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来的题材之妙喻

1988年下半年，中国文学创作领域出现一场不大但其影响不算小的活动，即《人民日报》发起一个名曰“风华”杂文征文。从共和国成立起，尚未有范围如此之大的“杂文征文”；杂文，破天荒喊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声音。尽管此举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但其影响迄今尚未消弭。

当年，这个征文活动的组织者、杂文作家舒展也许始料未及，十几年后，杂文创作已经蓬蓬勃勃发展起来，而且就其干预生活、启蒙民众，已经显示出其在文学领域应有的地位了。

就说面前的这篇杂文《阿Ｑ的诉讼状》。“风华”杂文征文启动不久，有作者创作《阿Ｑ真地阔了起来》，针对身上有污点、干过不少不光彩事的个体户先富起来，认为这有可能“导致了风气颓败”并“贻害无穷”。于是前者提出诉讼，要对簿公堂。针锋相对，两篇杂文两种观点，这也反映出当时社会上对立的两种主张。

究竟如何看社会上经济发展的“领军”人物，如何看先富起来、带头影响民众的某些大款，这正是社会转型期不可忽略的社会问题。

改革开放不仅使我们国家的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民众的理念和思维也明显地更新。许多过去并未碰到的问题出现了，许多新鲜的事物层出不穷，如何对待这一切，不仅是思想领域的学术问题，也是不能绕开的实际社会问题，对此，改革开放以来，我们边往前推进社会的脚步，又在不断地总结经验和教训。

现在，经过三十来年的实践，我们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文化的落后、教育的滞后、科学的缓行，无论如何也是对社会的一种阻滞，是对生产力发展的阻滞。

让我们回过头来再看《阿Ｑ真地阔了起来》和《阿Ｑ的诉讼状》就清楚了。人为地、不允许哪部分人先富起来，肯定是没有道理的，但是，当那些精神空虚、思想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人富起来，便需要社会引导，需要文化的引导，需要政府的管理跟上。不得不说的是，当今挥金如土、大肆、竞相养小三、道德败坏乃至某些黑社会性质的团伙，都是在经济上有相当财力的人所为。在我们周围有多少民生问题尚未解决的人能够成为大款？有了钱就有了势力，有了钱就可以横行霸道从而抢男霸女，那些强拆民房、那些强买强卖、那些垄断市场的人，不都是有了钱才开始、富甲一方的吗？

作品发表近二十年了，今天我们对这些问题看得更清楚了。当今的不文明行为，当今民众素质亟需提高的问题，当今的教育、文化的某些弊端，都与社会上的许多政策、政府的治理有直接关系，但是与经济领域头面人物的素质也不能说毫无关系。

这篇杂文的艺术构思非常巧妙。我们说杂文创作艺术需要拓宽，而荒诞杂文就是近些年我们从作家们创作实践中总结出来的一种，于是我们把荒诞杂文单独辟出一支，与常规杂文、非常规杂文并列为杂文三大类。

荒诞杂文即借用各种艺术形式和应用文体，将一些非常规杂文表现的作品更生动、更巧妙、更引人入胜的选题演绎出来；它往往避免了枯燥、平铺直叙、干巴巴地讲道理；荒诞手法使作品更生动、更形象、更活泼、更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从而增强其艺术魅力，延长其艺术生命力。荒诞杂文的可读性让杂文的读者成倍增加。

如果本文作者与反驳那位认为“阿Q先富起来”导致社会颓败的“主张”，采取逻辑推理的方式会吸引更多读者吗？欲批判“腰缠万贯”、“连圆圈都画不圆”的文盲，继而推断“当大官”并成为倒爷，而需要举出多少“先富起来”就必然“颓败”，会让自己的主张“胜诉”吗？很明显，这篇用“拣”来的题材加以巧用，就事半功倍了。

近些年，荒诞杂文愈来愈受广大读者青睐，这将使杂文表现艺术更加宽广。

（2006年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