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甲申事变前上海乐善堂的性质

【摘要】19世纪80年代，大陆浪人岸田吟香在上海开设了乐善堂书房和药房。本文对岸田吟香与清朝的早期关系以及参加兴亚会的整个过程进行了梳理。岸田吟香开设上海乐善堂的契机归纳为以下四点：第一，第一期（1880年创立至1882年壬午兵变之前）兴亚会的“贸易往来”的指导思想的影响；第二，为了支持日本国内的自由民权运动；第三，东京商法会议所设立的影响；第四，《申报》中关于眼药的记载。联系甲申事变以前日本国内外的形势和当时兴亚会的指导思想对甲申事变以前岸田吟香的对清认识进行了分析，发现当时岸田吟香的对清认识是在保证日本盟主地位的前提下帮助清朝的，并与清朝共同协助抵御西方列强。探讨了甲申事变以前的上海乐善堂活动的背后的背景和目的，并结合当时岸田吟香的对清认识进行了分析，得出了甲申事变以前的上海乐善堂的性质是建立在以日本为盟主的前提下和亚洲各国协作抵御西方列强侵略的机构的结论。

【关键词】上海乐善堂；岸田吟香；日中关系；兴亚会；对清认识

中图分类号：K2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278（2015）09-202-02

甲午战争由于日本的胜利，使得长久以来以清朝为中心的华夷秩序被摧毁了。日本胜利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当时中日两国综合实力的差别，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在中国收集清朝情报的日本大陆浪人所起的作用。在当时的上海，岸田吟香可以说是大陆浪人的领军人物，上海乐善堂也被人们所关注。在甲午战争120周年之际，检讨过去历史的同时，也应该思考东亚今后该如何发展。本文建立在甲午战争以前的中日关系、兴亚会、《申报》等相关资料的基础上，对岸田吟香的对清认识和兴亚会的亚洲主义的变化进行了分析，并结合当时上海乐善堂的活动，对前人未曾关注过的上海乐善堂的性质进行了探讨，以研究上海乐善堂的性质为例，以此来探寻与亚洲发展有关的亚洲主义的来源。

一、上海乐善堂开设的过程

岸田吟香（1833-1905）是幕府末期到明治初期的记者和商人。1833年，在日本举母藩的一个村庄（现日本冈山县旭町）出生。少年时代，师从藤森弘庵学习汉学，后来跟随赫本学习英语。1874年作为随军记者进入台湾。1875年，岸田吟香在日本东京银座开设了乐善堂并开始贩卖眼药。1880年，在上海开设了乐善堂上海分店。

（一）岸田吟香和中国的早期关系①

1866年，岸田吟香和赫本夫妻第一次来到上海。最初的上海之行主要是帮助赫本完成《和英语林集成》的印刷。在上海的这段时间，岸田吟香也写下了《吴淞日记》，他在日记中曾经创作了一首和歌，在歌中感叹到清朝政府面对西方列强的侵略却束手无策，并同时呼唤中国人应该同日本人一道共同抵御西方列强。

1868年，岸田吟香为了购买蒸汽船再次前往上海，但是没有发现合适的船只，于是决定利用这次来上海的机会先在上海创立贩卖眼药水“精W水”的代销店。②但问题是为什么岸田吟香会从1868年开始准备在中国贩卖“精W水”呢？关于这一点目前没有详细的研究，笔者基于史料的研究得出以下动因：第一，岸田吟香已于1867年8月制造出了“精W水”。据日本学者杉浦正③所说正是由于岸田吟香一直在赫本手下帮忙，大家都知道“精W水”是赫本发明的，所以向岸田索要“精W水”的人很多，岸田吟香为了满足人们的需求就开始制作“精W水”；第二，第一次去上海回到日本后，1866年12月，岸田吟香开始制定家法，岸田吟香在自己撰写的《精W水功验书》一书中提到想把“精W水”的贩卖作为家法的内容。鉴于以上两个理由以及岸田吟香最初来华时想和中国共同协作抗击西方列强的意愿，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即1868年前岸田吟香已经制造出了眼药水“精W水”，还制定了家法，而且一直以来有和中国合作的愿望，所以他在1868年就在上海创立了“精W水”的代售店。

（二）上海乐善堂开设的契机

目前，在对上海乐善堂的研究中尚未找到有关上海乐善堂开设的契机的说明。依据对岸田吟香相关资料的分析，上海乐善堂开设的契机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岸田吟香受到第一期（1880年创立-1882年壬午兵变之前）兴亚会“贸易往来”指导思想的影响，在兴亚会第四次会议（1880年7月13日）中，干事草间时福对今后怎样与亚洲合作询问与会会员，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是在政治上合作还是在经济上合作提供给会员们讨论。虽然会员们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是通过这个事情至少说明在兴亚会第四次会议上就已经提出了“贸易往来“这个方法，而且这个方法的提出直接对兴亚会第二期指导思想“贸易通商”产生了影响。根据资料显示，“贸易往来”这个方法得到了兴亚会会员的多数支持，④从后来岸田吟香在上海开设乐善堂可推断出支持者当中就很可能有岸田吟香。所以，岸田吟香是受到了“贸易往来”指导思想的影响以及想和亚洲特别是中国进行贸易方面的合作才在中国开设上海乐善堂的；第二，支持日本国内的自由民权运动。一方面，从西南战争开始到1885年这段时期，是自由民权运动的高峰期，岸田吟香为了打到专制政府而支援自由民权运动。另一方面，岸田吟香为了抵御西方列强，修改德川幕府末期以来的不平等条约从而想跟亚洲的改革派合作；第三，1878年东京商法会议所创立的影响。在政府的奖励下以及民间运动的推动下，东京商法会议所于1878年成立，⑤明治政府曾向英国驻日公使提出条约改正已经在日本国民当中掀起了一股舆论，但是英国驻日公使却反驳日本缺少形成这个舆论的机构，此后日本政府深刻感受到设置舆论机构的重要性，而且也是为了进一步提高民间工商业者的地位，于是成立了东京商法会议所，并通过贸易往来和各国保持友好关系。岸田吟香当时就是这个活动的“外国贸易”和“船舶运输”事务委员，正是由于肩负此项重任才特别重视日本和亚洲各国尤其是中国的贸易关系，进而在国外也特别热心从事商业贸易方面的活动；第四，《申报》关于眼药的记载。1879年11月，岸田吟香在日本拜访了中国的老朋友张斯桂，偶然看见了《申报》关于眼药水的一篇报道，知道了当时上海有很多人寻求能治好眼疾的眼药，⑥岸田吟香为了拓展1875年在东京银座开设的乐善堂的业务，认为此次商机一定不能错过。鉴于以上四个方面的原因，岸田吟香选择了在上海创立乐善堂分店。

二、甲申事变以前上海乐善堂的萌芽期以及发展期

（一）从国内外形势看兴亚会思想以及岸田吟香的对清认识

从国际形势看，中国和日本时常围绕朝鲜问题发生争端，而英国和俄国也在远东地区进行角逐，这样的国际形势对兴亚会的指导思想产生了一定影响。这个时期兴亚会的指导思想主要分为两个方面：一是1880年至1882年壬午兵变以前，倡导亚洲的独立和解放是其主要思想，这个思想的提出和当时俄罗斯向亚洲的进攻有关。1879年，根据伊犁条约的签订，清朝把伊犁一大片区域割让给了俄国，伊犁条约签订后，清朝感受到了俄国的威胁。与此同时，邻国日本为了避免和中国一样的命运也想和中国合作一起抵御列强。又兼之由于琉球事件的发生，中日关系日趋紧张，所提出的亚洲独立和解放这一思想对缓解中日关系紧张起到剂的作用。此外，还提出了和亚洲各国进行贸易往来以起到平衡作用。因此，甲申事变以前的1880年至1884年，由于清政府形式上占据着朝鲜的盟主地位，而日本又没有从清政府手中夺取朝鲜盟的能力，因而，这一时期兴亚会的指导思想就表现为与清朝平等的合作。

岸田吟香深受兴亚会指导思想的影响，可以说岸田吟香对清认识和兴亚会的指导思想是基本一致的。1880年，岸田吟香给好友曾写过一封信，并在信中表达出想在上海和日本旅华商人一起创办一个与东京商法会议所一样的商法会议所的愿望。⑦岸田吟香创办这个商法会议所的目的就是想规范当时中国的贸易制度，为了使中日间的贸易往来更加畅通，就想借此制定贸易规则，这样的目的和同一时期兴亚会的“贸易往来”的指导思想是一致的。尽管岸田吟香想和中国合作，但同时也提防着中国。伊犁条约签订以后，从他写给好友的信中可以看出他对中国的警惕，⑧他认为如果中国同俄国开战，中国肯定是十战九败，而中国则可能在失败中觉醒，以李鸿章为首的洋务派政策便可能实施，中国就可能变得很强大，这样一来对邻国日本就会造成威胁。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岸田吟香在这一时期的对华认识大致遵循兴亚会的指导思想，即在贸易上和中国合作，但又必须对中国的发展持警惕态度。

（二）上海乐善堂活动与岸田吟香思想的关联

上海乐善堂的经营范围集中在书和药，开设了书房和药房。乐善堂与岸田吟香思想的关联主要表现在书房和药房活动两个方面：1.乐善堂书房的活动情况。上海乐善堂书房的活动主要表现在：把新出的中国书籍并预计在日本会畅销的书籍运到日本去销售；把日本人用中文撰写的书籍运到中国销售；将西方的畅销书翻译成中文后出版。在《乐善堂书目》1885年的凡例中就有这样的记载：“惟国人性嗜蓄书、且二千余年来、升平相承、未遭兵革、所存唐宋元明s朝旧书而在中国反罕见者甚伙、问有宋明椠翻刻者、亦多精本。”⑨从这个史料可以看出，在日本保存了中国的古籍，而有些古籍甚至在中国已经失传了，由此可见，岸田吟香在当时通过卖书活动促进了中日文化交流。1881年11月，乐善堂书房又相继出版了《公法会通》《富国策》等书籍，出版这些书籍的目的是因为岸田吟香注意到当时清政府和各国签订条约等外交事务繁多，如果不懂得国际公法，那么在与西方列强的交涉中就不能更好地保护中国的权益。1884年，乐善堂书房又相继出版了《英吉利国志》《俄罗斯国志》《欧北五国志》等书籍，如前文所说，针对当时的国际形势，中国受到了来自英国和俄国的威胁，岸田吟香出版这些书籍就是想让中国人运用书里面的思想和日本人一起抗击西方列强；2.乐善堂药房的活动情况。上海乐善堂除贩卖“精W水”之外，还贩卖治疗被鸦片毒害的药，⑩岸田吟香卖这种药的主要原因在于：第一次鸦片战争后，中国吸食鸦片的人越来越多，持有日本盟主思想的岸田吟香考虑到鸦片很有可能通过中国传到日本并给日本人民带来灾难，鸦片对于亚洲各国的合作是不利的东西，所以必须铲除。又因清朝的禁烟令从鸦片战争后就已经废除，所以不管岸田吟香当初的想法是担心鸦片传到日本还是救治中国吸食鸦片的人，治疗被鸦片毒害的药的出售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鸦片毒害在中国的蔓延。

三、结语

结合上述分析，甲申事变前上海乐善堂的性质主要由岸田吟香的对清认识和上海乐善堂的活动构成。岸田吟香的对清认识和同一时期兴亚会的指导思想一致，那就是和亚洲各国保持良好的贸易往来，一起合作共同抵御西方列强。但不能忽视的是岸田吟香是在保证日本盟主地位的基础上同亚洲各国合作的，这一时期上海乐善堂的活动主要通过书房和药房两方面来表现。书房的活动是把中国的新书销售给日本，并且从日本引进中国已经失传的古典书籍，同时也翻译西方各国的畅销书在中国贩卖，这些举动在很大程度上加强了中日两国的文化交流，为亚洲文化的复兴作出了贡献；药房的活动主要贩卖了眼药水“精W水”和治疗被鸦片毒害的药，对中国人眼病的治疗和鸦片毒害的治疗都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从药房和书房的活动来看，总体来讲上海乐善堂的活动性质主要是强调以日本为盟主的前提下进行的与亚洲各国的合作。

因此，从以上方面可以看出，甲申事变以前（1880年-1884年）的上海乐善堂的萌芽期和发展期，关于上海乐善堂的性质是在以日本为盟主的前提下与亚洲各国合作的一个机构。

注释：

①此处的早期关系是指岸田吟香第三次来华的1880年以前的关系.

②岸田吟香.精W水功验书[Z].

③④杉浦正.岸田吟香DY料からたその一生[M].汲古院， 1996：281.

⑤平野隆.明治前期|京における界の形成とその性格：|京商法会h所商工会の活[A].近代日本

研究（第6号）[C].山川出版社，1989：185-212.

⑥⑦吟香の一A吟社会T宛[N].朝野新， 1880（明治13年）-2-21.

⑧淡々社T君ニ寄セシ[N].朝野新，1880（明治13年）-5-19.

⑨乐善堂书目[Z].1885年凡例.

⑩申报[N].1880（明治13年）-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