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无名山增高一米

时间:2022-10-26 10:25:01

画家们搞的主要是行为艺术,也有一些装置。1994年张洹搞了个《十二平方米》,在一个公厕里,抹了一身又脏又臭的东西,苍蝇爬了一身,这个作品还不错吧,现在有些名气。张洹的行为艺术主要是自虐,还有把自己吊起来,放点血什么的。他和中央美院的一些同学自己凑钱在中国美术馆做了一个联展,我是给他们放背景音乐的,结果展览刚开始,张洹就在门口把一罐红颜料倒在头上,穿着个短裤就冲进了中国美术馆,这下可好,展览马上就被封了。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张洹出了风头。张洹也冻得够呛啊,那时已是北京的深秋了。

次年,东村来了好多人,有苍鑫、孔布、高炀,还有马终仁。朱冥来得要比他们早。当时他和段英梅住一个院儿,由于我们乐队需要拍照,段英梅又介绍我认识了荣荣,他是搞摄影的,记录了东村的很多事儿。

我很少参与画家们的行为艺术,但1995年5月11日,我们几个人搞了最著名的《为无名山增高一米》。这个作品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世界公认的经典作品,后来卖了很多钱,从总量上说,可能已经超过了梵高的《向日葵》。不过关于这个作品的故事却成了罗生门,作品中出现的有十个人,加上策划人孔布,共十一个人,但关于这个作品的前前后后,现在至少已经有了两千多个不同的版本。现在这件事说丢人也称不上,而我把它说出来,可能又是个罗生门,有人问我的时候,我就让他们去找未未,因为当时未未做了一套名叫黑皮书、白皮书、灰皮书的东西,其中的白皮书记录了这个事件。这个作品的主创是孔布、张洹和我三个人,马六明呢,补充了一点点儿,其他人只是掏钱脱裤子。

做作品是要花钱的,我们十个人,每个人出了200块钱,总共凑了2,000块。刚做完这个作品,裤子还没穿上,张洹就说我们再做一个作品吧。他的建议就是每个人都趴在山上。我当时就很恼火,因为我知道我们刚刚完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作品,不能五分钟后就把这个作品给毁了。试想连个场地都没换,又搞出这么龌龊的一个东西来,等于是一帮。我就说,那两个女的怎么办啊,她们有什么可搞的?最好不要做!这两个女的,一个是我的女友段英梅,另一个是张洹的女友张彬彬。在东村,由于我的强势,说话大家都怕,只要我坚持这个事情不好,大家是不会做的。张洹把我拉到旁边说:“兄弟,其他事情你比我懂,可是这件事你就听听我的吧。”我怕他们冻坏,就说算了,你们玩儿就玩儿吧,快点儿结束吧,但我知道,这件事儿没有任何意义。这个作品到现在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们管这个作品叫《九个洞》,实际上真名叫《狼牙山九壮士》。

作品完成后,我提议按体重排名,大家全部表示赞赏,可是没多久,就有人变卦了。1999年的时候,马六明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当时我们交往很少,因为我不太喜欢和他们扯在一块儿。我就知道他找我肯定是有事儿,他说:“祖咒,出事儿了。”出了什么事儿呢?在此之前,张洹在美国发表了一个声明,说《为无名山增高一米》是他个人的作品,其他九个人都是他雇来的,当时就登在《今天》杂志上,其实这个杂志我早就看到了。而1999年有一个威尼斯双年展,马六明又把这个作品交了上去,结果人家说这个作品不是你的,是张洹的,他已经提交给我们了。所以马六明就给我打电话,我想这个作品是我们大家的,事先说得很明白啊,不是某一个人的,后来我才知道马六明也想把这个作品说成是他自己的。当时未未跟我说,张洹还给马六明发了传真,要他小心自己的狗命,够戏剧呦。

北京东村主要是靠《为无名山增高一米》扬名世界的,事情的偶然性使东村变成了神话。东村之所以能成,是因为我们这帮人当时都是亡命之徒,够狠。但是一时的狠劲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因为想要有大的建树,你必须是一个智者,而智慧是需要你的人格来支撑的,人格则需要智慧来放大。

在此,我代表我个人,向拥有伟大人格的艺术家、摄影师吕楠致敬。他无偿拍摄了《为无名山增高一米》,也深知这个作品的商业价值,在1998年把底片分给了这十个作者,当众销毁了剩余的底片,而且从不主动地在媒体上提这个作品的摄影师是他。我为那些因为这个作品争斗得你不死我不活的人深感羞愧,这种类似于贪功争权的腐败行为要予以严厉的打击,阿门!并在此问候孔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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