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话剧《花木兰》父权社会女性自我价值思考

时间:2022-10-24 09:57:06

漫谈话剧《花木兰》父权社会女性自我价值思考

话剧《花木兰》是深圳大学戏剧学院跨越四代的师生共同完成的一部作品,在第二届浦东文化艺术节上展演。在此仅以一个业余爱好者的身份试着来探讨一下该剧想要表达的思想内核。

在看《花木兰》之前我习惯性的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以为这是一个耳熟能详的传统故事新编——花木兰为孝代父从军,最后赢得功名荣耀归。就像孔雀东南飞里吟的,回朝面见天子“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回家“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既挣满了身外之物,又实现了性别的回归(自我认定),真真是花好月圆,若论其为中国民间第一大童话恐怕无出其右了。而越看下去,越发现这部话剧想要表达的正是对这一传统童话的颠覆和反思。

此剧从一个巧妙的思考切入点——父权社会中,女性如何界定自我价值的实现?尤其在封建礼教枷锁重重的传统中国社会,花木兰真的能赢得美满的结局吗?话剧《花木兰》试图做的恐怕就是扒开童话的外壳,指向这个易使读童话的人忽略而实则不可回避的现实问题。话剧开场的第一幕,这个问题在花木兰与父亲一场争辩里引出。父亲逼花木兰出嫁,花木兰反驳:“为何女子非嫁不可?”花父扮演中国传统礼教说,“因为这个世界,男人是地,女人是井水,井水灌溉大地方成世界。”花木兰不满反驳,“依我之见,男人是地,女人是天,蓝天包容大地。这才是世界。”看完这一幕,很容易让人以为花木兰扮演着不甘被封建礼教压迫、富于反抗精神的女性角色,一派老生常谈。而随着剧情推进,枣红马对战场上怯场的花木兰训斥:“要活下来,你就要比男人更男人!”更让人觉得像是“谁说女子不如男”索然无味的大口号,为什么女人要比男人更男人?难道女子在战场上胜过男人就是实现自我价值的体现?又或者,这部剧本来就没有试图去表达更多的普世价值?

让我开始感兴趣的是在后半段倩娘的出场后。在这个非常戏剧化的场景中,同样伪装成男子出征的倩娘从军中被揪出来押送到已经是将军的花木兰营中,与花木兰不同,倩娘柔美异常,看着娇弱乞饶的倩娘,花木兰好笑地对倩娘说,“就你这样,还想扮成男人?”停顿了半响,又道,“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伪装成男人的!”两句内容相似的话中急转直下的情绪变化使人玩味。第一句话是戏谑的批评,而第二句中,不仅仅是对倩娘在说,更多的是对她自身悲凉的痛息,女人要靠伪装成男人才能在这个社会中赢得一席之地的可悲,而有一天她脱下战袍,她又是谁?她的价值又在哪里呢?更明显的在后一幕,与花木来出生入死十余年的弟兄来向她拜别卸甲归田,问及花木兰未来的打算,她说“南疆的仗打完了我就去北方,北方的仗熄了我就去淮河(大意),总有仗可打……”这哪里是豪灌天下的大志,分明是一种对于回乡后不知以怎样的身份融入社会的痛苦逃避。结尾之处,大胜而归的花木兰疲于压在心底的这个秘密,向太后将身份全盘托出,太后非但不予追究,反而要对花木兰加官进爵,亦要让巾帼英雄名满天下。这看似是大女子主义的弘扬,是女性与男性平等的迈进,而看穿了不过是在父权社会相争的可悲罢了。就像武则天坐上天子之位而小天下,可帝制原来就是男人发明的,未必适用女性,而女性想要获得社会认可与地位,就要强迫自己在男性制定的本就不平等的、为男性所设立的游戏规则中力争上游,即使取得成功,也是可悲可叹的。

有意思的是这里太后说了和木兰一开始驳斥父亲一样的话,“所谓世界,男人是地,女人是天,蓝天包容大地。”然而木兰此刻已经体会到其中深沉的无奈,她看到太后所没有看到的,她可以让自己比男人更男人,却无法扭转父权社会,造成花木兰痛苦挣扎的根源在于这个社会认可、推崇的成功位置都是为男性准备的,从文武百官到文豪艺人,哪有女性的一席之地?女子想要成功,竟只能通过伪装成男子这一奇(崎)途,这个原来就没容纳女性的游戏规则中,女性有胜出的可能吗?能像花木兰这样体力武功胜过男子的奇女子千载又有几人?即使胜出,社会又容得下你吗?一旦花木兰辞官回乡,她就又成了“女子”,百无一用无才便是德的女子,对于花木兰这种抱负远大的女子来说,怎能容忍?一如为首花木兰父亲说的,“人”这个大写的字,本来指的就是男人。花木兰最终无法找到一个在父权社会中凭借用男人的规则和男人竞争并最终取胜的女人的社会归属和内心归属。昔年代父出征时意气风发,十多年来追梦一场,原来是镜花水月。

“我该何去何从?”话剧《花木兰》在身心无处可归的花木兰的落寞背影中落幕。这个话题之所以值得被放入话剧这样一个艺术形式里去启发思考,是因为破除了封建礼教,举目望去,父权社会、男女不平等的严重社会问题仍然四处可见。更为可悲的是,许多女性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父权社会,女性如何享有和男性一样的权利,去实现个体价值?“我该何去何从”不仅是花木兰的自问,更是导演向观众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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