了约定的日子，“心上人”打来电话，她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略带嘶哑，大概是感冒了。“心上人”把见面的地点定在永川路200号，还特耐心地向刘晓说明了具体的乘车路线，这让刘晓心里暖洋洋的，对约会充满了期待。

前天下午四点整，刘晓如约来到永川路200号，可到达目的地后，刘晓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家殡仪馆！刘晓不敢贸然进去，立即拨打“心上人”手机，“心上人”没有接听，只是发来了一条短信，不仅确定了见面地点，还说明了进入殡仪馆后的行走路线。刘晓一寻思：现在网络女孩都以野蛮胆大、特立独行为荣，找个刺激的地方见面，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此刻暮色已近，一辆辆运尸车就停在楼前空地上，最后一批披着黑纱的死者家属，也正在伤感的气氛中缓缓离去，刘晓越走越偏，眼见着人影全无，突然一名工作人员拦住了他的去路，问：“先生，请问你去哪里？前面是停尸间了！”

刘晓愣了一下忙解释道，他约了一个朋友，要在前面见面。可那工作人员却皱着眉头说：“哪有在这种地方见面的？对方不是在耍你吧？你快回去吧！”

刘晓开始想打退堂鼓，此时又收到对方的短信“胆小鬼，不敢来见我吧！” 刘晓转念一想，这很有可能是“心上人”设计的考验，如果就这么退缩，将来准会被她瞧不起，于是他决定继续前进，可那位工作人员不允许，双方起了争执，最后惊动了其他工作人员。大家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刘晓架出了殡仪馆。

刘晓满肚子是气，他沿着殡仪馆走了一圈，四周围墙很高，根本无法进入。再打手机，对方却关机了。分明是在耍我！刘晓发了一条短信狠狠将“心上人”责备了一番……

此刻看到这则报道，刘晓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犹豫了半天，打电话报了警。不久，几名警察上门了。哪知一见面，警察就给刘晓带上了手铐，并把他带入警局。

在审讯室里，一位名叫冯浩的警官大声喝道：“刘晓，交代你杀人盗尸的犯罪事实！”

什么？刘晓头都大了！去赴了一次约会，爽约不说，还遭人诬陷！这都什么事！

二、尸体被盗馆长自杀

原来就在刘晓赴约的同时，警局就接到殡仪馆尸体被盗的报案，更恐怖的是，殡仪馆馆长被发现吊死在办公室的横梁上，一个月后就要退休的老馆长可怜不能善终，他两眼圆瞪，眼眶充血，舌头伸长，脸色煞白，样子非常恐怖。

听完两名警官的陈述，刘晓连忙大叫：“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他将“心上人”的事告诉了冯浩，并说：“一定是她借尸还魂，杀了馆长，我是冤枉的！”

这不是在胡言乱语吗？冯浩怀疑刘晓在装疯卖傻，又严厉地把他训斥了一顿，倒是刑警队长赵明勋沉得住气，他制止住了冯浩，继续仔细听刘晓叙述完事情的经过。审讯结束后，由于证据不足，警方只好先将刘晓释放。离开前，刘晓脸色蜡黄，他悄悄地塞了一张纸条给赵明勋，说纸条上写的是“心上人”的电话，他请赵明勋一定要相信他，将事情调查清楚，还他清白。

刘晓离开后，一向沉默寡言的冯浩主动进言：“赵明勋，我觉得这个刘晓很可疑，你想，他为什么早不去晚不去殡仪馆，他一去殡仪馆，殡仪馆就接连发生盗尸杀人大案？作案者至少两个人，玩的是调虎离山计，先有刘晓借口约会去停尸房，制造混乱，引开馆内注意力，后由同伙盗尸杀人。这分明是有预谋的联手作案，你怎么轻易地把他放了。”

“你这些只是推断，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下联手作案的结论还为时过早，至少我们还未抓到凶手，不放人，你让我怎么办？”赵明勋颇有自信地说。

“赵明勋，那就让我负责监视他。”冯浩表现得很积极。

“好，有情况及时汇报。”

赵明勋很快找到了法医鲁慧，详细了解验尸的结果。鲁慧是他的女友，他们在工作中相知相恋，已经有三年了。

鲁慧说：“从我们验尸结果来看，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下，还有一道不太吻合的勒痕，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死者第一次上吊没有成功，曾经掉下来过一次，然后再次上吊；另一种解释则是他是被人勒死的，然后再被人吊到梁上。”然而老馆长性格开朗，近来又无变故，不存在自杀的理由。

赵明勋带着刘晓的纸条，来到移动公司。经过查询，得知刘晓提供的手机号码的机主名叫“张艳”，而根据他掌握的资料，这个名字正和殡仪馆丢失的那具女尸生前的名字相吻合！看来，刘晓提供的线索的确有一定的价值。

赵明勋来到张艳家。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接待了他，她就是张艳的母亲路霞。路霞是个典型的职业女性，在一家医院担任主治医师。

张艳七岁时，路霞就和丈夫离了婚，从此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路霞把小艳看作人生的全部依托 ，眼看女儿一天天长大成人，路霞觉得人生道路逐渐光明起来。可没想到，老天爷真的太残忍了，竟然连正值豆蔻年华的小艳也不放过，刚刚升上高二，小艳就查出患上了绝症，不得不中途辍学回家。在家里病休期间，网络就占据了小艳的主要生活空间。几天前，病魔夺去了她年轻的生命。路霞将小艳的尸体送到殡仪馆，可是没想到尸体竟然丢失了，“这孩子真可怜，少年夭折，竟然难保全尸呀……”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和路霞的抽泣声融合在一起，凝成了一种美丽而悲伤的气氛，让人伤感不已。

三、案中生案疑窦重重

半夜里，赵明勋的电话铃响了，刘晓跳楼了！

赵明勋急忙赶到现场，一个惨不忍睹的画面出现在他面前，刘晓尸横现场，满地是血……

冯浩走过来拍着赵明勋的肩膀说：“我正在楼下的车子里进行监视呢，却突然听见一声巨响，抬头一看，刘晓已经摔死在地面上了，你看这是否是畏罪自杀啊？”

现场勘查完毕后，刘晓的尸体被运走了，到法医室做进一步的检验。

天刚蒙蒙亮，鲁慧走出法医室，她报告了验尸的结果：“我们从死者身上没有检验到其他伤痕，因此几乎可以肯定他的确是跳楼身亡的。不过有一个现象很奇怪，一般来说跳楼时出于求生的本能，人会分泌出体内激素，同时运用肢体加以缓冲，以提高抗撞击的能力。而从死者的肌肉检验结果来看，在跳楼时，他却保持一种很松弛的状态，头部直接着地，身体的抵抗机制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因此虽然只是从四楼跳下，他的头骨却已经被撞得粉碎了。”

冯浩在楼下监视了半夜，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可疑的情况，因此刘晓自杀的可能性最大，可为什么刘晓会死得如此放松？赵明勋心情沉重，他想起刘晓离开前说的话，如果是畏罪自杀，这一切又如何解释呢？对，绝不会是自杀！

刘晓之死很快在赤城传开了。这一系列离奇的死亡案件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说，是那个丢失的女尸借尸还魂，接连害死了馆长和刘晓。一夜间市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很快林局长找到赵明勋：“市领导发出话来，要我们迅速结案。”

“案件还未破，怎么结？”

林局长猛抽了一口烟，讲出了实情：由于这一系列死亡案在社会上影响很坏，某市领导作了指示：要求公安局以刘晓杀人盗尸畏罪自杀结案，以平息市民的恐慌。

赵明勋不同意，他说：“破案讲究的是真相。而这个案件仍然疑窦重重，况且失踪少女的尸体还没有找到，怎么可以这样草率结案呢？假如案件另有隐情，我们怎么对得起死者和他们的家属呢？”

林局长默默听完赵明勋的话，沉默了半晌，说：“好！上面的周旋我来做，你们给我加紧破案，不能再死人了！明白吗？”

四、峰回路转 画中露馅

刘晓死了，线索断了，下一步该怎么查？赵明勋毫无头绪。当晚他翻看着鲁慧给他的一份死者物证列表，突然眼神一亮，他马上站起身来，打了电话给馆长家属，随后他赶到了殡仪馆。

赵明勋摸黑走进了馆长的办公室，此时月光如水，从窗了进来。馆长的死亡气息似乎还凝重地压抑着整个房间的气氛。赵明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拨通了馆长的手机。

似乎有一点声音，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在房子的某些地方，似乎正传来了一丝“嗡嗡”的震动声。若不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这细微的响声就一定会被忽略过去。赵明勋抬起头来，在月光下，他看到馆长办公室后的那幅画：这是一幅肃穆忧郁的油画――法国画家莫奈的名作《乡姑》。画面上，美貌少女的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无尽的忧愁与哀怨，而那一声震动，好像正是从这幅画里传出来的！

赵明勋慢慢走近画像，突然发现画中少女的一只眼睛似乎闪烁着一缕流萤般的光彩。赵队向画像伸出了手，用手指轻轻一摸，画中那眼珠突然塌陷下去，把他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少女的眼眶中，眼珠已经不见，只剩下一个空眶!

赵明勋屏气凝神，慢慢地把画像取了下来，他盯着画像后面的墙壁，剑眉倒竖！画像后面的机关，让他感到非常惊讶……

凌晨时分，冯浩接到命令，急匆匆赶到警队。一位警员将他请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只有林局长和赵明勋，林局长在一旁猛抽烟，沉默不语，而赵明勋用钢笔轻轻敲着桌子，似乎心事重重。冯浩见状也不敢说话，过了半晌，局长才吩咐赵明勋：“把图片放一下。”

赵明勋打开了手提电脑，接上了数字幻灯机，幻灯机里的图像投射到会议室正中的白幕上，一幅幅画面便呈现出来。

第一幅，一个干瘦的老头出现在画面上，正对着镜头，打量着什么……

第五幅，另一个人出现在画面上，他的衣领竖得老高，刚好遮住了半个脸，似乎和老头子激烈争论什么……

第九幅，来人带着手套，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紧紧地勒住了老头子……

第十二幅，来人取走了桌子上铺的白布，正神情慌张地张望呢，他的脸正对着镜头，而这个人正是冯浩！

冯浩看到第一幅画面，双脚已经开始发软，等到第十二幅画面播完，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林局长喝道：“冯浩，你做的好事！”

冯浩结结巴巴地询问：“你们，你们是怎么得到这些的？”

昨晚，赵明勋仔细察看了馆长的遗物列表，他奇怪地发现，列表中没有馆长的手机。这年头，一个单位的领导没有手机是很少见的事情。于是他打了个电话，向馆长的家人询问，馆长生前是否使用手机？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连夜赶到了馆长的办公室里，终于在那幅《乡姑》画像背后，找到了手机。这是一部摄像手机，而他的摄像头，就正好放在《乡姑》中眼珠被挖掉的地方，窥视着房间中的一切呢！

很明显，馆长事先就知道了要和冯浩见面，为了取得证据，早就准备好了摄像手机，并将拍摄状态设置为自动，每半分钟拍摄一幅，同时他还关掉了手机的来电音调，改设为微震状态，将它放在《乡姑》背后，以记录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可馆长没有想到，冯浩会对他痛下杀手，手机还来不及取下来他就一命呜呼了。这是一部待机时间较长的手机，因此直到昨晚，赵队在房间里拨打该手机时，它仍处在开通状态。

经过审讯，冯浩交代了自己杀人盗尸的犯罪事实。原来冯浩是馆长的远房表侄，是馆长托关系把在农村务农的冯浩安排进了公安局，可冯浩不但不感谢表舅，还动起了赚钱的歪脑筋。他对殡仪馆的尸体“青睐有加”，一直想做这门财源滚滚的“大生意”，可是他向馆长稍一透风，就被馆长断然拒绝。后来冯浩不死心，搭上了副馆长，并收买了一些馆员，瞒着馆长，用自己警察身份和使用警车逃避检查的便利，做起了尸体买卖，可没过多久就被馆长发现了，眼见馆长铁了心要将自己揭发，冯浩终于动了杀机。

“你们如何处理这些尸体呢？”

“一具新鲜的尸体，身体上的器官非常值钱，例如一个肾脏，在黑市就可卖到3000至5000元，一具完尸至少可赚几万块。一般我们取下后，再缝好尸体。” 冯浩颤抖地回答。

听到此处，赵明勋早就怒不可遏了：“刘晓的死，也是你策划的？” 冯浩自知事情败露，只能交代：他自告奋勇监视刘晓，就是他觉得留下刘晓迟早是个祸害，于是决定杀人灭口，最好让这桩案子不了了之。那天他摸上了刘晓的房间，一记闷棍，将刘晓击昏，然后将昏迷的刘晓头朝下从楼顶扔了下去，头顶击打处刚好被撞得粉碎。由于冯浩的“专业”，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杀人的痕迹。

案情基本清晰了，那些参与盗尸、买卖器官的犯罪分子均被绳之于法。但在尸体清理中，唯独不见张艳的尸体，连涉案人员也说不清其去向。这真是太奇怪了，张艳的尸体到哪里去了？

五、柠檬香气 终露马迹

这晚，赵明勋和鲁慧到茶座喝茶，桌子上柠檬茶的香味不由使赵队回忆起在路霞家那伤感的一幕，于是他向鲁慧聊起了路霞和张艳的故事。鲁慧安慰了赵明勋几句：“人生就像这柠檬茶，茶虽喝完了，可是它独特的气体还会继续滞留，让爱她疼她的人思念不已。不过你放心，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柠檬香气，总会淡化消散的……”

两人若有所思，默然半晌。鲁慧突然记起了什么，连问赵队：“等一下，你刚才说的是柠檬香味？”“是啊，怎么啦？”赵队看着鲁慧，不解地问。鲁慧拉着赵队，说道：“快，赶快去申请搜查令！”

半个小时后，赵明勋、鲁慧率领着几位警员揣着搜查令，再次来到路霞的家中。路霞看见赵明勋再次造访，不禁大为意外。她沉默地打开了门。

赵明勋打开了壁橱，壁橱里虽然空空如也，但是里面却散发出了一股浓烈的柠檬香味。鲁慧仔细地嗅了嗅，然后转过身来，平静地对路霞说：“有些事情，或许你该仔细考虑一下。”她将刘晓的死说了一遍，接着说：“因为张艳的事情，刘晓连命都丢了！你还想继续隐瞒下去吗？”听罢，路霞突然掩面痛哭起来。

之后，路霞带着大家来到了卧室里，当警员拉开了床垫下可移动床架时，骇人的一幕突然出现了：

一副晶莹透彻的玻璃棺材正平放在床架之中。而就在玻璃棺材里，一具少女尸体呈现在众人面前，那少女虽然美丽，可失去了生气的她，脸上的微笑却令人更加恐怖。少女身上穿着一件闪闪发光的银白色的连衣裙，一种不知名的透明液体在缓缓地漂流着。而那透明液体，正发出浓烈的柠檬香味！

母亲竟是盗走女儿尸体的贼！警员给路霞带上了手铐，将她押上了警车。半路上赵明勋满腹疑惑地问鲁慧：“怎么一听到柠檬味，你就怀疑起了路霞？” 鲁慧说：“不久前我接触到一种意大利产的尸体保存液，这种保存液效果极佳，它的特点之一就是带有浓烈的柠檬味。”

“可是路霞又为何偷自己女儿的尸体？”

鲁慧摇摇头望着窗外说：“可能是有某种难言之隐吧。具体的原因等审问过后就清楚了。”

赵明勋亲自审问路霞。当问到偷尸经过和原因时，路霞平静地说：“女儿死后，我不想离开她，更不忍心看到她化为灰烬。我知道女儿和刘晓的网恋故事，就想利用这个男孩子，我主动和他联系见面，引他到殡仪馆大闹一场，吸引工作人员，我再趁乱拿回尸体。这样即使查到尸体丢了，责任也是殡仪馆的。我是医生，了解保存液的效用，因此利用它将女儿留在了壁橱里。上次赵警官来我家后，我觉得放在壁橱里不安全，就订做了一张床，将她藏在了床里面。”

虽然真相大白了，可路霞的行为仍然让赵队匪夷所思。鲁慧不愧是法医，她解释道：“路霞受过心灵创伤，视女儿为生命的全部，而她本人又是医生，没有常人面对尸体的恐惧或敬畏，从以上这些原因来解释她的护子行为，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桩奇案。” 赵明勋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