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君只见被窝?

时间:2022-10-24 01:06:18

“9月8日早上,女画家‘赵庭景美’推开家门,看到散落一地的男女内衣,还有‘裸在床上’的老公与另一名女子。此情此景令她崩溃,她随后的反应是――争吵、打架、发微博。”

这是《一个故事的微博路径》的开头。,对者而言,想必不是轻松的事情。那么,在她情绪激烈而又难过的时刻,谁是她最佳的倾诉对象?她想让谁来陪伴?

答案是微博。一种让“个人和全世界对话”成为可能的新媒体。

这个故事在微博上出现,是7点5分。之后的6个小时里,当事人一共发了9条微博,“直播”的过程,还发表她对第三者的忠告。

我知道它,已在午饭后。下午一点,故事从北京传播到千里之外的长沙,成为编辑部的话题。

是个人隐私,微博只是看不见的网络媒体,当事人在第一时间诉诸微博,是不是对微博的一种信赖?我的判断是,它表现了微博正在取代电话、电视、QQ,成为我们新的倾诉对象,承担陪伴功能。

这不是我的选题范围,但我情不自禁写下一组导语并报题。执行总编龚晓跃与我所见略同:“重点不要放在下半身,(关键)是微博这个交流与媒体工具。”

操作时,时间已过下午两点,事件亦进一步发展。当事人停止更新微博,她的丈夫开始用微博做出回应,他先是劝网友不要围观,以免“耽误工作”,但大量的评论表示,网友没有被说服,兴致反而更高。不久,当事人的丈夫开始表达自己的观点,坦诚自己在妻子与第三者之间的选择。第三者在微博上发言,并未慌乱。

微博新媒体的特性得以凸显:BBS里的每一次顶帖,只是一个单向的信息衍生体;而微博上的每一次转发,都是信息母体,立即具备再次繁殖的能力。在BBS里,每一次顶帖,不过是使该帖的影响力趋向在这个论坛达到最大值;而微博里的每一次转发,都直接将事件传播至另一个世界(由该微博用户及他的粉丝组成的世界)。

到此为止,事件还停留在“微博层面”:事件中的三个人通过微博进行发言和回应,围观者是另外一批微博用户。这是一起“微博人”的故事。

很快,事件的影响力开始溢出:网友对当事人进行人肉搜索,BBS开始发帖,某百科网站对此事件进行百科记录,甚至一家房地产网站都掺和进来,以《微博后续:最适合陈某某许某某的小三房》为题进行楼盘推介。

此时,距离当事人在微博上第一次信息,不过十个小时。微博显现了一个可能性:这个世界原本毫无关系的人,是怎么通过微博彼此交换信息的。而相较于之前的媒体,微博上的信息流传更快,更不可控制。

在截稿前,我拨通了当事人及其朋友的电话。如果可以,我愿意和她探讨“微博是否承担了陪伴与倾诉功能”、“信息在微博上的传播路径”这些问题,我还想问她是不是像我一样一有空就会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是一个“微博控”……但是她们都非常疲惫,仅仅谈了一些夫妻间的琐事。此时时间也不再允许对专家进行采访,我也不认为在这个世界有谁能够代替当事人进行叙述。

稿子遂成为最终的呈现形式:记录这个故事通过微博传播的路径,的章节被简化到仅仅不影响叙事的程度(并且全部出自当事人发表在微博上的内容)。通过采访得到的当事人的感情纠葛、细节,均未采用。

事件给我诸多启示。微博时代信息的公开令我欣喜。但我以为记者的教养,并不在于谮越读者的判断力。况且,事实自会蕴涵世界的复杂性,那是记者所不能说尽的。

当晚,我和南方都市报的一位同行进行了沟通,他认为这始终是一桩私事,传统媒体不该干预。第二天,他在微博上写了一首诗,开头两句是:“铁笔不能问庙堂,拔刀直言向卧床。”我的回复是:“知我者谓我谈传播,不知我者谓我说被窝。”

我的本意,始终不在“”本身,吸引我注意力的,是信息传播大道上的微博这辆新型交通工具,这一工具上搭载的是“”还是“自焚”,我认为是无差别的。

此外,我还想赘述两句,尽管我平时做的最多的是像“拆迁”、“矿难”、“地震”、“躲猫猫”之类“天灾人祸”,但我并不认为事关“下半身”的新闻是下作的新闻。今年春天,我做过南京某大学教授因“聚众”获罪的稿子,在此之前,我们关注“聚众罪”已经很久了。我们认为,“自愿而不侵犯他人的,是公民的权利”,我们还认为,极权对“上半身”的专制,往往是从“下半身”开始的。

确实,“赵庭景美”的那天清晨,微博上搭载的是“下半身”,可是你焉知下一班乘客不会是“上半身”?

只关注上半身,认为只有“天灾人祸”才是大新闻,是一种不易察觉的“媚俗”。昆德拉说,“‘媚俗’一词指不惜一切代价想讨好,而且要讨最大多数人好的一种态度”。相较于“下半身”,“上半身”总是显得更正义一些。

至于微博究竟是“公共媒体”还是“私人媒体”,我不敢断言,我愿意用昆德拉的另一句话来结束:“公众世界是私人世界的镜子,而私人世界又折射着公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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