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死”的皇帝司马曜

司马曜，“曜”通“耀”，就是光明的意思。所以他字“昌明”。其父是东晋简文帝司马昱。司马昱原本有几个儿子，大都未成年就死了。王简姬生了司马道生和司马俞生，后一个夭折，司马道生倒是长大了，官拜散骑侍郎、给事中。《晋书》中说他，“生性疏躁，不修操行学业，多失礼度”，所以为司马昱所不喜，竟被幽禁起来，太子身份自然也废了。二十四岁上忧惧而死。

十一岁的司马曜登基后，发生了一桩奇事，白日撞鬼，他的两个哥哥司马道生和司马郁现身，前者不说话，后者跟司马曜说，“大郎饥乏辛苦”。话毕踪迹皆无。司马曜心中难过，就找了个司马氏旁支过继给司马道生，免他绝嗣。这事太过邪门，本不足信，但不是我编的，确实是白纸黑字记在正史里的。

司马昱人到中年，发现自己一个儿子都没有，就着急了，找相士问计。相士的眼有透视功能，可以判人是否能生育。此人遍览妃子宫娥之后直摇头，告诉他，你那些妃子们都不孕不育，得从地位卑下的女人里找。最后从织染坊里发现了一位，名叫李陵容，“形长而色黑”，粗手大脚，肤色黧黑，据说还长了一头卷发，人皆称其为“昆仑”。跟唐传奇里的“昆仑奴”应该是一个种族。相士见之两眼放光，说，就是她了。司马昱便和李陵容合了卺，据说曾梦见两龙入膝，日月入怀，颇以为奇。后来得到了验证，数年内，李陵容就为他产下二子一女，司马曜是老大。因为生他的时候是黎明时分，故取字“昌明”。说到这不得不提另一桩超自然事件，李陵容被选中之前，朝野中就流传一则谶语，“晋祚尽昌明”。此番这个黑人女子产下的司马曜，其字正是“昌明”，而且就是孩子他妈给起的。《晋书》中说，“帝后悟，乃流涕”。司马昱哭了，奇怪，给你儿子改个名字不行吗？

司马曜14岁亲政，小孩皇帝干得还算不错，首先改革了税收制度。原来是按照每家田亩多少来征税，他给改成了自王公以下，每人交米三斛。有点个人所得税的意思了。亲政第五年，司马曜免除了贫民的债务，“鳏寡穷独孤老不能自存者，人赐米五斛”，人皆称“威权己出，雅有人主之量”。此外，在他任期之内还间接导演了著名的“淝水之战”，把个苻坚伤了元气。虽说是谢安之功，但没有司马曜的信任也无从谈起。

话说司马曜还很有几分忧郁哲人的气质，某夜看天上彗星划过，他举杯朝天，说，星星啊，下来喝一杯吧，从古到今，哪有什么万岁天子呢？当然，也许跟哲思什么的无关，喝大了都这样。后期的司马曜成了贪杯皇帝，“醒日渐少”，每天不喝得酩酊都睡不着觉。最终也间接死在了贪恋黄汤之上。

在爱情上，司马曜也是个失败者。“不可避免，酒醪的气息总会勾起他挨皇后欺负的痛苦回忆。”（此处套用《霍乱时期的爱情》的开头）他的第一个皇后是晋陵太守王蕴的女儿。当初重臣们议立皇后时，都觉得王家的女儿要得。晋时王、谢、庾、桓四大家族世代簪缨，王家的文脉尤其出众，于是达成了共识，认为以王家之传统，调教出来的女儿一定温良恭俭让，德容言工四德俱全，天生的皇后坯子。最终王蕴的女儿入选，登上后位。却想不到此女性情乖张、撒泼打滚颇有一套，还嗜酒，喝大了把个后宫搞得鸡飞狗跳，连皇帝丈夫司马曜也照骂不误，醉了酒还把呕吐物吐皇帝满头满脸。为此后者头疼不已，却不施家暴，而是去找老岳丈哭诉。王蕴听了老脸挂不住，就摘了帽子要自贬。后来王皇后收敛了许多，估计是挨了老爸的骂。

皇后薨后，司马曜最是宠幸张贵人。后者因得宠而跋扈，宫中人没敢惹她的。某日司马曜喝高了，跟张贵人开玩笑，说，“你都快三十岁了，老啦，我得考虑换个年轻的了。”说完就睡着了。张贵人吃了这句话，历代冷宫界前辈的凄惨遭遇瞬间涌上心头，越想越怕，怕极就生了杀心，拿被子把司马曜生生闷死了。对外却宣称，皇帝是“做梦死”。其实是“开玩笑死”。不知为何，司马曜的弟弟，摄政的会稽王司马道子竟然也不追查。可见王妃杀人古已有之，顺便说一下，司马曜他妈是黑人，因此他也算是有外国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