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士符号学理论视角下对“”的认知分析

时间:2022-10-25 02:19:38

皮尔士符号学理论视角下对“”的认知分析

摘 要:符号本身无所谓指称和表达,由它唤起的认知和心理效果才使其产生意义。皮尔士提出的“符号代表物―对象―解释项”三分法理论就强调意识的这种能动作用,“”作为一个符号可从皮尔士符号学理论的角度进行认知分析以更加细致地了解“”字意义演化的动态性和使用方式的多样化,从解释项的角度也可追溯其流行的原因。

关键词:;皮尔士;符号学理论;认知

中图分类号:H0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4)08-0148-02

“”是古汉语“”的衍生字,目前在中文网络社群中成为网聊、论坛、博客中常用的一种流行表情符号。符号最初带有任意性和偶然性,代替与被代替之间的关系是人们约定俗成的。符号在想象的空间里运用于文字,模仿表情、声音和动作,更生动、更真实地传达意义和情感,“”字因其类似于图画的效果更是一种视觉效果明显的符号。

符号学萌芽于古希腊时期,原是希腊传统医学中的“症候学”,后发展为哲学的一个核心问题。古希腊的符号学理论传入中世纪的欧洲后分别以莱布尼兹和洛克为代表分为两派,而现代西方符号学的发展主要由皮尔士和索绪尔两位先驱带动,其中皮尔士的符号学理论是实用主义哲学思想的直接产物,其推崇的“实用主义”就是用于说明思想是如何通过符号意义的生成而获得的。认知科学研究人类感知及思维信息的处理过程,随着20世纪80年代认知科学的兴起,符号学研究也出现认知转向,而皮尔士符号学理论正具有这样的认知倾向。

一、“”的象似性分析:影像象似性

19世纪末,皮尔士提出符号形式和符号所指对象之间存在着三种不同的关系:象似关系、指示关系和象征性的关系。(苏晓军,2009(6):142―145)当符号与其指称对象有某方面的相似性或共同性质时,这种符号就是象似符号,象似符号与其指称对象之间的相似性质就被称为象似性。人们对外部世界的认识在人脑中会形成一定的经验结构或概念结构,所以象似性也指“语言结构与人的经验结构或概念结构之间的自然联系”(文旭,2000:71―74)。语言符号往往是通过人们对于客观世界的体验而创造出来的,“”字的象形特征主要表现为影像象似性,即符号的外部形状、听觉效果、空间构造等与其所指之间的自然而直接的联系。

许慎在《说文・部》中认为,“,窗牖丽,明也”,意指窗户明亮(许慎,1978:142)2003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古代汉语词典》把解释为刻镂分明,多孔明亮的窗子。由此可见,“”在古代就与原始窗户具有影像上的象似性:“口”就像房子里打开的一扇窗户,这也是古人对客观事物的观察而创造出来的。对于现在把“”当作是郁闷、悲伤、无语、无奈和尴尬的代名词,其意义的转变从字形结构上看也是非常容易理解的。“八”像两道因伤心沮丧而下垂的眉毛也像一双无力耷拉着的眼睛,看起来就是一副倒霉或者伤心的样子;而“口”像一张因受委屈或很惊讶时张开的大嘴,也许是有很多抱怨要破口而出,也可能是因为无奈惆怅而欲言又止;整个“”字于是描摹出一张表情痛苦抑或尴尬的脸,这样生动诙谐的表达自然让人看后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人们使用“”字都体现出对于客观世界的认知和体验,而这种对于客观存在的摩画所具有的一致性也证明象似特征对于人们认知交流过程的重要意义和影响力。

二、对“”意发展的动态性分析

皮尔士认为符号由三个部分构成:符号代表物、对象和解释项,它们构成三位一体的关系:“我所说的符号学是这样一种活动或影响,它是(或者包含)三个主体如符号、符号的对象和符号的解释之间的合作;这种三项关系的影响是决不能分解为两项之间的活动的(Peirce, 1955: 100)。认知对于符号意义的实现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认知又是依靠“解释项”来实现的:解释项使符号和对象之间确立了某种联系,解释项本身也是认知的产物,认知主体认识和理解前一个符号并在头脑中产生了这个符号的解释项,通过解释项的不断推衍,后来产生的衍生符号包含比先前符号更多的关于指称对象的信息。

正如“”在古代先是由其象形特征被赋予“窗户”的意思,后来随着人们思维的变化和认知的发展,开窗的动作可以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开窗的作用――获得阳光的照射。因而字典中对“”的解释又多了一条即“光明、明亮”。在这个过程中,“”是作为一个指示符号,在第一级符号过程中得到的解释是“窗户”,这个解释得来的新符号在人脑中经过进一步的联系又激发出一个相应的联想符号――“阳光”,从而引申出“光明,明亮”之意。在这里,符号代表物和对象之间存在着一种因果邻近关系,但两者间没有必然联系,就如风向标是风的指示符,但风向标的转动的原因不一定是风。开窗的动作不一定是为了获取光线或者阳光的温暖,也许是为了让新鲜空气进入房间。因此这里将“”与阳光、光明联系起来就说明,在对符号的认知解读中,符号的指示作用有着很重要的影响。后来,“”因其字形象似程度极高被解释为愁眉苦脸和无可奈何,也可进一步引申为“郁闷、惊诧、哭笑不得等不可或不便言说的情绪”,另外“”容易让人想到“窘”表示不可名状、无法言说之事,且当前“”除形容词外还可用作动词和名词。(曾海清,周根飞,2009(7):64―66)

在认知过程中不断改变旧的符号意义,给前一个符号增加新的含义,这样语言就不再是一个封闭的系统,而成为一个开放的网络。在这个网络中个别语言符号与周围的其他符号有着种种的联系,从而使得我们对符号的解释成为一个无限的运动过程。认知主体原本对于“”这一符号的理解是通过象似符号在心中构建出相应的意象图式,从而形成相应的认知语境。但是“”字在句子中的使用将它带向了其他一系列符号,由于符号具有指示性,因此在面对新的客观环境时,原有知识状态所构成的知识序列,如果出现与事实不相符之处,必将对原信息域进行补足、增加或排除,以构建新的认知语境。

三、“”的意指效果及其作用

根据对符号感知的不同层次,解释项的意指效果有三种表现形式(郭鸿,2004):第一种是“感情解释项”,如乐曲符号给观众带来的情绪上的触动,它是“一种纯感情的、自然的感受”;第二种是“精力解释项”,即一符号产生的更大的意指效果,它不仅仅借助感情解释项的帮助还需要付出努力的代价,是“一种有意识的认知活动”。这种努力可出于身体力气,但大多是心灵的努力;第三种是“逻辑解释项”,这是一种思想符号,是一个对人的思想施加影响的符号,产生的仅仅是一种心理行为倾向,是“一种理性认识”。需要指出的是,“逻辑解释项”作为一种智力概念可以在认知的发展过程中不断被重新定义或修改,因此对于“”这类意义还处在不断扩展之中的网络新词,逻辑解释项是不确定且在处在变化之中的,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符号的无限动态过程。

作为典型的象似符号,“”能够给予人们直观的视觉冲击,引起一种自然的情感上的共鸣,让人看到字就能感受到苦瓜脸背后的负面情绪。但是这由“情感解释项”产生的情感效应并没有像字符画这样的图形符号表现力更强更直接,的确,字符画从图画的角度来说更惟妙惟肖,但是就艺术感染力而言,“”就更胜一筹。“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对象陌生化,使形式变得困难,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长度,因为感觉过程本身就是审美目的,必须设法延长。”(朱立元,2005:45)将陌生化放到语言的认知分析中,就是指通过采用某些不一样的语言策略或表现形式以引起听者对本来所熟知的意义的注意并优化语义的表达效果。在这里,“”不是社会常规约定下的象征符号,不是僵死的确定概念,其意义是潜伏在动态认知过程中的。

一目了然自然让人眼前一亮,而略带含蓄却更加意味悠长。“”也许对一些人来说,并不是一眼就看出来是人的一张脸,但是稍微思考一下,还是很有联想的空间的:像是房子的窗户也像是门,像是痛苦的表情也像是惊讶的表情,像是沮丧悲痛之下欲言又止也像是抱怨痛哭时破口大骂……初始的一刹那的费解不会阻碍对其内涵的怀疑,稍微转转脑子,当“精力解释项”发挥作用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有那么多值得想象和回味的地方。所以,人们发现了这柳暗花明之后的惊喜,而且更加肯定其中的艺术魅力:相比于同意义的华丽辞藻和句子,“”既生动有趣又简约时尚;相比于直观形象的字符画,“”又多了一份含而不露的韵味。但是,“精力解释项既不同于情感解释项,也不同于逻辑解释项,是现在时间导向的,代表无限的变体。因此精力解释项必须由语境中的每个行为来重新定义。”(李天贤,2002(4):65―69)比如,“早上起迟了,慌慌张张赶到学校,进教室的一刹那发现自己衣服穿反了,太了!”这句话中的“”就是完全符合其象形意义,是表示很尴尬很无语的意思。但是当“”修饰的主语不是人的时候,比如,“听说未来几天天气会很。”在这句话中,“”被用来修饰天气,天气不是有意识的主体,又怎么会有情绪的变化呢?因此当符号的指示明显与现实语境不符时,作为听话人就必须排除原有的认知情境,建立与语境相关联的新假设条件,以正确推断出符合逻辑的言外之意。因而这里的“”就应该理解为“糟糕”,因为天气糟糕所以令人愁眉不展,通过精力解释项的作用,依据新语境就给予了符号新的定义。

四、结语

网络词汇层出不穷,人们对其关注多因为它们别出心裁或表达上有意思、很给力。“”字作为曾经红极一时的网络流行词,其生命力不仅仅停留在娱乐性的层面,特别是将它作为一个象形的符号,从符号和认知的角度重新审视其意义形成的过程和它独具魅力的表达张力。这是用符号和认知科学解释社会流行现象的一种尝试,既让人更加透彻地理解语言作为符号的多重意义,也启发人从更加理性的角度认知社会现象,了解它们出现和流行的深层原因。

参考文献:

[1]Peirce, Charles Sanders. Philosophical Writings of Peirce (Selected and edited with an introduction by Justus Buchler)[M]. New York: Dover Publications, Inc..1955.

[2]郭鸿.索绪尔语言符号学与皮尔斯符号学两大理论系统的要点――兼论对语言符号任意性的置疑和对索绪尔的挑战[J].外语研究,2004(4).

[3]李天贤.皮尔斯的解释项理论与外语教学[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02(4).

[4]苏晓军.认知符号学视域中的体验性[J].外语学刊,2009(6).

[5]文旭.论语言符号的距离拟象性[J].外语学刊,2000(2).

[6]许慎.说文解字:附检字[M].北京:中华书局,1978.

[7]曾海清,周根飞.网络词语“”的功能与认知考察[J].贵州教育学院学报,2009(7).

[8]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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