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罗布泊断想

时间:2022-10-27 12:20:35

拍摄罗布泊断想

别人说罗布泊那么艰苦,你去干吗,还两次前往,那么来劲?我也不觉得苦啊,睡在星空下,没有繁杂事务打扰,在那儿转上两圈,心胸都会宽广更多,比在江南水乡感受到的多得多。那种北方宽广博大的气息里,有激发我们豪情壮志的东西,将来我回忆起来也会觉得欣慰。由于旅行前期准备充分和保障周全,有着“死亡之海”之称的罗布泊不再像彭加木、余纯顺失踪时那么可怕。倒是因“无人区”性质而较好保存了古迹,要不是食水装备限制,它们的神秘光芒会让我更加乐而忘返—那里也许还有许多比上世纪外国人挖走的还要珍贵的考古宝藏,要是我能够发现一个,多好!

苦不苦的问题,常常有这样的情况—我们老看什么人苦,深表同情。比如,你看藏民一路叩长头几百里去布达拉宫朝佛,觉得他很苦,其实他心里并不苦。他愿意把几百只羊卖了,叩长头到布达拉宫去供养佛法僧,他心里觉得很幸福。比如,大家去了西海固,看到那里的人们缺水那么严重,觉得他们真苦,替他们向政府呼吁,好不容易,政府在有水之处的平原地带给他们盖了新房,那一天数千辆各种交通工具的大移民,搬的却都是些不用的东西。我们一路跟着拍,等到下午4点多钟政府的人走了,他们又都回去了,他们自己说,“我那儿有一大片山,是我的家园,地里还种着玉米、土豆”……

所以,离开现实生活的主观臆断往往是错的,你觉得他很穷、很苦,其实他可能比你想象的活得幸福得多。倒是有些其他问题,也许需要大家更多的关注,比如现在大家都跑去南极,就怕现在的南极会如同昨天碧波浩渺的罗布泊,环境被一点点破坏。再比如,这几天北京好不容易露了蓝天,人们可高兴了,到欧洲看人家的天空,天天都那样。我1980年代住在六楼,推开窗户可以看见秦岭的风景,现在住在26楼,看见的就只是一片楼房……

两次去罗布泊拍摄,追求什么呢?为了什么呢?我是圆自己一个梦,证明自己想要拍,还能拍,还能到这里,还有年轻的心。物质富足,可以有一个具体衡量标准,怎么样是心理富足?为什么有时候穷人越做越穷,富人越做越富?

我原来很追求结果,比如当初拍黄河。后来明白“改变不了环境,只能改变自己”,所以现在更注重过程:我去罗布泊了,至于里面的许多东西是拍到还是拍不到,那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们追求的结果不一定有,但我们去做了,也许会带给我们另外的惊喜。比如去年9月在罗布泊上空飞,本来只是拍摄标好了坐标的楼兰、米兰、小河墓地等等,却拍到了“万岁”、“身在戈壁,心向北京”、“无产阶级万岁”的大地标语等等景象,完全是出乎意料的。凑巧,这次又在这里碰到了去年航拍到的放羊的老刘、楼兰保护站仰望我们飞机的小崔,这些也让我很高兴。其实当初奥尔德克发现楼兰古城也是无心而至,寻找丢了的铁锹迷路后撞去的,所以很多东西不是我们自己有心寻找到的结果,而是在寻找的过程中却已经让我们有所收获了。我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办了我能办的事,心理年龄远离暮气沉沉,保持充实、年轻、乐观的心态。这就是富足了。

了解罗布泊的人说,“罗布泊的书少,十本书有九本都一样,想更深入地了解罗布泊是很费劲的,人们都在说重复的话。”去年9月航拍后我也找了大量的书看,但的确雷同多,资料少,所以渴望这次能够找到、看到一些东西。在拍摄过程中越拍越觉得有意思,同时也越来越体会到“尊重历史”这一点。比如无论大地标语内容带有怎样强烈的时代特点,那是历史;比如人们到现在依然因惧怕核辐射污染甚至不敢捡拾携带核爆区的东西,哪怕是一粒小小的石子,这也是历史。我们要做的,至少是要尊重历史。在荒无人烟的苍天之下,大地之上,无论楼兰王国还是作为核爆的试验场,都慢慢走进了历史……突然在这里与历史相遇,那么,影像是记录还是阐释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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