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爱情的左脸

一

滴滴答答的小雨，从六月的小城上空倾泻而下，繁华的街景转眼变得清冷，花伞下的雨帘将步履匆匆的行人纷纷裹进安全地带。

一杯薰衣草花茶，在油亮的紫色藤木桌上，冒着腾腾热气。

不得不说，我喜欢薰衣草浓郁的香气，那种扑鼻而来的勇敢，是任何花茶无法比拟的。紫色典雅，馥郁芬芳直逼肺腑，让人醉意萌生。甚至我的心灵都蜷缩在它细小的花蕾之中，无法自拔。

二

城南的一角，繁华高贵的商铺里，窝着我的朴素小店。选择这里，我想与我孤僻的心境息息相关。

光顾的客人，大多是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青春少女，在品类齐全花样繁多的饰品中左右流连。我喜欢看她们的欢闹，就像历经风霜的老妇人听着青春的跳动，内心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感慨，艳羡而又哀伤；又像旋转在舞池的中央，刹那间崴了脚，引得观众的一片哗然，仓皇中，一瘸一拐地躲进试衣间。我是开在青春之外的花朵，因了肆意的生长而忘记了适时浇灌。

在一个平凡的早上，一名男子推门而入。门口风铃的悸动，使我手中的画笔陡然落地，脸上的半朵花渐然地开放着。

“你，需要什么?”

“你不认得我了?”他反问道。

我像是一只警惕的猫。眼神伶俐，上下打量。

“不认识!”我用冰冷的口吻答复着他期待的眼神。

“学姐，我是程志浩啊!”他笑眯着眼睛，洁白的牙齿在明亮的闪光灯下熠熠生辉。

他是我的学弟，曾经一度地让我又哭又笑。每天一条笑话短信，同时，加上自己的一句单方告白：“我喜欢你，我会保护雪儿，你呢?”我的名字，被他这样叫出，肉麻的同时有一丝不快。我只当作，这是无知少年的青春萌动。

不仅这样，每次走到寝室楼下，都会被阿姨高亮的嗓门喊住：“凌雪，零食。”这就是程志浩，即使厉声严语，依然无法打消他的念头，于是我放开手，任其所便，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消耗在他的身上，因为我有自己的爱人，廖天。

说起廖天，我有太多的怨恨。而这恨缱绻在岁月的牢笼里，拧成了一根绳子，触碰一下，才知道，它早已借着时间的毒变成了一只吐着芯子的蛇。

廖天的画工在我们的学院是出了名的，而我也因为不凡的写作手笔，得到过不少的褒奖。我们像是上天塑造的金童玉女，在世间安享爱情的甘甜。

月色朦胧的傍晚，我和廖天手牵着手，走在人影稀疏的午夜，尝一尝遗世独立的惊悚，我们笑着，谈着哲学与艺术，可是命运在此刻，为我们的人生划开了距离，遥远得无法再相见。

几个流氓的身影，像是黑夜里的怪兽，一瞬间，我看到了廖天眼里的恐惧，威逼着他一步步地后退。我也慌了神，抓住廖天的胳膊，神情紧张。逃跑已经无望了，狭窄的小路上，前去狼，后是虎。可是就在我把所有的希望倾注在他的身上时，我的手被无情地甩开。廖天猥琐地乞求着，掏出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抛下我，像是黑夜里的一道光，瞬间消失。

我拼命地挣扎，抓破了敌人的脸，在他们的破口大骂声中，我已经无望了。一股呛鼻的液体在一瞬间顺着脸庞灼烧着我的每一根神经。钻心的疼痛，使我浑身抽搐。

接着，我的衣服被撕开，我害怕极了，那个夜晚让我知道什么才是灾难。

三

醒的时候，躺在医院里。我躲过别人猜疑的眼神，眼泪直往喉管里咽。伤口疼痛，像是几只尖牙狠命地撕咬，要怪，就怪遇人不淑。

医生站在床头，说：“硫酸浓度过大，导致脸部重度灼伤，这辈子……”

我无法忘记，程志浩脸上关切的表情。那是遇到劫难后的一抹阳光，干净温暖，我的眼泪静静地流淌在明媚的九月天，所有的委屈在他的怀抱里泛滥成灾。我使劲地揪着他的白衬衫，我没想到这个纯真的大男孩，竟如此地镇静。

也许，事不关己，就真的高高挂起，爱情，只不过是，风平浪静时的海誓山盟。

医生的检查报告出来时，我迫不及待地抢到手里，将它揉碎，我不希望看到任何结论。我发誓，我要给廖天一个报复。

再见到廖天，已经是雪花飘飞的冬季了，我瞧不起他，比我此时的自卑还重，而他，无事一般，连声对不起都没有说。我的心在又一次的伤害中跌到谷底，碎成千瓣。最终，我没有，带给廖天任何惩罚，因为我提不起勇气，以失身的名义去追问他的逃亡。

于是在一个漫天飞雪的夜晚，我提着轻轻的行囊，选择离开。空旷的操场上，冷风簌簌，我用冰凉的手抹着嘴角酸涩的眼泪。

四

没想到，程志浩出现了。过去的一切汹涌而来，我的眼泪就那样肆意流淌。我想，我的那朵残缺的玫瑰，更加的不完整了。

“程志浩，你来干什么?”我收起泪容，态度冷漠。

“雪儿，你别哭好吗?”他一副紧张神态，要抬手为我擦泪，却半路止住。

“找了你好长时间啊，今天终于见到了。”他脸上写着僵硬的笑容。

这个男孩，目睹了我不堪回首的过去，我不想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如果你是以顾客的身份而来，我欢迎至极，但你要是来认人的，请你离开。”我无情地打断他的欢喜。

“脸……还疼吗?”他不理会我的无情，反而。问起我的脸。

“疼，它永远都是一道伤疤，永不见天日的伤疤，它俘虏了我的人生!”我对着他大声地吼起来，我也知道自己的无理，毕竟伤害我的人不是他啊!可是我说过，要斩断过去的一切。

“程志浩，你走吧，离开这里，我不管你今天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但总之，记住，我与过去彻底地划清了界限。所以，在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永远不要回头。”我捡起地上的画笔，继续描绘那朵紫色的花。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不管怎样，我会保护你一辈子。”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

保护我一辈子?这是爱情吗?爱情，对于我，太遥远。

丁零零，我拿起手机，打开一条彩信，看到一片跳动在灵动音乐中的叶子，第二幅居然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照片。

干树枝围起的篝火，崭新的红色帐篷……飘渺的灵动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飞旋，我忽然记起，三年前的老乡大聚会，我和程志浩就是在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夜晚认识的。

他说：“学姐，我读过你的诗‘青春是一场波澜壮阔的冒险，灵动在明媚的五月天，篝火是你的热情，燃烧在未来的梦幻，当我抬起手臂，扬起笑脸，天边的彩霞写着年轻的灿烂。’”

看着程志浩的脸憋得通红，我笑得前仰后合，他低下头对我说：“学姐，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傻孩子，有什么不可以，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哈哈……”现在想起自己的样子真是欠扁，因为我的这些疯癫举动让他的头更低了。夕阳的红光映在他眉目清晰的脸庞上，那画面像是等待公主的王子。

三个月后，他说：“凌雪，我可以一辈子都呆在你身边吗?”信誓旦旦的表白混在九月潮湿的温度里，刚从澡堂子爬出来的我说：“大热天的，你呆在我身边，我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