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威廉.福克纳笔下的班吉形象

时间:2022-10-25 05:57:02

论威廉.福克纳笔下的班吉形象

摘 要: 威廉・福克纳是美国文学史上的一颗璀璨的明星,他塑造了许多弱智型的特殊的人物,尤以《喧哗与骚动》中的班吉为典型代表。班吉作为一种病态、智力低下、动作迟钝、语言机能不健全的人物形象,集中体现了作者对边缘人的态度――同情,同时也体现了作者呼吁人性回归的意愿。

关键词: 威廉・福克纳 小说《喧哗与骚动》 班吉形象 同情 人性回归

1984年4月,上海译文社出版了威廉・福克纳小说《喧哗与骚动》的全译本(李文俊译)。在书的前言部分,李文俊对《喧哗与骚动》的主题、人物、结构、表现手法作了全面的分析与评价,为后来的《喧哗与骚动》研究奠定了基础。此后的20多年里,随着福克纳作品译本的不断推出,我国在90年代出现了福克纳研究热潮,连续出版了福克纳研究专著。当有人问福克纳写班吉这个人物时的感受时,他说:“塑造这个人物时,我只为人类感到悲哀,感到可怜――他不过是个开场白的演员,好比伊丽莎白时代戏剧里的掘墓人一样,他完成任务就下场了。”[1]可以说,国内有关班吉内涵的研究非常多。作为大学语文教师,我在跟学生讲授时多从以下几个方面对其进行分析。首先,从表层特征来看,班吉语言的缺失,身体的残缺,以及他身上的恋母情结的体现,表明了他的畸形特征,象征着他处于社会弱势者的地位。其次,从神话原型批评理论的角度解读,文本中一些数字的巧妙安排设计,隐喻了班吉是基督耶稣的原型;班吉身上具有超自然能力,隐喻了耶稣拯救堕落的世人;班吉挽救南方社会的堕落,象征着耶稣的受难。最后,班吉是作品主题的集中体现者。他是南方社会变迁的与没落的见证者,同时也扮演了凯蒂道德监护的角色。

小说第一章以班吉的视角叙述,写于一九二八年四月七日,班吉三十三岁生日那天,表现他的意识活动。班吉的智力只相当于三岁小孩,没有思维能力,只有知觉和印象,缺乏正常的语言交际能力与逻辑思维能力,他的思想颠三倒四、杂乱无章,往往使读者如坠烟海,不知所云。在他凌乱的思想意识中隐隐约约展现出康普生家几个重要的场面:圣诞节,班吉的生日,凯蒂的婚礼,祖母与父亲的去世,以及昆丁的自杀。“我们沿着栅栏来到花园的篱笆,那边刚好是我们的身影,我的身影在篱笆上显得比勒斯特的高。我们走到篱笆的一个缺口处,然后钻了进去”。[2]这段内心的独白揭示了班吉的混乱意识。班吉从来就不会说话,表达思想感情时也只会哼哼叽叽,大叫大嚎或是哭。他一生都处于一个无法表达自己真实愿望的痛苦之中。他完全被动地接受周围势力的摧残,即使被之后,也只能无助地哭泣,这也意味着主体无法见容于正常态的社会范围。在文章中傻子语言的缺失实际上是人的一种生存状态,即与社会的不相容性。语言的缺失是班吉成为弱势群体的最底层的标志之一。刘道全在《福克纳的女性情结》一文中说道:“班吉从亲生父母那里得不到应有的关爱,只好从关心自己的姐姐凯蒂那里找回母爱。”[3]班吉一生的思想感情都倾注于对姐姐畸形的依恋上。因为凯蒂在他心里代表着关心、爱护、温情、母爱,以及失去的美好的一切。家里的亲人都厌弃他,只有凯蒂了解他内心的想法,总是设法满足他的愿望。班吉具有某种神奇的直觉,他的感觉特别敏感,能辨别各种各样的气味,他迷恋姐姐身上像橡树一样的香味,因为它是贞洁的象征。他爱不释手地抱住她出嫁后的拖鞋,听到凯蒂的声音就觉得激动兴奋。虽没有语言,却有意识,有压抑和缺失,将正常人的潜意识的俄狄浦斯情结直接宣泄了出来,这是傻子形象另一个鲜明的特征。严重的恋母情结说明班吉身上的人格不完整。按弗洛伊德的观点看,他身上的自我、超我还未从本我中分离出来,因而导致他在两性关系上的变态人格。班吉在性的概念上是混沌的一片,甚至可以把一只拖鞋当作凯蒂来依恋,以至于在他被之后(彻底抹杀他的男性身份)还不自知。这些特征使他遭受到非人的待遇,无法见容于正常态的男性社会,甚至作为社会的性别也被抹杀。

在极度物质化的时代,没有怜悯和同情的世界宛如牢狱。理想者总显得极为奇特,甚至是病态的,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理想使他们的心灵过于脆弱。由于现代人普遍的世俗化倾向,传统中的救世主形象在现代作品中竟成为。这是现代人对基督意义的曲解与不理解所致,而非基督的形象在现代社会必须如此,否则《喧哗与骚动》的创造也就失去了意义。现代人习惯理性的思维模式,失去信仰,在陷于深刻的孤独之中后,而不是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去寻找信仰的根源。在现代社会里,基督以一个的形象展示在世人面前,他在现代社会里受尽世人的唾弃与嘲弄。“可他还是在慢腾腾地、可怜巴巴地哭嚎着,那是世界上所有无言的痛苦中最严肃、最绝望的声音了。这是对失去爱的绝望,是对冷漠世间的抗议,可以说作者不仅是对班吉这样的边缘人以及弱势群体的关注,更是对人类普遍境遇的思考。当被问到在塑造班吉这个人物时,我只能对人类感到悲哀,感到可怜”。[4]福克纳对人类境遇的普遍感受与内战后人们所面临的问题有关。一战后,人们普遍感受到一种死亡的阴影笼罩的恐惧,特别是欧美国家,战争所带来的残酷使启蒙以来关于人的理想受到极大的冲击,人们的精神世界出现危机。

美国内战之后,农业结构面临解体,旧家族突然意识到他们不得不面临各种现代化力量的挑战。这股力量以来自北方的工业化进程和新近暴发的、过去贫穷的白人为代表,即新兴的北方资产阶级(斯诺普斯),他们讲究实力主义,很快就占据了旧家族的上风;他们越来越多地拥有银行、土地、工商企业和公共事物,并通过他们占有的金钱和物质力量来影响和塑造新的生活模式。《喧哗与骚动》中的南方贵族,如昆丁痛苦地感到了“现代力量的”的威胁。在他的价值体系里占重要地位的是人类的如下品质:勇敢、坚韧、诚实、荣誉、怜悯和爱心。他们拒绝接受现代实力主义的“行为准则”,认为实力主义者疯狂的占有行为是对传统的价值信仰的否定。两种势力代表的价值观念的冲突,引起了时代的骚动。蓄奴制违反了人道主义准则,因此它带来了仇恨和诅咒现实主义对物欲的放纵,扭曲了人性,异化了人的本质。福克纳从中看到了人的“暴虐”和愚蠢,并痛心于人性,异化了人性中最宝贵的品质――爱、友情、荣誉、自尊、怜悯和牺牲精神的失落。这种生存的焦虑,不仅《喧哗与骚动》中人物有,而且是福克纳所拥有的感受,从他给小说取名“喧哗与骚动”就可以看出来。“喧哗与骚动”取自莎士比亚的悲剧《麦克白》中的一段独白:“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了喧哗与骚动,却找不到任何一点意义。”[5]在20世纪引用莎士比亚的一句戏文,其用意恐怕不只是传递一种悲观情绪,而主要是用来比喻现代社会中人的生存状态。新旧两种价值观念的转型的时代,引发的人物内心的喧哗与骚动。回到过去是不可能,何况过去也不是没有“罪孽”,现在又找不到意义,不能给人以归属。福克纳从文学的角度研读人性,寻找人生的内在的根据,强调人的尊严与价值。福克纳已经超越了约克纳帕塔中“个人”和“地方”的故事,上升到对人性和人的普遍生存状态的关注,所写的灵魂和情感具有普遍性。“”是一种非正常人类,然而,却是有意以混沌的痴性思维来抗衡20世纪非人性化的理性,透出的是他对自由生命、自然人性的眷恋和拯救人类于现代弥漫的罪恶之中的人文情怀,是人类生存以及发展的转化与延续。形象也是作者在经历种种失败后,给人生所作的新的解释,以此鼓励人类的意志。在接受诺贝尔文学奖的演讲中福克纳声明:“我不想接受人类末时的说法……我相信人类不但会生存下去,而且会发展兴盛。人是不朽,并非因为在人所在生物中拥有的永不消失的声音,而是人的灵魂,有能够怜悯、牺牲和忍耐的精神。”[6]

在大学语文教学中,有关外国文学的课时不多,所以在给学生讲授班吉形象时,我认为他并非是一个简单的,而是富含多层次的文化象征意蕴。作为一种病态、智力低下、动作迟钝、语言机能不健全的人物形象,班吉集中体现了作者对边缘人的态度――同情,同时也体现了作者呼吁人性回归的意愿。

参考文献:

[1]胡泽球.从新视角看“傻子”人物――《喧哗与骚动》和《爸爸爸》中傻子主人公比较研究[J].理论与创作,2003,(1).

[2]粟培田.重批评理论视野下的《喧哗与骚动》[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1,(2).

[3]肖明翰.威廉・福克纳研究.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2,(1).

[4]师蕾.《喧哗与骚动》中班吉意识流的艺术特征[J].山西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4).

[5]威廉・福克纳著.李文俊译.我弥留之际[M].桂林:漓江出版社,1990.

[6]李文俊.福克纳评传[M].杭州浙江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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