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农业发展政策印象

国家计委宏观经济研究院赴波兰考察团

2003年1月中旬，国家计委宏观经济研究院考察团在波兰期间，对波兰玛佐维茨省的农业情况进行了考察。玛佐维茨省是波兰最大的省，人口有500万，相当于全国总人口的八分之一，是首都华沙的所在地，也是农业大省之一。农业人口占该省全部人口的35％。通过会见玛佐维茨省分管农业的副省长谢茨柯夫斯基和省农业厅的主要官员，参观该省的农业服务中心，该省的谢尔波县及其所属的一个乡、三家农户和两家农产品加工企业，对波兰的农村经济发展情况及农业政策得到一些初步的印象。

一、农业仍然是关系波兰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产业

目前，波兰的人均GDP为5000美元左右，工业化程度较高，在世界属于中等发达国家。在即将加入欧盟的10个国家中，综合国力排在第一位。但是，农业仍然是波兰国民经济的主要组成部分。据介绍，波兰人口的39％生活在农村，全部劳动力的19％从事农业生产。农业生产的好坏，对波兰的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有较大的影响。波兰有适宜农业发展的良好的自然条件，不论是降雨量、积温，还是耕地，都很适合农作物生长。历史上波兰曾经是欧洲的主要农产品供应国，特别是奶、水果、蔬菜在欧洲市场上有较强的竞争力，被称为“欧洲的果园”。经济体制转轨前的相当一个时期，由于种种原因，波兰曾经出现了过农产品供不应求的局面，不得不大量进口农产品。经济体制转轨以来，农业生产得到恢复和发展，1991年至2001年的10年间，有4个年份的农业增长速度在5％以上，最高的1995年，增长速度达到10％以上。但是，总体上看，波兰农业发展在欧洲处于相对较低的水平，相当一部分农产品的竞争力比较弱。2004年波兰将正式加入欧盟。相当一部分波兰人，特别是一部分农民对加入欧盟后的波兰农业生产和农民收入情况是有所担心的。我们考察中，曾亲眼看见我们参观的奶牛养殖户，当着副省长的面表示，在即将举行的关于是否加入欧盟的全民公决中，不会同意波兰加入欧盟。

二、耕地实行私有化，以一家一户经营为主，但也出现了一些有较大规模的家庭农场

波兰的耕地比较多，全国平均每个农户拥有耕地7.2公顷。波兰农村基本没有实行过集体化，即使在经济体制转轨前，也只在少数地区建立了少量国营农场，绝大部分耕地归私人所有。经济体制转轨后，原来的国营农场已经全部私有化，因此目前波兰的耕地全部属于私人所有。波兰农业主要由一家一户小规模经营，但是在市场竞争的推动下，为了提高经营效益，波兰农村已经出现了耕地向能人手中集中，进行规模经营的趋势。例如，我们参观的一个养牛专业户，在农场主人的父辈手里，只有25公顷土地，现在已经有50公顷土地，饲养了76头奶牛，耕地主要用于种植牛饲料，耕作基本实现了机械化，各种农业机械相当齐全。主人希望他的孩子接手这个牧场时，养殖的奶牛更多一些，耕地能达到75公顷，形成更大的经营规模。据介绍，目前波兰最大的家庭农场已经有土地300公顷。这样的规模，即使在农业发达国家，也是相当可观的。但是在波兰，这样大规模的家庭农场很少，据介绍全国只有734个这样的经营单位。绝大多数是一家一户小规模经营的农户。因此，波兰加入欧盟后，农产品生产将面临着激烈的市场竞争，波兰有些农产品因为生产效率不高，在与欧盟其它国家的竞争中处于劣势。

三、城乡差距不大，农民收入水平较高，税费负担较轻

波兰的城乡差别不大。据介绍，波兰农民的收入相当于城镇居民收入的40％。早在经济体制转轨以前，波兰的农业劳动力与从事其它工作的劳动力一样，加入了社会保障体系。目前，波兰每个农业劳动力每月要交纳200兹罗提（相当于人民币440元左右）的社会保障基金，享受养老保障和医疗保障。退休时（男65岁，女60岁）每月可领取500兹罗提（相当于人民币1100元）的养老金。虽然农村社会保障水平低于城镇的水平，但是这样的水平基本可以满足日常生活的需要。

波兰农民的税费负担比较轻，税种也很简单。农民只要缴纳土地税、资产税，有的也要缴资源性税。例如，我们参观的花农巴斯丁先生家，有耕地2.5公顷，其中2000平方米是温室。据他本人介绍，每年只交一种与农业生产有关的税，即土地税。土地税是根据耕地的优劣确定的，地理位置好，土质好的耕地，交的税就多些；位置不好，土质差的耕地，交的税就少些。最差的耕地不交土地税。如果对耕地持续进行投入，不断改良土质，经过批准可以少交土地税，甚至免交土地税。巴斯丁先生的耕地位置好，在城郊。耕地的质量也好，可以种植高档花卉，因此每年缴的土地税比较多，据介绍每年缴土地税8000兹罗提。此外，需要交与财产有关的房产税。房产税是根据个人住房和温室的情况交的税。住房的质量好，交的税就多些；住房的质量差，交的税就少些。木质房屋的财产税高一些，一般房屋的税低一些。巴斯丁先生的温室、住宅都是普通材料修建的，因此缴的财产税较少，加上财产保险，每年才缴1000兹罗提。另外，有些农民还要缴水资源税。波兰农民生活用水一般是自来水，但生产主要用井水。波兰有关法律规定，农业生产用的深度不到6米的浅水井，不用交水资源税，但是使用超过6米深的地下水时，需要缴水资源税。巴斯丁先生种花主要用浅水井，因此每年除交生活用的自来水费600兹罗提外，不用交水资源税。以上税费支出，合计占全年总收入 15万兹罗提的6％。除此之外，在农业生产环节不用再缴纳其它税费，也不再承担其它社会负担或摊派。各项税收由区政府收，农民很自觉。例如，我们问巴斯丁，水资源税规定的6米的深度，是有人检查，还是农民自己检查，巴斯丁先生说有人检查，但是主要靠农民自己申报。如果不如实申报，一旦被发现，影响自己的信誉，在其他事情上将受到不利影响。

波兰的农产品销售是需要缴税的，但这方面的税不是由农民承担，而是由购买农产品的消费者承担。据巴斯丁先生介绍，他在市场上销售自己种植的鲜花，只需要向市场管理者交摊位费，不需要交交易税或者营业税、所得税、增值税等其它税费。销售税是在销售价以外增加的一部分费用，按我们的说法是价外税，由购买鲜花的消费者负担。据省农业厅的官员介绍，粮食、牛奶及其它农产品的销售税，也是这样征缴的。

波兰加入欧盟后，农产品将面临欧盟国家的竞争。欧盟将给波兰农业一定数量的补贴。据介绍，加入欧盟的初期为每公顷补贴300兹罗提，在较短的时间内增加到400兹罗提，然后根据经济发展情况逐步提高农业补贴标准。初期的补贴标准低于欧盟现行的补贴标准。虽然这些补贴数量不多，但还是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农民收入，增强农产品的竞争力。据介绍，欧盟对波兰农民的补贴，标准是公开的，并且将直接发放给农户，不经过中间环节，不会出现被中间环节截留的问题。

四、农民享有较好的社会公共服务

波兰农村的基础设施比较好，天然气、自来水、电力可以送到所有农户。但是农民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负担不重。农村的公用设施基本由政府投资兴建。例如农村道路由政府负责修到农民的地头或院门口，农民只负责修建耕地内和院内的道路。院外的道路不用农民出钱。地方政权机构比较精干。行政经费和政府工作人员的工资由财政负担。据介绍，省政府是中央政府的派出机构，玛佐维茨省省政府只有1500人，包括派驻各县的人员，行政经费全部由中央财政拨付。县政府是一级公民自治机构，由当地居民选举产生。谢尔波县的县政府只有57人，乡政府只有30多人。波兰的财政体制规定，可以将当地所得税的1％留给县政府使用，不足部分向省政府申请资金，不能向农民摊派。波兰农民子女受教育，从小学到大学，全部免费。农民子女上学的费用由政府根据各学校招生情况，直接拨给学校。据介绍，一般情况下，政府拨给每个农民子女的教育经费多于拨给每个城市居民子女教育经费。政府希望通过教育，不断提高农民的素质，进一步缩小城乡差别。

五、农民是产业结构调整的主体

波兰农业的结构调整，主要由农户根据市场需求自主调整。例如，花农巴斯丁，不仅要种花，还要到市场销售花。他种植花的种类、上市的时间，都是根据他本人对市场情况的把握。以前巴斯丁先生生活的地区有花农协会，现在这个协会已经不存在了。因此如何发展花卉产业，完全是花农自己的事情。巴斯丁在自己的销售活动中，逐步建立了一批稳定的客户，不仅有国内的，也有邻国的。有的客户约好每两周进一次货，有的一周进一次货。巴斯丁就是根据这些协议确定自己的种植面积和花卉的发货时间。我们参观的两个奶牛专业户，都是根据本人与乳品加工厂签定的牛奶的销售合同来确定饲养规模。一般来说，牛奶收购合同数量大，就可以多饲养一些奶牛；牛奶购收合同的数量小，则只能少饲养一些奶牛。只要与乳品厂签定了合同，每天乳品厂的车就会定时到农户家中拉走牛奶，到期统一结算奶钱。这些合同、协议都是农户之间，或者农户与工厂之间自己协商确定的，政府不参与合同或协议的谈判活动。

六、政府在许多方面为农民提供无偿的服务

波兰政府非常重视为农业生产和农民提供服务。我们参观的玛佐维茨省契哈诺夫地区农业服务中心，就是为周围6个县的3万多农户提供服务的机构。据介绍，这个服务中心是由政府办的，每年由农业部直接拨给经费400万兹罗提。有150名工作人员，其中一半在中心工作，一半深入到农户为农民服务。为农民的服务是免费的。主要服务项目是信息、技能培训、争取贷款、引进新品种和新技术等。信息服务主要通过出版物、组织农民参观有关公司展览以及解答农民提出的问题。最近几年信息服务的重点是波兰加入欧盟后的农业政策。技能培训主要是办培训班。这个中心每年要办300多个培训班。培训的内容主要是如何进行经营、如何进行经济核算、如何应用新技术、如何种植农作物的新品种等。争取贷款，主要是帮助农民进行贷款项目的可行性研究，准备相应的文件和资料。贷款的最终决定权是银行，但服务中心帮助农民起草的贷款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对银行决策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例如，近年来，波兰为吸引更多的青年人从事农业生产，对40岁以下的青年农民提供的优惠贷款，利率只有1.9％，大大低于其他贷款的8％――10％的利率水平。这类贷款由政府贴息，银行决策。在决定这类贷款投向时，服务中心的意见是十分重要的。因为中心的咨询员经常深入农村，比较了解青年农民的情况，他们的意见对银行很有影响。

总的来看，波兰的农业政策有许多方面与我国的情况不太一样。这主要由于两国的国情不同，经济发展水平不同，文化和习惯不同。但是，波兰农业政策对我们研究农业问题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右康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