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影像计划工作手记(摘录)

时间:2022-10-22 09:21:04

村民影像计划工作手记(摘录)

(2005年11月6日)

村民作者前天结束工作坊,昨天都全部离开北京回家了。昨天晚上开始到今天已经有王伟、张焕财和贾之坦来电话报平安到家,都说DV摄像机已经安全挂在脖子上了。

村民作者工作坊最后一晚放映的是《淹没》,两个半小时没有解说没有音乐的纪录片,出乎意料地,村民作者没有任何表示看不下去的意思,都全神贯注,而且看完之后还讨论两个多小时,最后11点多是硬性中断让大家回宾馆。讨论是抢着说话,情绪激动。和青年导演看这片的反映区别是,青年导演更多集中在“艺术”或纪录片手法方式,村民作者是联想自身的切身感受。农科开头的一句是:这淹没的是我们老百姓。

非常遗憾青年导演没有在场。

我在其中倾听,感慨很多,和这些从前可能是我的拍摄对象、现在是共同掌握镜头的人坐在一起,真是学到很多。

昨天农科走前又来到草场地,一起吃的中饭,听他讲他的生活。心里后悔工作坊期间紧张于集体活动,没有这种私人交谈,失去了珍贵的面对面倾听的机会。农科说,他一直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他想如果他还活十几年,在70岁以前可以一直用摄像机拍他家乡的事情。

听他这样说,我大胆地想,一个彻底土生的影像记录者可能就这么开始了。顺着再想下去,这10个村民作者,如果以后他们还要继续拍摄,完全按照自己想拍的东西来拍,比如一个村庄的生活或事情种种,婚丧嫁娶、生老病死、过年杀猪、种地赶集、孩子读书回家等等等等,都是他们的生活,我们还可以继续给他们些什么样的支持呢?比如有关技术的、磁带提供的,交流放映的,项目是停止了,但交流可能应该继续。

昨天和简艺商量11月之后的计划,简艺提到他的外国朋友建议应该到村民作者的老家放映他们的片子。这个建议非常好,在明年4月开始的交流放映活动内容中,应该包括在里边。

昨天我们的计划商量,提到和村民作者拍摄期间的沟通支持,包括记录他们的生活和拍摄应该再加强,特别是在他们开始拍摄的头10天内,这期间很关键。我们已经计划,工作室这边将分三路人马分头去这10位村民作者的家乡,其中我负责5位村民作者。三路人马8号前后就出发,我回到北京是12月初,开始和大家做后期工作坊了。

(2005年11月8日)

今天晚上坐火车出发去山东,目的地是潍坊莱州郭家店镇观音寺王家村,对象是村民作者王伟,一起走的有小熊,之后是浙江金华的村民作者伊初建,然后是湖南的两个村民作者贾之坦和周层佳(一个湘中、一个湘西),最后是广西的农科。去广西前,即25号至30号,会在江西拍摄选举。每个对象那里(连路程)大概会呆3天左右,看看他们的拍摄是否需要什么技术上的帮助,还是题材上有否问题,同时也拍点他们拍摄的生活镜头(包括图片),还要访问,打算录像和录音都用。这些资料也许以后出版书籍有用。

张焕财的电话说,他已经拍了5盘磁带了。我们都会带点磁带,相当于弹药补给。青年导演都在准备上路的时候,这些村民作者已经在当地做起来了,这就是“里边人”和“外边人”的区别。

昨天看到了老贾的儿子发来的信,非常的好!他说,“我父亲带着他们那一辈儿标记性的疑虑参加了这个项目”。这个“标记性的疑虑”我非常理解,我和老贾相差几岁,熟悉这一代人的思维方式,特别是来自乡村对城市的那种怀疑。大家一定还记得,老贾第一天发言时说刚到草场地的疑惑。生动的比喻中可以看出这个世道充满灰尘和陷阱。他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后来的疑惑消除,除了工作坊的有效进行,当然还有他的两个孩子的支持,我们得感谢他们。

很高兴我也上路了,不是坐在北京坐而论道或者遥控着什么(这种方式令我很不爽),和大家一起都在路上。到12月5日后,我们一起坐在北京的草场地开始进行后期工作坊时,再一起谈吧。之前说过,重要的不仅仅是完成个作品,也包括其中的过程,还有以后可能的延伸。

(2005年11月27日)

离开农科居住的广西村子已经三天了,脑子里还经常回放在那里和农科度过的几天场景。大概在走过的那些村民作者中,农科的生活处境算是最无法乐观的,一亩多水田和一亩多布满石头的旱地、还有卖猪仔的收入是全家一年的全部,房屋还是70年代盖的木板与就地取材的石头旧屋,但农科伏在摄像机后拍摄的眼睛非常专注和坚定,他在聊天时说,这个拍摄他是干定了,现在他将近60岁,估计手脚能动还有至少十年,以后的这十年要继续做下去,主要原因和老贾、周层佳等人说过的差不多,就是“终于有了个可以说话的东西了”,另外我想还有就是,一个人在自己的后半生突然发现一种找到自己的动力。农科不仅这么想,同时也在做,我去到他那里,他除了已经完成计划的村民讨论评判如何分配扶贫款的拍摄外,还拍了另外两个想拍的题目,一个是破败的小学,另一个是乡村赌博。我非常吃惊的是:有关那个小学的素材拍摄开始是4个小学生沿山路上学的走的镜头,镜头跟随后面一直拍了13分钟,非常的稳定并充满耐心,就用这13分钟没有中断的镜头做一个特别的片子也完全有理由。这肯定是完全农科式的拍摄,自顾自的跟随和记录。

农科朴实、忠厚同时又敏锐独到,北京工作坊期间大家应该都有了解,呆在他的家乡,知道这些个性并非只是表现在陌生的北京,在老家农村依然如此,路上走,经常有人过来和他说话,农科总是和蔼点头,慢声细语应答,过后我问他对话的内容,农科说,有的是告诉他卖的猪价钱是否合适,有的是想办下个什么执照看有什么办法。看得出,农科在当地是个不少人希望征求意见或者靠近的人。当然,即便是在那个并不富裕的广西农村,、麻将之类是常见的赌博和游戏,也就是那种常见的枯燥与无望生活中的自我麻木和心存侥幸的拼搏。问农科,玩这些东西吗?回答很干脆:“从来不。”问到农科以后对生活的期待是些什么,农科说,还是想能找点钱改变一下家庭经济,但每年几百块钱的订报刊钱还是不能省。这个年末,他订的报刊有:《南方周末》、《南方农村报》、《农村科技报》、《文摘报》、《小说月报》。

从农科家的广西出来后,到在江西永修县呆了三天,两天在拍选举,一个村的海选,另外一个村的正式选举,同时两个村的选举现场各有三个村民(三男三女)参加图片拍摄培训,马上端起相机开始拍。在这里要一直呆到30号完成一个村的正式选举,12月1号回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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