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怦然心动

1

17岁那年，我参加市里一次即兴作文比赛。那是夏天中平凡而闷热的一天，坐在靠窗最后一个座位，突然我闻到来自六神花露水的熟悉香气。

等我回过头，留给我的是穿着校服的女生背影。女生留着露出脖子的齐耳短发，戴着一只可爱的粉色Hello Kitty发夹，露出一只十分小巧的耳朵……

女生托着腮在那儿发呆，我就双手交叉看着她的背影。

发下题目，我立马刷刷刷的运笔如飞，很快就写完一页，可刚写完第二页第一个字，圆珠笔头掉了。

我有个习惯，身上永远只带一支笔，所以我悲剧了。

我蹲在地上找笔头，监考老师看到了，叫道：“那位蹲下的同学，你干什么呢？”

“哦，笔头掉了。”

“别找了。离他近的同学有多的借他一支吧。”

我侧头看，几个男生正低头做奋笔疾书状。

突然伸过来一支笔和一小袋笔芯！我诧异地抬头，看到一张通红的娃娃脸。她不敢看我，目光胡乱地扫射，不小心对着我的眼神，瞟我一眼就立马挪开，一只手压在嘴边，用极小的声音说：“你用吧……不……不客气……”

喔！我愣住了，没有接，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她并不是有多美，只是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却使得我有一种凉风拂面的清爽……我惊奇地看着她白皙的脸瞬间变成粉红的晚霞满天……她忽然一缩身子，把笔丢在我桌上，慌慌张张转过身去，我甚至注意到她的耳根子都红了……

当时的感觉，让现在的我描述的话：好似登上月球的宇航员忽然没有氧气了;好似炸弹倒数十秒爆炸却困在电梯了。一切都好像停住了，世界一片空白，只有心跳无端的节拍提醒我，还没死。原来，女孩子脸红是这么美丽的东西……

我拿起笔，随手在卷子上画几下，脑子里乱乱的根本不知道写什么，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我好像没说“谢谢”，她倒先说“不客气”了。

我撕下一小片白纸，在上面写上：谢谢你哦！然后又用笔划掉，揉作一团塞进口袋。占据我心里的只有一个念想：怎么办，好想认识她！

我思考N种搭话的方式，都立马被自己心中的怯懦枪毙了。

2

“还剩下15分钟，没写完的同学抓紧时间。”监考老师提醒。其实我已经写完，但我就是不想交卷，我觉得一旦交卷我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铃声还是响起来了。我看着她起身，自己也不情愿地交卷。回到座位，她已经在整理书包。我递过笔和笔芯，感觉到自己手都在抖，想说点什么，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结果憋出一句：“今天好热啊，我汗都出来了……哈哈。”

“嗯，是啊，我也是呢。”

“哈哈。”我抓着脑袋，觉得自己是个。想了半天，最终只说了一句：“那个……谢谢了……”

“下次要多带几支笔喔。”她笑着。

“你写得怎么样？”我终于想到一个好的话题，“你……”

才刚说出一个“你”字，同行的同学就在门口朝我大喊：“我和老师等你半天了，快出来啊！”

女孩耸耸肩，说：“快去吧，你的同学老师还等着呢。”

“嗯……好的。”

接着，我忍住好几次想回头的冲动，走到门口……

从那之后我好多次怪怨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敢说，好歹问问她的名字和学校也好啊。我还记得那天我回到家，老妈问我写得怎么样时，我的第一句话是：“妈，家里的六神花露水在哪里？”

就这样，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仔细一想，原来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异性怦然心动。

昨天傍晚，在车站等人，看到从公交车上下来一帮高中生，其中一队女生中有一个穿校服的短发女孩，她们正在笑话她被某男生喜欢，那个女生娇羞地低着头不语。刹那间，我忽然有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那个女生边说着话边撩动一边的头发，露出小巧的耳朵……那一瞬间，所有记忆电光石火般清晰可见，仿佛昨日重现。

我很惊异自己竟能记得这么细致，仿佛17岁的故事只是昨晚看过的电视剧片段……

赵怡然摘自武汉大学出版社

《一个人的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