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山到湖泊:青海疏勒南山无人区穿越记

时间:2022-10-27 09:43:12

从高山到湖泊:青海疏勒南山无人区穿越记

疏勒南山位于青海省北部,由西北向东南绵延350公里,山峰海拔一般在4500~5500米,最高峰为团结峰,海拔5826米。在疏勒南山南麓,镶嵌着一个明镜般的湖泊――哈拉湖,它又名黑海,是青海的第二大湖。这个鲜为人知的高原咸水湖面积593平方公里,水源以冰川融水为主。在这片广袤的高山地区,大部分地方是人迹罕至的荒野,有野牛、野马、盘羊、青羊、黑熊等野生动物出没,仅是在谷地中零星有水草生长的地方,才偶有牧民在夏季来短暂游牧。

正是这片神秘土地的荒野之美,吸引了我们前往探索的脚步。我们此行的路线为:苏里乡拉布才团结峰垭口峡谷哈拉湖北岸岗那楼冰川哈拉湖西岸伊克拉,最后到达德令哈,我们计划自西向东,横穿疏勒南山中段最为险峻的高山地区,到达哈拉湖。

冰河逞威,磨难开始

我们从徒步的起点苏里乡刚刚出发不久,在海拔接近4000米的地方刚刚趟过一条大河,队友永恒就开始出现高山反应,于是,大家决定第二天先进行休整。然后把营地建在了一个羊圈里,后来我才知道,这其实是整个徒步过程中最舒服的营地。

第二天,除了休整,我们还轻装探路。

第三天一出发,我们就开始接二连三地过河。河水是冰川融水,冰冷、湍急,刚一下水,腿就被冻得麻木了,疼得抽筋,让人浑身发抖。天空乌云聚集,紧接着,突降的飘雪把所有人都冻透了。第七条河很宽,水流湍急,队友浪迹腰上绑着绳子先过河,我和永恒在中间,队友随风殿后。这样最保险:若是一人不慎被冲倒,至少有3人可以拽绳救助。

在午后强烈的阳光下,对面的雪山发生了小规模的雪崩,上游的冰川还在汩汩地融化,汇入到河水里。下午3点,一条声势浩大的河流横亘在眼前:河水特别浑浊、湍急,还夹杂着石头翻滚的声音,让人心悸。河水不停地猛涨,水势越来越凶猛,像一条桀骜不驯的龙在翻滚着,咆哮着,向我们示威。我们几次探路未果,完全无法趟过,于是只得决定在乱石坡上扎营,等第二天早上水势减弱时再过河。

峡谷惊魂:一天之内两次救援

第四天早上,我们刚跨过这条巨大的河流“拦路虎”,又爬上了斜度极大的风化坡。在高处远望,满目都是风化的碎石,雪山仿佛近在咫尺,峡谷里的河流,红得像大地的血管,毫无生命的迹象。

峡谷接二连三地出现,峡谷下面都是落差很大的急流。在陡坡上行走必须万分小心,一步都不敢走错,否则就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在一个很陡的峡谷仰望,两侧如同刀山耸立,尖利的石片瞬间就能把冲锋裤割开。在一个坡度大约70度的地方,永恒走到一半,几次试着用登山杖支撑,都找不到受力点。山风很大,她进退不得,眼见脚下的石块簌簌地往下掉,再犹豫一会,石块就会掉得更多,她将无处立足而掉下峭壁。这时,浪迹赶忙回去,准备接过永恒的背包,让她轻装下来。大家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看着他俩慢慢错开身子,交接背包,然后永恒用登山杖支撑着坐下来,慢慢挪下峭壁。当两人平安下到沟底时,大家都欢呼起来。

气还没喘匀,前面又没路了。浪迹直接攀上了一个很陡的岩石坡,我们觉得太陡,便采用Z字形慢慢迂回上升。上到安全地带,却见浪迹许久都没有上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四处寻找,才发现他以别扭的姿势卡在立岩处,半悬着身子,动弹不得。我们立马把绳子扔给他,让他系在腰间,然后我和随风在上面使劲拉。但是,在风化坡上,我们的脚根本找不到受力点,碎石哗哗地往下掉,那声势有点骇人――我们怕碎石会砸到浪迹,最后只得用双臂收住绳子往上拉,可是拉不动――脱力的浪迹,再加上大背包,太沉了。

后来,浪迹休息了一会,在保护绳的牵引下下撤到安全地带。其实此时最危险:人背着重负,无法转身,找不到落脚点,稍有不慎就会滑坠,而且掉下去的不是他一个人――一根绳上拴着三个“蚂蚱”呢!浪迹喝了点水,休息了片刻,才有了点力气,面对陡峭的碎石坡,他还是坚持自己走了上来。

风雪之后,垭口突现蓝天

第五天早晨起床后,天空呈现出水洗般的蓝和淡淡的浮云,我们已经深入到了高山冰川区,冰蚀地貌非常险峻,不停地上坡下坡,其实根本不是在穿越,而是在登山。

爬上一座土砂山,到尽头一看――断头崖!刀削似地笔直!这时,料峭的小风吹着,豆大的雪花飘着,我们只得转向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沿着刀锋似的山脊爬行。翻过去之后,一个葫芦形的冰碛湖就出现在眼前,那半封冻的湖面蜿蜒曲折。雪雾中,透过巨大的冰块,看到队友走在湖的另一边,感觉很飘渺。

风雪中极目远望,远处一片白茫茫。遥望要翻越的垭口,高耸如云,看得人心里发凉。我们计划:在下午4点半之前,无论如何也要翻过垭口,因为这场雪再继续下去,第二天翻垭口会非常困难。在碎石和泥泞中,我们坚持前行,海拔也一路上升,雪粒迎面打来,湿冷和疲劳交加,最后那一公里上坡,几乎是走几步就要歇一歇。

经历了不知多少艰难,终于看到垭口了。就在离垭口大约百米之处,天空神奇地放晴了!蓝天、阳光、远山一一浮现,变得美丽起来。海拔4860米的垭口后面,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我们就是要穿过这些大山,走到哈拉湖,去看那黑海!垭口上,我们挂经幡、撒龙达、垒玛尼堆,感谢老天的眷顾。

落石峡谷:路遇野牦牛,大青玉

第六天出发后,飘起了一场中雪,冰冷的雪粒砸在脸上很疼。从高高的山梁下来,开始穿越峡谷,峡谷两侧是乱石坡,碎石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滚落下来。

我们贴着崖壁前进,一边提防着头上的落石,一边在湿滑的乱石和汹涌的河水之间闪转腾挪。突然,走在前面的浪迹摔倒在河里,还没来得及赶过去扶他,他竟然自己迅速站了起来!过乱石堆时,一块篮球大的石头滚落下来,擦着永恒的小腿滚过,差点把她也砸到河里去。这几公里的峡谷非常险恶,让人很紧张,不敢停留,大家只有一个念头:快速穿过这个死亡地带。

河对岸,伫立着一头放哨的野牦牛,我们刚一转过弯,一大群野牦牛就出现在眼前。由于牛群中有小牛,成年野牦牛的攻击性就比平时要强,不过,我们保持着安全距离通过。

河谷中有很多漂亮的大青玉,大得可以当床。两侧的山下有丰富的矿藏――成形的优质煤山,在极冷的时候,我很想把煤点燃来取暖,但又怕引发山火,只得作罢。

爬上一个大坡,下面水声滔滔。此时永恒已经脱力了,害怕走临水的斜坡。这斜坡很难走,稍有不慎就会发生危险。我担心永恒无法顺利通过,就大声喊她不要动,先缓一下力气。当我快速通过这200多米的陡坡后,再空身返回来接她,却发现她已经摇摇晃晃走上了斜坡,她也不敢退回去――在这种地方转身很危险,很容易失衡。于是我只能胆战心惊地看着她一点一点挪过来,不敢离开她太远,怕她万一滑到。

最后,我们找到一块平地扎营,趁着短暂的太阳晒物品。晚上,夜空中神奇地出现了漫天星星。大家决定,如果明天放晴,就休息半天,先把物品晾晒了再走。

翻越拦路的风化巨石

第七天早上醒来,冷得不行,大家围着救生毯,套着睡袋,在营地晾晒物品,折腾到12点才出发。出发不久,便到达两河交汇处―― 一清一浊,泾渭分明。我们溯清流而上,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峡谷,只见两拨岩羊从峡谷跑上来。我们顺着岩羊的蹄印下到谷底,几步一歇地爬到对面的坡上。就这样,我们不停地连续上下峡谷。

在谷底行走,一是要提防头顶落石,二是要小心脚下,不要碰落、踢落石头――哪怕是一块小石头滚落,都可能会引发周围大面积的滚石。我们在行进时保持着一定间距,快速通过,在这种地方,速度是最大的安全保障。在很多陡峭的地方,我们只能坐下来,臀部着地,双脚支撑着,一点一点往下挪。

天晚了,峡谷中的光线暗了下来,我们只能拼命走,如果不走出去,就没地方扎营。峡谷越来越深,岩壁下还有消融的坚冰和冷得刺骨的河水。

一块巨石拦在我面前,那是无法借力的风化岩,下面还有深深的激流。没有攀爬点,我只能用双脚蹬着岩石的两壁撑上去,风化的岩石一触碰就簌簌地掉。好不容易爬上去,趴在岩石顶看着打着漩涡奔腾的河水,我简直眼晕了,小腿也开始颤抖。下去时,我几乎是坐着,挪动双腿和臀部寻找支点,一点一点蹭下去。最后两段陡的地方,都是直接滑下去的。

晚上8点多,我们终于走出了峡谷。

高山台地:一望无际的花海

第八天清晨,队友的叫声惊醒了我,连忙起身,原来山坡上出现了两只相互追逐嬉戏的狼,不远处,还有4头闲逛的野驴。

绵延的山谷一坡又一坡,都很平缓。山坡上,有3头野驴好奇地看着我们,一点也不害怕,一直站在那里,似乎在目送我们上山。

爬到山上,发现是一片台地,一望无际的花海!红、紫、黄、蓝色的野花汇集成了花的海洋。生长在海拔4000米以上,5年才一开花的天山雪莲,在这里满地皆是,摇曳生姿。还有蒲公英,那小小的黄花在冰雹中挺立。高原植物有着自己坚韧的生存繁殖之道,在这短暂的生长季里,尽情绽放。穿越台地后,开始翻山坡、跨小河,没有难度,只有一定的强度,冰雹和狂风不时袭来,压在头上的乌云也时时催促我们快些赶路。傍晚,我们在小河边扎营。

第九天早上起来,一拉帐篷,几大块厚雪就砸在睡袋上――帐篷都被雪埋住了,天地一片银白,积雪至少有6厘米厚。灵动的雪山和浮云,海市蜃楼一般飘渺。小兔鼠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足印。我们听雪在脚下发出悦耳的声音,看浮云变幻,看天幕蔚蓝,看雪山氤氲,沉浸在这宁静的天地理,感受着灵动的美。

随着云雾散开,天际突然跳出一抹蓝:哈拉湖!我们兴奋得大叫起来!爬上湖北岸山坡上的观景点,只见一面是雪山、冰川,一面是蓝得令人窒息的哈拉湖。雪山、白云、蔚蓝,如同画卷一般徐徐展开。不过在傍晚时分,乌云突然压顶,我们只得赶紧择地扎营。

在岗那楼冰川遭遇黑熊

第十天,休整,自由活动。我和永恒去探望岗那楼冰川,那里离营地单边直线距离约10公里。到了冰川下,已经下午4点,不敢久留,一番拍摄后就回撤。

然而,就在我拍花时偶然一抬头,看到一公里外有个黑影在石头后面徘徊,样子似乎很兴奋,一会站,一会卧,一会掉头。我用相机镜头拉近一看:天哪,原来是头黑熊!早就听说过这一带发现过黑熊的踪迹,这一下让我立即紧张,也警惕起来。

我催促永恒赶快离开,可能说得有点严肃,让她觉察到不对劲,我只好骗她说有头棕熊,没敢说是黑熊――棕熊性格较为温驯,但黑熊脾气暴躁,会伤人。此时,那头黑熊似乎很烦躁,不时站立起来朝我们这边张望,说明它已经发现我们了。

我们走进山谷,离开了黑熊的视线后,我才让永恒快走――但在黑熊看到我们时,一定要慢慢移动。这一下永恒的潜力全部迸发出来了,腿也不瘸了,高山反应也没了,飞也似地奔跑,斜坡竟然如履平地。过来时,这一段路程我们用了一个半小时,在现在逃命的状态下,竟然只用了25分钟!

我们一边走,还一边往熊的方向张望,生怕它追上来,好在没看到熊的踪影。在爬最后一个大坡时,我的眼角余光看到湖边的山脚下有一个黑点也在上山!因此快到坡顶时,我不让永恒去高处,因为在那里,熊就看得见人。所幸的是,到了山坡上,那头黑熊并没有跟上来。要知道,黑熊奔跑时速可达48公里,在高原上,若真的追我们,我们根本就无处可逃。

哈拉湖畔:牧民与羊群

第十一天。满天是阴沉的云。我们在湖北岸,要经过西岸绕到南岸的指定地点,与接应车会合。一路迈过沼泽、河流,我们的鞋、裤都湿透了,寒冷得不行,只得快速前进来御寒。

上午10点多,发现远处有羊群和牧民,队友停下来和牧民聊天。他们是德令哈的牧民,每年夏季到哈拉湖边放牧一个月。此时,天空开始放蓝,哈拉湖,这个被称为黑海的海子,开始呈现出美丽的一面:湖水瞬间灵动起来,微波涟漪呼应着天,回应着云,那么纯净,那么美!

下午4点多,风大了起来,我们一路走来的方向已经雨幕低垂,云被风扯成一片片,瞬息万变。阳光只照射了一会儿,就再也不肯出现,大家躬着身子顶风前进。在湖西岸一条小河边,我们扎营。晚上开始下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雨中的哈拉湖灰蒙蒙一片。我们还没有看够哈拉湖,就要离开了,心里万般不舍。湖的西岸,有明显的车辙了――据说这附近发现了可燃冰,现在正在修路。再往前走,渐渐看到了砂石便路。中午12点,我们登上接应车,此次徒步穿越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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